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越抹抹嘴:“兄弟劝刘爷一句,莫在火上玩灯笼,税款遇劫,这件事应该及时报告,想必裴爷知道一定体谅刘爷的苦衷。依兄弟的意思,钱乃身外物,去了来,来了去。既然如此,今天到此为止,车留下,告辞。”
围观人群自动让开通道,四名枪手却拦在门口一动不动,庄越拱手做揖:“各位,兄弟受命而来,另有公务在身,日本人正在扫荡,兄弟打个前站,裴爷那边等着回话。”
日本人正在扫荡,这话份量不轻,别人不清楚,刘黑子不同,他得相邻的维持会密报。日军开始新一轮扫荡,约束村民不许外出,以免走露风声接济抗日武装。
“慢。”刘黑子喝退众人,转身进里屋取出一个包裹,里面有捆扎整齐的纸币,一堆耳环戒指之类的首饰。“劳烦兄弟,这是我私人的家底,先拿去,本想凑齐了再献给裴爷,麻烦回去美言几句。”
庄越接过:“刘爷,兄弟这趟差事顺心顺意,以后有事侦缉队找我,县城是咱们的地盘。”
刘黑子说:“怠慢,怠慢,那就不留兄弟啦,招呼不周,招呼不周。”
庄越说:“劳烦刘会长,给兄弟拿点干粮。”
“应该,应该,点卯的事······”刘黑子似乎开窍了。
庄越说:“你说个数。”
刘黑子笑的乐开花:“多谢,多谢,再给我兄弟几瓶酒,路上驱风寒,不成敬意。”
庄越说:“刘爷敞亮,兄弟回去有面子,得裴大爷高看一眼,客气话不多说,忙完公务,改日兄弟一定登门拜访。”
刘黑子率领众人簇拥三人到了村口,庄越说:“刘爷留步。”
刘黑子吩咐四名枪手:“你们送我兄弟一程。”
“我给大哥开路。”一个枪手殷勤的抢先一步。
这一步让庄越瞧出端倪,挤鼻子弄眼必须隐秘,那有大庭广众抖机灵的。
“既然兄弟们看得起在下,有劳陪我走一段。”
刘黑子说:“我这人好交朋友,有空常来。”
庄越抬头望天:“有缘结识刘爷这样的豪杰,不虚此行。”
素质的高低取决眼界,人往高处走所以看的远,戏也演的好,所谓井底之蛙就是这个道理。刘黑子的小伎俩瞒不过庄越,乡下土财主固然狡诈,论心计毕竟差了一块,庄越阅人无数有备而来,刘黑子的诡计全写在脸上,他不敢在村里动手。
一前三后,四个枪手夹住庄越三人,走不多远,庄越停住脚步向村口的刘黑子挥手,刘黑子热情的举手回应。
庄越感慨道:“山高皇帝远,刘会长真乃奇才,可比瓦岗山的齐国远,罗成又如何。”
木匠说:“大哥,你在裴爷跟前给小弟求个情,让小弟以后跟着你干,你当齐国远,我当罗成。”
庄越说:“我不配,还是你当齐国远,我做罗成。”
木匠说:“也行,我不喜欢罗成,总藏私货。”
郑秋水听两人胡扯暗自加了小心。
距离弯道还有百米,庄越说:“今天的雨下不大,木匠,把伞几位大爷留下,攀个交情,撑住了。”
这时候竟然直呼木匠,郑秋水一怔,木匠转身将手里的雨伞递出,身后三个枪手正互相使眼色,正待客气,叭的一下,伞张开了。木匠一把按住郑秋水,庄越眨眼间拔枪,一枪击毙前面的家伙,掉转枪口将三个枪手聊倒。
庄越大喊:“射击。”
