叶无花已经确信这一切的巧合,一定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他一向不太相信巧合,也一向对自己的直觉一向很自信。
既然是有人有意安排,不管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他一定会主动来找上自己的。
既然如此,自己为何不去好好的睡一觉呢?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确实已经太累了。
叶无花想到这里,就真的离开了女人的房间,什么也不再想,回到大通铺的角落。真的就躺下睡着了——他总是有这样立刻就入睡的能力,这样的能力让他绝大部分是否都能保证精力充沛。
天微微亮的时候,大通铺的人们已经全都起床,开始为新一天的辛劳奔波。
大车店是提供伙食的,客栈的大堂中的几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摆上了一大盆大煎饼、一小盆咸菜、一大盆米汤。虽然简陋了一些,但是一定能够让这些出力气的人吃饱饭,继续开始卖力气。
叶无花已经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坐下,他慢慢的吃着早饭,似乎正在等待有人主动找上他。
这些劳苦的人们吃饭时候是嘈杂并吵闹的,市井粗俗的笑话、天南海北的奇闻异事、每个人各自的奇遇,让这些每日为了生存奔波的人们暂时的忘却辛劳和烦恼,享受人生的小小美好。
隔壁桌一个人忽然说道:“今天怎么没有看见春娘出来吃早饭?”
另一人嬉笑道:“莫非是昨天夜里太辛苦了,还没有起床?”
众人发出一阵哄笑,一时间大堂中充满了快乐的氛围。
春娘无疑是昨天那个女人的名字——她似乎确实是“同福客栈”里的野妓暗娼。那昨天那个女人是真的春娘还是乌鸦护卫所幻化?
倘若她是真的春娘,为何会突然消失?倘若她是乌鸦护卫,那么真正的春娘哪里去了?
众人正在哄笑着,却见春娘扭着腰肢,缓缓从后院走进大堂,她一边吃吃笑着,一边嗔道:“是哪个王八蛋在这里取笑老娘?”
她径直走到那说话的汉子身边,粉拳轻锤,叹了口气说道:“没有你,我哪里会太辛苦?只不过昨天夜里这位客人,可与你们这些粗鲁汉子不同。他温柔多情,出手又大方豪爽,与你们这些粗糙汉子可不一样。”
她一边与众人调笑,一边瞟了叶无花一眼。
叶无花几乎已经肯定,昨天给自己讲故事的正是这个春娘,他几乎就要立刻去问这个春娘后来发生的事情。
调笑声中,众人已经吃饱早饭,纷纷散去继续开始今天的辛苦与奔波,大家都散得很匆忙,似乎有什么怪物在后面追着——生活有时岂非正比怪物更可怕?穿书吧
春娘此时已经坐在了叶无花的对面,她的眼睛像两汪春水,看着叶无花。
叶无花道:“我的脸上是不是有朵花?”
春娘摇头。
叶无花道:“那我脸上莫非有银子?”
春娘笑了,笑的花枝乱颤,一边笑,一边吃吃的说道:“我哪会还要你的银子?你若需要,我甚至愿意给你银子。”
叶无花淡淡的道:“哦?”
春娘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昨天夜里,可是我这一生最快活的时候,你莫非是个带着魔力的魔鬼?倘若你早些让我明白你的魔力,我讲了故事给你听,和你做一些快活的事又岂会收你的银子?”
叶无花道:“昨天你提到的小泥鳅,是什么人?”
春娘道:“你既然问了,我当然要告诉你。昨天你问的时候,我本就要告诉你的。你却让我开不了口,说不出话来。”
叶无花道:“那么你现在是否可以告诉我了?”
春娘叹了一口气,说道:“小泥鳅是个小叫花子。”
叶无花道:“你称一个能轻易拿出一锭银子的人叫小叫花子?那世间大部分人岂不是连做叫花子的资格都没有了?”
春娘说道:“小泥鳅确实是个小叫花子,我却并没有说那个孩子一定就是小泥鳅。我似乎只说了那个孩子的声音就向小泥鳅,他的鞋子的破洞也像是小泥鳅的鞋子。”
叶无花不在说话,他的人已经冲出去了。春娘看着他冲出去的背影,幽幽的又叹了一口气。
叶无花当然是去找小泥鳅去了,既然春娘能够听得出他的声音,认得出他的鞋子,他一定经常在附近出现。
要找一个七八岁的小叫花子,似乎并不难。
但是,叶无花现在已经找遍了附近的四条街,仍然没有见到小叫花子,甚至连一个叫花子也没有见到。
当他找到第五条街的时候,终于看到一个老叫花子,正在坐在墙角,捉着虱子晒太阳。
叶无花走过去,蹲在他的面前,问道:“你可认得小泥鳅?”
