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什么是生?什么又是死?”“太子,回来吧。”“要学吗?这门功法虽延年益寿,却易走火入魔,沦为怪物。”“你知道周家家训吗,暗夜将至。”

  “暗夜将至……无渊……不入六道……纵是身陨……魂不灭……”

  “为什么?”王胥净的话像沉入了深海之中,他的意识被裹挟入黑暗的海洋,生命起源于海洋,他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冰冷袭上,随着下沉的速度越来越快,周围的寂静、深邃包围住他,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一片汪洋下,只有他一人,他的全身只有眼睛能动,注视整个世界离他而去。

  “下次再看见你,就是在这里面了。”王煦指着他的鼻子,恶狠狠地说道。

  “杂种,下手如此狠辣。”谢平上脚,踩着他的肚子。

  意想的场面没有出现,谢平变得模糊起来,消失不见。他继续坠入黑暗,最后的一丝感情也快淡漠,意识能感到他在坠落,应该是离开海洋了,他逐渐习惯,不再茫然,有什么怕的呢?

  他想起一个人曾经说过:“生死不过一念之间,却是天差地别。”

  “你以为什么是生?什么又是死?”王胥净又听到了,一声遥远的呼唤。

  “你是谁?”轻轻地有人耳语,王胥净眼神打转,没有发现什么。

  “你的王。”他张口了,应该是这样。

  “乞丐王,想让我为你戴上王冠?真是好主意。”声音中夹杂了一丝嘲弄,王胥净并不在意。

  “早夭的天神啊,既已择吾为王储,奉吾为一主,当尽心辅佐,与朕匡扶天下。”

  “哈哈哈,就你?”狂笑从如深渊的下方传来,“来来来,让我看看。”王胥净感受到了极强的吸力,他被扯下去,整个人重重摔落在地,好在,他可以动了,他起身发现没有痛觉,一目望去,这里是国王宫中,满朝文武正在退下,丝毫不顾王胥净,而坐在王位上的是一个女子。

  轻纱遮面,屏风之后是身姿曼妙的王上。“我是不朽者,不是天神。”语气竟没有了张扬。

  “不朽者,何时为我加冕。”王胥净上前,走到陛阶下几步远说道。

  “我来?呵呵,倒是一脉相承。”

  “这是何意?”

  沉默代替了言语,很久很久,不朽者没有说话。

  “知道我唤你来此地,做什么吗?”“不知,还请解惑。”

  “审判一桩旧案。”不朽者说完起身离去,准确的说,是她的王座与她一起腾空而起,王胥净别无他法,只得跟去,宫外是一条大道,长明灯排排燃起,还有火红的蜡烛发出光芒,他紧随王座,无意间看到路旁的地衣,上面竟是一张人脸!www.chuanyue1.comΜ.chuanyue1.℃ōM

  怎么回事?他还觉得有点熟悉。匆匆而过,他跟着不朽者在宫中“旅游”,天空乌黑,却有着魔力能使人看清周围,这里有数十个亭子,一片一片的人造湖,连接着花园的喷泉,高墙大院分隔着几块建筑群,时常有卫兵巡逻,但他们用头盔遮住了面容,分不清是什么东西。

  来到一间像是刑狱的大堂,早早有酷吏等候差遣,不朽者的王座飘到北边,面南而落,王胥净被推向王座旁,与中央的一个笼子只有几尺远,他观察了一下,发现四处是蓬头垢面的乞丐,在两行斑红栏杆内默默地望着他,或她。

  酷吏手上还拿着鞭子,他挥手示意,声音粗犷说道:“陛下,是否提上犯人?”不朽者冷声回应:“准了。”

  立马有几个乞丐押上了犯人,王胥净心中纳闷,那人竟与无渊神似,虽然眉宇间不复风流倜傥,整个人憔悴不堪,好像一阵风就刮跑了,但是他的眼神没有变,王胥净,身为执法司队长,无渊的同事,很清楚他的眼神——暗含锋芒,骄纵蛮横。

  此刻犯人就是这样,王胥净有心询问,但碍于不朽者的面子,他明智地没有发问,因为下一刻就有一个穿紫袍的法师走来,口中念念有词:“渊族后裔,海风魔与礁石魔的子嗣,统率海洋,制霸星海,汝,无渊,今日以天神之名,以海风魔与礁石魔之名,以不朽者之名,以布兰多之名,受吾天罚,审判来临,若心有欺瞒、不敬,则不入六道,终身受审。”

  话音落下,不朽者望向众人,说:“今日贵客来访,汝王君临,还不跪拜?”

