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步来至天湖,南边是一条幽静的石路,唐季身旁跟着几个小厮,他们中有两个抓了一只蓝顶大鸟,惊起一层飞禽。
大鸟怒目圆睁盯着唐季,后者神色微动，命他们放生了。
大鸟展翅高飞,一声嗥叫中隐含愤怒,几人见它掠空而去,也就笑笑,不以为意。
等到通过石路,唐季一人进入主宫。宫内分为白虎堂与悬风堂,实际上二楼有一个待立的钢金堂,分别为战系、械系的办事中心,近年来,学宫的权力愈发收缩,三系在主宫成立分堂,由主官主导学宫政务,帝国营主与推选出的三系系主共治学宫,所以权力呈现一种中心化的趋势,三系比以往更加团结,与帝国的斗争也取得了显著成果。
他发现宫内有九人在处理文书，一楼的宽敞大厅上挂着许多丝带，上面还有荧光涂料,中间是圆形高台,可供舞台之用,二楼与一楼连有两边阶梯,楼上主要是座位及各个堂口。
门口右侧挂一排伞，小厮将布帐放下，选了一把较新的。
来到二楼,唐季敲响白虎堂的厚木门,然后拧把手,开了门。
华夏近年最受欢迎的发明之一就是带门把的们。
白胡子并不意外来人是唐季,只有几人可以在公务时间打扰他，这时来的极可能是他。今日两人都身着学宫教服,一日一月同升,只是白胡子的领口多了根别针。
唐季挑了一把干净的椅子，摆在白胡子面前，两人对坐，粟纳开门见山地说：“下旬，长星营的官兵会举办誓师大会，届时在梅庄，郡主会与工部大臣商讨铁路事宜,中秋假期取消了,我们也要参加,三堂、金船等南方商业巨头、工业新集合体都会在场。”
“工业新集合体?好新奇的名称,是指弘农杨氏那样的吗?”
“不,长安钢铁联合”才是,他们独断西疆陆贸之路,所获商税无数,又有大地的馈赠，矿产资源丰富，更有众多国家机器支持，素雪王朝大部分钢制品在钢联生产,然后发往各地区,你知道执法司与讦司的矛盾吧,这其中就有他们的手笔。可见力量之强,我们不能轻视任何一股新生力量,短短五十年内,他们成长的速度令人发指,而这次的工程拟连接北方与南方,涉及第二条南北干线,不容有失。”
“金船与钢联会合作,还是比手腕?”唐季想知道白胡子怎么看。
“竞争与合作一直存在;商贾与工头可以共赢,起码现在是这样。”白胡子答道。
“我们充当怎样的角色,白老?”
“你觉得呢？如果身处一个大变革的前夜，或者说变化已经发生了，世间英豪纷纷登场,你甘心作一个旁观者吗?”白胡子反问道。
“但我们是否做足了准备?”
“可学宫的准备做得太久了,从37千年开始收拢防线,到现在已有两百多年,我们守护秩序。”
“我们建立秩序,记得吗?”我们背负命运,亘古不变;我们驱散暗夜，只为守护。”今时的秩序不可避免要被颠覆,学宫是在其中做重建秩序的人,还是被推翻的垃圾,切莫让审慎成了怯懦,在此机会,我们要大展拳脚。”
唐季身为双系导师，帝国校尉，修为达到宗师一境，听完粟纳的话却有些气血不稳,满脸通红,他勉强笑了一下,说:“白老真知灼见,小子听完受益颇多。”
“嗯,明天是传承仪式,我已经让王猛学士通知各系了,你明天也去,观摩下先辈遗泽，”白胡子起身,来到坐椅后的柜铁前,从柜里取出了一份文件说，”这是保留很久的关于仪式的说明书,你好好看看。”
“这真是……太好了。”唐季差点喊出声。
“呵呵,小李,抓住时机就抓住了一切。”
“放心,明天我要接受传承,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
从主宫出来，小厮给唐季撑起大大的遮阳伞，伞面为这个幸运的人提供庇护，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唐季赶忙从杂乱的思绪中抽出那才萌生的新芽。
每年有几名导师进入学宫。又有导师退出,然而能参与传承仪式,是三系元老的特权。这次的仪式为谭华的到来而开启,一是因为谭华本人是虎老的弟子,二是因为他的宫主身份,帝国品文臣,以及军营总长,一人担数职。
谭华早年于北军服役,在栗海元帅摩下任指挥官,战功累累,后因伤退下,辗转京都六年,结识白虎元老,得皇上常识,同飞鱼卫执行任务,后前往旧王城、圣贤城、黄金滩、风信谷等地供职,一路升迁,最后到了远离天子的湘府,。
虽比不上西摩那样的封疆大吏,却也掌有军队等国家机器,是真正的强权人物,军队生涯短暂但辉煌，地方政绩无可挑剔,又有皇恩宠誉,这样,他从一介平民变成了士族显贵。
诚然,其中必有些外人不知的秘密,唐季综合各方情报,发现可推敲的东西不少,却如一团乱麻,想这么多干什么?他在学宫最多待四年。唐季知道如今的宫主每任任期只有四年,不能连任。
专为谭华而开的传承仪式,先贤地的幽魂,兽谷的由来……
唐季连忙打止了念头,有些东西,是不能去碰的。
他回宿舍,上楼放好了文件,在大伞的荫护下,缓缓前往药系,与去械系不间,从战系大楼往东南走,经过半千石阶,下到悬风堂门口,之前本可以听到操场的口哨声和叫喊声,现在逐渐变为丹炉的嗡嗡叫。