老叫花子看了他一样,不说话,把面前的破碗往前推了一推。
叶无花掏出一颗碎银子,在老叫花子面前晃一下,说道:“你若是告诉我小泥鳅在哪里,这银子就归你。”
老叫花子索性闭上眼睛,还是不说话。
叶无花叹口气说道:“不要银子的叫花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倘若居舆城的叫花子都像你这般不爱银子,岂非是件麻烦事?”
老叫花子睁开眼,缓缓说道:“我并非不爱银子,只不过找我打听事情,须得按我的要价来,回答一个问题一两银子,否则我一个字也不会说。我要价虽然贵了些,但你应该明白,贵自然有贵的道理,贵自然有贵的价值。我敢保证,我要的价格绝对公道,你得到的回答也一定让你觉得物有所值。”
叶无花道:“一个回答一两银子,倘若确实有用,这个价格也确实算公道。”
老叫花子道:“很好。你给银子,你问,我答。”
叶无花问道:“小泥鳅有没有一顶黑色的斗篷?他是不是托六个大汉运送过一次镖?他是不是托春娘给别人讲一个故事?他的银子是哪里来的?他现在在哪里?”
他一口气问了五个问题,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扔在老叫花子的面前。
老叫花子见到银子,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昨天晚上,天擦黑之前,有个人在街上找到小泥鳅,给了他一顶黑色的斗篷,又给了他一千两银子,交给他一面旗子和一个包裹,让他去老恒昌泰附近找六个大汉托运,又给他讲了一个故事,让他讲与‘同福客栈’的春娘的听,并嘱咐春娘原原本本的讲与夜间会去投宿的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听。”
叶无花说道:“小泥鳅在哪里,你还没有回答。”
老叫花子叹口气,说道:“倘若一个七八岁的小叫花子,突然身上多了两三百两银子,他还会再做叫花子么?”
叶无花道:“一个七八岁的小叫花子,突然就多了一笔巨款,未必是件好事。倘若把持不住,恐怕以后连小叫花子都做不成了。”Μ.chuanyue1.℃ōM
老叫花子说道:“福祸天定,就好像回答这个问题的那两银子,我虽然特别想赚,可惜我却真的不知道小泥鳅去了哪里——自从那事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小泥鳅。”
叶无花说道:“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要一个回答一两银子了,你这所有的回答最值钱的就是指使小泥鳅的那一个人。”
老叫花子一把抢过银子,道:“莫非你想反悔不成?可惜我并没有一两银子找给你。不如你再问一个问题凑满五两银子。这样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我老叫花子一直很公道。”
叶无花笑了一笑,道:“公道至极。那个人什么模样?”
老叫花子嘿嘿笑道:“倘若你是问我这个问题,现在涨价了,这一个问题须得六两银子。”
老叫花子笑得很奸诈,看着叶无花的眼神,似乎是看着一个已经脱光了毫无反抗能力,任凭他蹂躏的大姑娘一般。
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
老叫花子挣扎在世间最底层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见过的各式各样的人已经足够多了,经历过的各种事情也已经足够多了,受过个各种各样的侮辱也已经足够多了。多得已经让他能够看透人心了,也多得已经让他可以为了生活丢弃他的尊严和人品了。
乌鸦贪财,有些人有时岂非跟乌鸦一样生活在这个世间,艰难的生活已经摧残得他们为了生存放弃一切?这岂非本就是人生的无奈?
生而不易,活着岂非更加艰难?
叶无花点点头,说道:“好。你告诉我,我再给你五两银子。”
老叫花子说道:“那个人自身也戴着一顶白色的长尾斗篷。”
叶无花在等老叫花子继续说下去,老叫花子却再没有说话。
叶无花只好说道:“说下去。”
老叫花子无奈的说道:“那个人的模样我只看到这样。”
叶无花只好继续问道:“那个人难道没有其他什么特征?”
老叫花子眯起眼睛,想了一会,道:“那个人说话声音很奇怪,声音尖锐嘶哑,似乎在刻意改变他的声音。好像一个男人刻意要捏着嗓子装成一个女人说话,又似乎本就是一个女人要刻意装作一个男人说话。”
叶无花道:“男人学女人说话,和女人学男人说话,岂非是不一样的声音?”
老叫花子道:“确实是不一样,但是那人虽声音更像是男人学女人说话,但走路的姿势却似乎更像个女人。”
叶无花心中一动,问道:“那个人戴着斗篷,是不是像一只白色的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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