  王胥净只见四周的乞丐还有法师,酷吏全部跪下,扑通几声,倒是令他沉思,他内心有一个想法,原本十分淡薄,现在却难以压抑:你是他们的王,他们效忠于你,不是吗?快,让你的子民们起来吧。

  不朽者盯着王胥净,隔着屏风,依然有一种别样的魅力,摄人心魄,她缓缓说道:“起来吧,主审官是你们面前的王,好好看看。”

  王胥净暂时按捺住了想法,自觉地走到了一个公案上,然后坐在椅子上。

  王胥净觉得自己应该如此,审判无渊,判他这个罪人,他仿佛握住了一样东西,感觉很微妙,公平、正义……人类的良性充斥他的人格,他不再厌恶可怜的罪虫们,它们为宇宙创生,却背离万物法则,寄生在天下的生命中。

  “开庭!”王胥净提高声调,一拍案木。

  众人即起,法师离堂,王胥净披上仆人(一个乞丐)为他准备的紫蟒袍,头戴黑螭宝珠冠,束上青天腰带,大声问笼中的无渊:“汝可服罪?”

  无渊缓缓抬头,望见公堂中的法官,他说:“吾,何罪之有?莫信他人谣言。”

  王胥净怔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说:“你本我为同事,有一层关系傍身,要是你能交代清楚犯的事,可以宽大处理。”

  无渊仿佛听见了不可思议的事情,说:“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这里是神陨大墓,流放之地,天底下的罪被法律束缚于此,你能宽大处理?你有那个权力吗?”

  王胥净发现,没有人提醒他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干脆仿照王煦的语气,说:“来人,赏无渊队长一个金字。”酷吏邪魅一笑,在笼子边摆上一盆铁水,后用钳子试了试温度,再将字灌到铸板,另有几个打开笼子,摁住无渊。

  酷吏迅速贴去,无渊的脸皮在灼热下掉了半边,这时,王胥净才发现他的皮肤干枯萎烂,红芒络铁附在血肉极为渗人,“嘶”地响声也很快出现。

  无渊牙关紧咬,甚至后面咬着舌头,他低吼:“我是异海王族,你快放手。”喊了几声后,几人放开他,酷吏哼了一声,把他扯入囚笼,无渊不住地低吟,叫喊,他的手一碰到字就立马离开,全身抖动,面部扭曲。

  “休庭。”二拍堂木,王胥净下场离去,正好一个御史丞的官员过来,他向王胥净行礼,将手中的一摞卷宗交王净。说:“这里是无渊的案宗,里面详细记录了他的犯罪事实,请您一个时辰后再度开庭。”

  官员转身离去,王胥净也离开了刑堂,到外边一处凉亭休息。

  看来他还是有一定权力的,王净想,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可能是不朽者的的威势,也可能是自身的地位,他能够担任法官,并在这个所谓的“流放之地”判案,他明白这一切不过是血脉回刻,不过是一场久远的奇遇,然而他又怀疑,这里的事情能对现实产生影响?无渊竟然来了这里,而且他知道将要面临什么,哦,他是异海王族支脉,可能也经历过血脉回刻,可是王家的血脉与异海的血脉怎么会一样呢?要不然是他们知道如何进入“流放之地”,让一个死人进入意识中的“流放之地”。

  总之,先去问无渊,从他口中套取情报,王胥净心中拟定策略,回忆起各种刑讯惩罚。

  时间流逝,王胥净下意识揉了揉眼睛,他有点累,不过还好,起身向刑堂走去,大门口的警卫增加了,看到王净后便让开,自动让出一条空道。

  突然,一队人马赶来,后面拉着一辆囚车,车上关着一堆犯人,挤作一团,他们的囚服上孤单地绣着一朵紫荆花,他们从堂前驶过,没有关注这里。

  他不禁停步细想,应该见过的,惊蛰,蒋扬,罗兰,是他们!

  “传证人。”堂内的不朽者准备开庭了,王胥净暗自叹息,跨入堂内,看见四周的乞丐们交头接耳,纷纷议论着案件。

  “生时为恶一方,死后不入轮回。”

  “无渊犯下如此恶行,定当严惩。”

  “欺男霸女,走鸡戏狗,甚至虐杀幼童,真不是人啊。

  “呵呵,异海那群杂碎,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对亲人一个比一个狠。”

  随着王胥净落座,众人不再闲言,反而有些人盯着法官位下的证人。

  那里是一位坐着的妇人,从左边看去,全身完好无缺,衣着整洁,可她一样过来,分明半边脸腐蚀掉了,不知什么东西蠕动。

  王胥净严肃拍下堂木,“啪”地一声听来力道十足,说:“庭启。”

  “无渊,吾现郑重告知你以下事项,一,你不忠不义,罔为臣子,二,你未尽孝道,罪加一等,三,你谋杀亲弟,罪该万死,四,你知错不改……”

  无渊享受着这长长的沉默,像天国的宁静一样,在他们看来,他这种人就该下地狱,但可能没几个人会待在天国吧,大多数人都会下地狱,他心想。

  他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先是作为旁系,在族中待遇很差,一直忍受欺压,后面出于嫉妒,误杀了弟弟,他也不想的,事件风波持续数月,最后还是灵渊这个族长继承人摆平了事情,他被发配华夏,远离亲人,身处长沙郡的阴沟之中,穿上黑衣,宣誓效忠灵渊的同时还要效忠素雪家,效忠整个江山,到执法司时,他十二岁,之后在司内倚仗权势,几条罪状:欺上瞒下,偷拿回扣,作风极其恶劣,出入风月场所,当然,手里又有了几条人命。

  妇人突然哭了起来,模样十分瘆人,溃烂的一边脸流下红色的液体,没有眼珠的眼眶竟泛起了血泡。她是无渊的妻子,死于丈夫之手。

  王胥净镇静下来,这种场面还没有攻破他的心里防线,郡里最近的命案甚至比她还吓人,他冷静问道:“你可承认你的罪行?”