木匠却朝前扑去,按住一个倒地的枪手,这枪手反应快提前卧倒。庄越子弹连发击,不讲究杀伤,郑秋水加入进来,他第一参加战斗,认真的瞄准射击,格外珍惜子弹。
庄越喊道:“别瞄,子弹打完,不许停止。”
村口观战的刘黑子目瞪口呆,这跟预想的不一样,开枪吓唬我,怕我追你,姥姥,刘黑子下令追杀,务必夺回财物。
庄越已与苏槐明汇合,木匠顺手扛来一个活口,
庄越取过木匠的镜面匣子枪,手持双枪:“带枪的留下,其它人退后,苏队长,监视后方。”
苏槐明亲自带两人朝回跑,庄越命令:“注意,长枪单发,瞄准射击,短枪齐发,看我动作,把他们打回去,记住,不许追。”
二十多人呐喊中迫近,庄越双枪开火,枪声乍起,木匠不紧不慢打一枪瞅一眼,自卫队蜂拥而来,狼狈撤退,路上留下七八个中弹的伤兵,疼的撕心裂肺。
庄越没有住手,子弹追着打,将子弹消耗殆尽,许小小嚷起来:“别打啦,敌人撤了。”
庄越垂下空枪:“刘黑子傻精傻精的,他们人多势众,子弹能让敌人怕,不这么打没办法脱身,后面的人上来,亮个相。”
十多名队员站成一排,注视远处细雨中的刘村,刘黑子率手下云集村口,双方隔空对峙。
庄越命令队员,扔三颗手榴弹,三声爆炸传到刘黑子的耳朵,啥意思,隔空打牛。那里来的人马,不是川军,流窜的蹚将,不像。而且仗打的蹩脚,倚仗弹药胡打乱放,刘黑子蒙了,示威,还是炫耀?
难道是共产党的队伍?
别说刘黑子,许小小也迷惑不解:“队长,太浪费了,白瞎我们的手榴弹,起啥作用?”【穿】
【书】
【吧】
庄越说:“让刘黑子别想轻举妄动。”“空城计。”许小小恍然大悟。
庄越说:“虚张声势,我赌刘黑子不敢跟我们玩命。”
步枪子弹集中起来交给木匠郑秋水,两人在路的两端放哨,苏槐明带队员返回土丘宿营地,庄越就地审问俘虏。他蹲下仔细打量俘虏,盯的俘虏心里发毛。
“叫啥名字?”
“花千岁。”
“好名字,花兄弟,想活,想死?”
“好汉饶命。”
花千岁有两下子,察觉有异抱头倒地拣回一命。他出身贫苦,日军滥杀无辜致使家破人亡,仅剩他和年幼的弟弟被驱赶到刘庄。从小习武会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加入了自卫队,刘黑子看中花千岁的本领选为自卫队护法,护法一说出自刘黑子,意为左膀右臂,效仿红枪会之类的门派。花千岁性不坏,成天跟刘黑子混耳闻目睹学会狗仗人势。
庄越问:“刘会长的手下真气派,一人一把盒子炮,那来的?。”
“买的?”
“那买的?”
“高岭,有个枪贩子叫米瞎子,专门贩枪,刘会长亲自去的。”花千岁尽管发呆,保命的本能还在。
“买了几把。”
“十几把,没发下来,只我们四个有。”
刘庄有一支三十人的自卫队,武器精良,刘黑子善于隐藏实力,逢日本人进村,名面上总拿一部分破刀烂铁穷对付,遇到外人便亮出崭新的盒子炮将对方吓走,财物留下。
“这个给你。”庄越递上一枚银圆。
花千岁受宠若惊,手捧银圆连忙做揖,庄越态度平和拉家常一样与俘虏花千岁亲切交谈,得知村后有一条小路。
庄越征求意见:“你猜,刘黑子会不会找日本人通风报信。”
花千岁想了想:“不一定,你们那来的?”