不知什么做的香袋挂在去青铁门上,门的两侧耸立排排尖刺,青铜簇头在烈日下闪烁锋芒，两个内穿锁甲的甲士站得笔直，斧钺在手。
关于械系与药系的保卫措施历来有许多说法,药素的防护如此严密,可以追溯至玫瑰末年的“血腥酒宴”,当年的暴君玫瑰五世在宴席上杀害了诸多贵族其在药系(当时叫济世门)大开杀戒,招致了各族不满,从而引发起义,最葬送了王朝,而药系一直以来都保持着应对这种事件的警力投入。
也有人说械系的防卫松散是因为几乎无人敢闯入,那长枪如林,炮火车,根本不用怕外敌,药系则不同,他们向来缺少安全感,过去的炼金师从西方避难逃到华夏,过了许久才安定下来,丹师则因追求长生不死,努力地炼丹,最后一把火烧在了旧王城的草药,医者倒是没那么讲究,治病救人乃天职,何须把自己的命看重。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进入门后,就听到了一声细长的叹息。
唐季四处张望,好一会儿,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嘿，小子,我在这呢。”
顺着望去,那人身穿长袍,衣裙坠地,华丽描送着银针、白丹、魔杖,在他的胸口画着一日一月,领口有一根别针，象征着堂主身份，只不过,站着如同侏儒。
不对,他本来就是。
唐季拱手行礼,“七公,晚辈有要事相谈。”他不得不躬身,以显尊敬。
“哦吼吼,阿季,正巧给我提点建议。”七公带着他们前往炼丹区,途中偶遇主猛学士,学士和七公聊了一会儿就走了。
“季哥,找七公有事?”他凑近问道。
“是啊。”“关于传承仪式?”王猛问,“是的,你要去吗?”唐季也不知道为什么问了出来。
“如果可以,当然要去,听说你要参加,我真的很羡慕,”王猛接着说,“身为学士,我没有资格,但可以给你点建议;最重要的一点是用心去感受,眼睛会欺骗你,耳朵无法确保真实,可心灵统御万物。”
“好的,我记住了。”唐季看见学士笑了笑，然后走了。
七公素来脾气古怪,却深得药系众人爱戴,被一致推选为悬风堂堂主,成为三系二十几位元老之一,近来研制药物,钻研医学与炼金学的结合,在他的可怜小木桌上堆着八螺书。
来到房内,七公说:“刚才让学士查了下资料,这些应该是他的成果。”他指了指桌上的书。
唐季独身入内,初闻硫磺的刺鼻气味,看见十几人用秤量着草药重量，还有二十几话位西方炼金术士的人,手中拿着铁杖,不知道在作什么法,术士面前大多是蒸汽机器,唐季很惊讶,这里真的是学宫元老的住所吗?
突然有什么东西滋滋作响,紫罗兰的香味,令人陶醉。
一个术士猛地关停机器,反手跑开大喝:“快跑,要炸了!”
烧红的齿轮与铁杆,那是一个类似于鼓风机的装置,来不及多想,唐季拉着七公就要跑,悬风堂堂主的身高相当于七岁小孩,他轻而易举地抱起,然后朝门外飞奔而去,没有注意到七公的脸色。穿书吧
此时,其余人却很沉默,像在等待什么,继续手头的工作。
有风吹过,夹杂着稍许寒意,双系导师唐季骞地抬头,一道白色身影冲至机器,“寒流,受命于天。”
话音落下,三道气流在机器内外盘旋,钻入,钻出,炽热的钢铁肉眼可见地冷却下来,冷风已然吹起,唐季感到温度直降,那种能力,至少燃火吧,学宫习得寒兵诀的人相当少,会是谁?
那人白衣负手而立,缓缓吐息,收回了天赋,大家更专心地投入到工作之中,唐季忽然明白,这种事情也许经常发生,倒是自己敏感了。
“果不其然,扬皇亲,我们药系选择你是正确的,在过去的半个月内,你协助我们清理废机的次数约有二十几次了。”七公自顾自地走入居所,笑道。m.chuanyue1.com
粟扬面容俊俏,与谭华同为美男子,笑起来比侏儒好看多了,他说:“神医,这位兄弟是谁啊?
“在下川蜀唐门唐季,寿会,不知扬君虚长几岁?”
“哈哈,唐门子弟啊,我应该是灵帝十一年的。”
“看来小弟得给您作揖了。”唐季装着要行礼,粟扬过来扶起他。
唐季笑说:“认一个皇兄是天大的福气,何况扬兄这样优秀的。”
“好,好,你我可算平辈,有时间请你去京都玩几天,让我这个皇兄发挥点作用，给你做向导。”粟扬说道。
唐季应和说:“不如改天我先领你去郡内玩玩,近事务缠身,不得空闲。”
“嗯,那再好不过了。”粟扬笑说。
唐季泛紫的眼瞳忽然闪了一下,只见远处有光芒闪烁,他惊讶地发现光斑呈雪花形状,阳光穿透而去,棱角清晰可见,好像一片雪花从苍穹落下。
粟扬面色凝重,七公的额头有一个“川”字。
“宫主调令,所有战系在闲导师出天梯,搜寻行刺之人!”
叮——咚,叮一咚,叮一咚,二连鸣钟,从主宫的七层楼顶发出。
几只信鸽从天边飞来,还有令旗兵的呼号,唐季听见七公自言自语:“这是何方神圣,捅了天了。”
唐季索性跟着指引,朝天梯奔去。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王命更新，主宫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