  无渊张大眼睛注视法官,摇了摇头。

  法官轻叹一声,低目看他,说:“你可知疑罪从有,更何况证据就在这,你的罪孽板上钉钉,没得跑了。”

  “我的确有罪,但不是罪在谋害妻子、弟弟、屠夫、菜贩子、贪官污吏。”无渊平静地开口说道,“我罪在错信了兄弟、战友,罪在被叛徒出卖,罪在为灵渊当牛做马,如果我有罪,那么他们都有罪,不是吗?”

  这里法官先发制人,堵住无渊倾诉的口子。

  “现在不讨论这个,无渊,不要转移话题。”然后顿一顿,说,“你不承认你犯的罪吗?那好,你告诉我,是谁出卖了你?”他又立马给了无渊希望。

  无渊说:“是老金,他故意告诉我黑门客栈有个可疑的人,我半信半疑到了那里,果然找到了他说的人,可是在动刑后,那人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到半夜了,那人当着我们的面消失,化为尘埃,然后,他来了。”

  “谁来了?”

  “司里有记录,我不想说,你也看到了吧?哦,也不是,你没那个级别。”

  法官清清嗓子,从卷宗中抽出一页,念道:“活死人来了,他只有一人,一柄巨剑,在客栈外的密林迎上你们五人,他力气大,双手青铜剑舞起,利落地了结了三人性命,你和另一名队员,叫苦若,决定分开逃跑,对吧?”

  “可惜你没跑多远就被追上了,子拎着苦若过来了,后面发生了什么?”

  无渊说:“苦若一边哭,一边掏出我之前送他的晶石匕首,把刀子送进了我的心口,我没有反抗,我知道我跑不了,我当时觉得,解脱了,毁灭吧,然后老金来了,你知道他那天穿的是什么衣服吗?哈哈,翡翠华服,他说:今天是新人的入职仪式。”

  “你觉得一个五年前头部受创的老头子可以成为它们的人?”

  “呵呵,他真的头部受创,真的记性不好?法官大人,你又了解多少他这五年来的遭遇,自我们执司与御史台联合,那次木蔓城的损失最为惨重,你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法官示意继续。

  “不跟你聊这些,说会老金,他给我和苦若喂下一种药水,等了不知多久,我的伤口愈合了,你猜代价是什么?”

  法官说:“你加入了他们,若若也是。”

  无渊开始颤抖,血手抓住铁杆,他忽然看向妇人,近乎哭泣地​说道:“原谅我,欣儿,原谅我,我控制……不住,不,我不想对你……可是太美味了……原谅我,好吗?求你了……”

  妇人泪如雨下。

  法官默默看着无渊,又瞟了一眼无渊,两手开开合合,他话锋一转,说:“既然你成为了‘子’,又为什么来到这里?”

  无渊渐渐平静,答道:“我既是死了,又还活着,轮回不收我,我就到了这里,活死人是世界的弃子,流放之地是驱逐前最后停留之地。”

  “经此一案,尔之罪孽将永勾记于三界六道,最后问一遍,你可承认所犯恶行?”

  “既有罪,当有罪,大人,我算是完了,可我还有话想和朋友说,你是我的朋友吗?”无渊问。

  法官想了想,认真说:“希望我们永远是朋友。”

  无渊凄厉一笑,有这么对待朋友的吗?王胥净啊,王胥净希望我们永不相见。“永夜将至,需退步早抽身。”

  法言继续问:“什么意思?”

  无渊望向不朽者,好像在斟酌词句,一会儿,说:“颜生无量劫。”

  不朽者从王上站起,大喊:“来人,砍了这个妖言惑众的小人。”

  王胥净回身请示,说:“请让罪人说完供词。”不朽者面色十分精彩,她走出屏风,来到阶下,绝美的容颜令王胥净差点酥倒,金灿灿的头饰配以龙飞凤舞的王袍,庄严的黑色与奢侈的金色共同染上不朽者。

  她步步紧逼,说:“你猜猜,乞丐王,我是谁?。”

  王胥净意识到了危机,赔笑道歉。王上不吃这套,她笑得很好看,仿佛彼岸花火红而绚丽,她说:“忘了告诉你,我是一位暴君,”接着又说,“所以你们都得死。”

  王胥净最后看见无渊的头被酷吏拧下来,法师进来慢吞吞地念咒,不朽者盯着他,好像在说:生时沾染因果,死后需得偿还,一命换一命,一死换一生。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王命更新,君王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