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和小姐吵起来了！”
“小姐受伤了！”
“老夫人正吩咐人把小姐赶出家门去！”
霍华既焦急又语无伦次。
说出来的每句话都精准踩在霍霆骁的雷点上。
霍华是霍霆骁身边的老人了，连他都慌张失措成这个样子，可想而知事态一定比他所说的更加严峻。
霍霆骁腾地站起来，膝盖重重顶到桌腿，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一秒钟也没有耽误，带着霍华赶往隔壁院。
刚进院门，老夫人卧房里的尖厉叫喊声就传了出来。
是老夫人的声音。
“你这个妖女！专门吸食男人精血的妖女！”
“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免得你来祸害我儿！”
霍霆骁顿住脚步，脸上的表情异常难看。
“母亲这是犯病了？”他盯着霍华，“医生呢？怎么没有采取治疗措施！”
霍华擦擦额头上的汗。
霍霆骁脚步太快，他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大口吐完气后，他立刻如实转达道：
“医生提醒过，老夫人突然受刺激晕过去，刚醒来的时候，神志可能会出现错乱的情况。”
“一切记忆中道听途说过的、幻想过的、自己亲历过的片段，会杂糅在一起，导致她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霍霆骁心里暗叫不好。
他猜测，老夫人现在根本不认识霍云湄，甚至把她当成了假想敌。
此刻，恐怕满屋子里的人，她唯一有可能认识的，只有他一个。
抛下霍华正要冲进门，刚跨过门槛，门框边的玻璃突然在他脸边炸裂。
四处飞散的碎片，其中一小块擦过他的眉尾。
血丝登时冒了出来。
霍霆骁是一个对痛觉非常敏感的人。
当即觉得小刀吻过般的疼，随着皮肤表面被割开时的异物感一起袭来。
他将视线往下，看清砸碎玻璃的，正是老夫人盛夏季节专用的玉质颈枕。
颈枕边角，带着不明血迹，看上去异常触目惊心。
联想到那有可能是温梨身上的伤口造成的，他慌乱踩着满地的碎玻璃进到屋里去。
入目，整个卧室一片狼藉。
李姨抱着躁动不安的老夫人，只见她头发散乱，精神亢奋，手边能拿到什么就立刻扔出什么。
那些东西，都集中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而去。
顺着轨迹，霍霆骁看到蜷缩在屏风边角，埋头紧紧抱着自己的温梨。
“湄儿！”
霍霆骁急跑过去，单膝跪在她身边。
用自己的背面向老夫人，将温梨圈在怀里护住。
老夫人已经扔急眼，她没看清护住温梨的是谁，还以为是那个刚刚被她无差别攻击到已经受伤的医生又再次返回。
手上动作更加卖力，李姨几乎控制不住她。
她趁机又抓起几本竹简古书籍继续疯狂乱砸，霍霆骁咬牙，一声不吭全力替温梨抵挡住。
他轻柔地捧起温梨的脸，查看她额角触目惊心的伤口。m.chuanyue1.com【穿】
【书】
【吧】
比伤口更让他心疼的，是温梨的反应。
她咬着牙，隐忍着，疼痛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正无声淌着泪。
霍霆骁小心翼翼替她擦去眼泪，指腹触感微凉，他却仿佛被烫到。
这是他认识她以来，第一次看到她哭。
她看上去那么哀痛，那么惋惜，像失去最宝贝的东西。
可霍霆骁却以为，她只是因为太疼了，便不管不顾搂紧她，轻吹伤口安慰。
温梨感到自己的真实情绪被误解，更是哭的肩膀抽动不已。
她想说，她哭的不是伤口，而是世界上对她仅有的那点善意的消亡。
即使她知道，霍老夫人正在发病，所作所为皆是源于她神志不清醒。
但她还是非常伤心，那个她叫了三年妈妈的人，看向她的目光，变得不再慈爱柔和，变得极度怨恨憎恶。
她发现她竟然受不住那样的目光。
她想说出来，可她的喉咙彻底被呜咽声堵住。
霍霆骁见她哭得止不住，身后母亲的闹腾也没有停歇，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夹在两个最爱的女人间的无力。
满屋子的保镖和管家竟然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虽然知道因为涉及到老夫人和霍云湄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但这种旁观，实在让人窝火。
他怒吼道：
“都是死人吗！”
“去准备镇定剂，再去叫几个医生过来！”
霍华终于缓过神，赶忙张罗着众人行动。
最初那个被老夫人误伤的医生就在隔壁屋，最先拿着药剂过来。
他站在霍霆骁和老夫人中间举棋不定，犹犹豫豫。
“愣着干什么！”
霍霆骁觉得他这辈子的火真的可能集中在今天发完。
医生面露难色。
“先生，老夫人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镇定剂的剂量我把握不准，要不，还是您亲自来吧？”
刚才医生也是因为不敢贸然用药才会一直想不到好的方法制止老夫人，导致自己也被误伤。
霍霆骁听完他的话，把温梨从地上扶起来，还没来得及交代温梨先和管家回自己院里包扎，温梨主动抓着他的袖子。
“大哥，你去吧，妈妈的情绪这么激动，我怕她会伤着自己。”
霍霆骁心疼地摸摸她的脸。
“你先回去休息，不要多想，等我安抚好母亲再去看你。”
温梨的管家都是女性，力量不够，霍霆骁唤来保镖，将温梨背回去。
处理完温梨，他专心收拾起老夫人这边的残局。
除了霍华和李姨，其他人都被遣出去。
霍霆骁平复好情绪，镇定地拿起药剂。
老夫人身体的各项指标他都很清楚，精准地调整好剂量后，他走到老夫人身前。
原以为老夫人至少应该记得他，但现实情况好像更糟糕。
她对他拿着针管靠近所表现出来的疯狂抗拒，表明了，她现在谁也不认识。
她的症状看上去，似乎不像寻常犯病时候的样子，更像是误食了什么刺激类的药物。
霍霆骁的脸色变得铁青。
他心疼地望向母亲，毅然将针管里的镇定剂推进她血管里。
老夫人猩红着眼，咬牙切齿瞪着他。
优雅、善良了一辈子的人，不会说脏话，只会用她自认为的，最有威慑力的话语给他施压。
“住手！你是谁！为什么到我家里来！”
“你也被那个妖女蛊惑了吗？”
“我警告你，你敢对我乱用药，我儿子一定不会放过你！”
霍霆骁承受着母亲恍若挖他心般的厉呵，紧张担忧候在一旁，观察她的用药反应。
须臾后，老夫人平静下来，缓缓昏睡过去。
将她放回床上躺好，霍霆骁重新提了一口气，吩咐李姨和霍华分头离去调查今晚发生所有事的内幕。
待屋子安静下来，老夫人呼吸平稳，他的肩膀才彻底松垮下来。
脱力般跪在床边，拉起老夫人的手，将额头贴在她手背上。
干哑着嗓子，痛心疾首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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