庄越命令:“画个图。”
花千岁拣块石子在地上划拉,庄越随意问了几个位置的标志,话题转回来询问刘庄的风土人情人员构成,自卫队的士气,训练方法值班站岗,家庭住址娶妻生子,花千岁头昏脑涨,知道啥说啥,连祖谱都抖落出来。
庄越看出花千岁表面粗旷其实胆小怕事不是扛枪的材料,一个普通百姓,造化弄人成了祸害。
“我放你走,回去告诉刘黑子,我们是共产党游击队,今明两天还去找他借钱。”
“不敢!”
“就这么说。”
庄越又给他一枚金戒指一个玉板指,这家伙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有这等好事,给俘虏发路费,路不远啊。
庄越说:“别给我反悔的机会。”
花千岁兔子般一溜烟窜的没影。
李春心里窝火,这一仗打的莫名其妙,放空枪赶鸭子,打一群乌合之众耗费子弹还不许追击,不追击去哪里补充弹药,拦住庄越扯到一旁质问。
庄越说:“暴露队伍就是让刘黑子看,我们来了,不怕鬼子扫荡。南边有一股川军,高岭失守一直坚持打鬼子,也许能给他们减轻压力。眼下,我们已知的活动区域有限,让刘黑子起疑心,有顾虑,在这里多待几天。”
李春说:“自卫队不经打,咱们应该乘胜追击,拿下刘庄。”
庄越说:“队伍新兵多,没几个上过战场容易出乱子,再说刘黑子不白给,逼急了跟你拼命,我损失不起。你们都是抗日的种子,留着力气打鬼子吧。”
李春毕竟老兵,一点就透:“咱们暴露了,万一他给鬼子报信。”
庄越说:“队伍下山正赶上鬼子扫荡,不暴露也难,暴露就暴露吧,鬼子一时来不了。”
宿营地阴雨连绵天色幽暗,许小小感慨道:“天地风雨,翠绿原野,该死的鬼子,等打跑鬼子,我把这儿画下来留给孩子,告诉后代我的家乡风景如画。”
赵志敏说:“画家?”
许小小说:“咋,不信?”
赵志敏连连点头:“信,我信。”
许小小问:“你将来干啥?”
赵志敏憨厚的笑道:“俺是铁匠,继承俺爸的手艺,不过,俺不喜欢打铁,这活太累,将来有钱买两亩地,一头牛,盖房子,种庄稼。”
庄越过来坐下,他记得赵志敏,在最困难的时候加入的游击队:“小赵,苏队长跟我夸你,给队伍制作大刀长茅,解决了武器装备,还入了党。”
赵志敏拍拍横在腿上的大刀:“啥时候给我发枪,这玩意儿使着不过瘾。”
庄越说:“会有的,我保证。”
赵志敏说:“队长咋知道这儿有个刘村,我本县人都不知道。”
洪师爷提供过一份县地图和各个乡镇的维持会的名册,庄越记得烂熟于心加上过硬的军事素养,实地穿插迂回如鱼得水,当然,情报来源无法向队员透露。www.chuanyue1.com
“我下山就是为咱们的队伍铺路搭桥,刘庄地处偏僻适合隐蔽,刘黑子有野心没见识。刘庄与南边铁路形成对角,除非特殊原因,小鬼子顾不上这边。扫荡听起来吓人,其实不可怕,小鬼子占领后一直扫荡川军,川军能坚持下来,我们也能。”
郑秋水提出疑问:“刘黑子为啥敢对裴二的人下手?”
庄越也搞不明白,肯定没有暴露,否则走不出刘村。
刘黑子土匪出身对谁都敢下黑手,他比较谨慎从不在本地作案,而且薄施恩惠笼络人心以开明乡绅自居,投靠日本人继续杀人敛财。最近刘黑子陆续杀了几拨人,什么人都有,普通客商就地解决,有来头的派四大护法送客,村外解决。上面来人调查,死活不承认,全部推到毛戈的川军身上,反正死无对证。花千岁也参与其中,面对庄越的审问知无不言,惟独将这件事隐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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