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小美觉得我这个人并不奇怪,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其实也完全正常。所以我才觉得跟成小美相见恨晚,连跟她上床睡觉这件事也变得快乐很多。不过石磊和陈玉都这么说,又让我感到迷糊。我回忆起小学时跟那个迎面而来又素不相识的男孩对掐的时候,觉得这件事完全不赖我,因此就认为就算奇怪,也该是别人奇怪。
后来,我去寝室楼的水房洗衣服,对着镜子看见自己那张略带狠劲的脸,突然觉得石磊认为我这个人有点奇怪,大概是因为每次我跟石磊喝酒聊天时,基本都是石磊一个劲地说,而我总是突然发狂似地大声喝一句“嗯,是滴!”,或者“来,再喝!”这大概会让石磊觉得我这个人思维混乱,说话驴头不对马嘴。
例如,石磊说,“你还记得张文娟吗?听说她刚上大学就谈恋爱了,男朋友是在高中暑假的时候网上认识的。现在已经发展到外面开房的阶段了。”而我回答,“嗯,是滴!”又比如,石磊说,“卧槽,我寝室那个傻叉真他妈装叉,我打电话声音大了点,他跟我说,我觉得你这个人不太礼貌。”而我回答,“来,再喝!”
但我当初在陈玉的裁缝店,跟陈玉说话时不这样,跟徐小北在他的小屋里,吃着螺蛳肉喝啤酒时也不这样,所以就觉得在这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才让我有如此的变化。于是,我就经常一个人走,漫无目的地走,想将这件事情搞清楚。
开始时,我会沿着学校附近城乡结合部的马路走,觉得实在无路可走了,再原路返回;后来,又一口气数十公里,走到长江大桥,从桥南走到桥北,再从桥北走到桥南;再后来,我会先坐几趟公交,到市区里随意的某个车站下车,然后接着在大街小巷里走,走到快要迷路时,再掏出手机看地图。
可是让我想不到的是,我越走,就会愈发变得沉默寡言。有时候,当我走到某个叫不出名字的小巷子时,会想抬头看着白花花的太阳发会呆;或者当我走到新街口或者夫子庙,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会找到一个无人占领的石椅坐下,然后依旧看着太阳发呆。而当我在大街上的石椅上坐下来时,就会有一种十分空落落的感受油然而生。
我时常感觉自己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却又完全不知道到底在等什么。以至于当我看到一个正在乞讨的乞丐,便会不由自主地期待这个乞丐会走向我,因为这至少会能让我的等待有个结果。后来,当我在公交车站坐着等车时,就果真有个乞丐朝我走来,伸手向我要钱。我本想把身上的一百块钱给他,但又觉得这么做十分于我无益,就又收回了大钞,给了他一个硬币。
这让乞丐觉得我这个人有病,而我觉得大概他是对的,就又把那一百块钱给了他。他惊恐地看着我,却让我觉得突然清醒,大概这么走了差不多一个多月的时间,我觉得这等待实在没有意义,便万念俱灰地回到学校。石磊还是经常找我喝酒,他像平常一样跟我聊天,一句话里有两三个“卧槽”来加强自己叙述的语气。石磊这个人十分好色,所以跟我说的事情里十件里有九件跟女人有关。比如,在公共课上看见的某个女生臀部很翘;广播站的女播音员声音好听,人也好看,可就是胸太小。
这时我十八九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石磊跟我说的这些话不免让我内心躁动,再加上每次跟陈玉打完电话后,我又总是浑身难受。所以,有次石磊突然一脸坏笑地跟我说,“走,我带你去个地方!”,而我正好喝得有些上头,就回答说:“走!”
石磊带我打车在一个昏暗的小楼前停了下来,楼前的转角有个可以深入的小巷。小巷里有块空地,空地上有个种蔬菜的塑料大棚,大棚上覆盖着一层彩色的蛇皮包装袋,所以需要掀开大棚入口的帘子,才能看见里面暗红的灯光下阴柔入骨的女人媚笑,以及几双十分修长的腿。
我跟朝我微笑的一个染了栗色头发的女人走出大棚。她十分熟练地,不需借助任何灯光,领着我走进了一下车时看见的昏暗小楼。她让我不要出声,于是整个黑暗的楼道里就只能听见她的高跟鞋接触楼梯的声音。接着她又开门,带我走进位于三楼的房间,我看见一根细长的电线,约有半米,从光秃秃的屋顶悬着一个发出微白色灯光的节能灯,裸露地挂在半空中。我个子很高,经过时会不自觉地想要偏头避开。
房子里面隔出了三间小屋,一间有张墨绿色的,带有圆形把手的木门,另外两间只是用布帘子简单遮盖。我跟着她走进这个带有木门的小房间。房间里除了一张双人床,一个放着台灯的床头柜,一个垃圾桶,以及头顶上的有些破旧的天花板外,再无他物。
栗色头发的年轻女人让我脱光衣服,我便照做。随后她也很快地褪去衣物,她让我躺下,接着又坐在我的身上。起初我们四目相接时,她会十分谄媚地朝着我笑,后来见我的目光变得越发凶狠起来,便不自觉地转向别处。再后来,酒精的作用让我感觉迟钝,那女人便收敛起笑容,开始皱起眉头。
她觉得时间难熬,我也觉得这个夜晚十分漫长,一点不像我跟陈玉在裁缝铺里经历的那样。屋顶上的天花板里突然传来些奇怪的声音,这让我突然停下动作。她正要催促我继续,却见到一只硕大的老鼠,从天花板角落的破洞里掉落在地上。我便一个激灵起身,觉得突然酒醒了很多。
我开始认真地看着我面前的这个栗色头发的年轻女人,发现她虽然画着妆,但也掩饰不了得青春美丽。她见老鼠又从门缝里钻了出去,就问我:“还要继续吗?”我说:“再等一会。“她又笑道:“再等一会就要加钱了。”于是我就把该给她的一百多块,以及身上剩下不到两百块钱一块给了她。
见到我翻开空荡的口袋,她的笑容多了几分。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告诉我,“洪晓琳,”又接着解释,“洪金宝的洪,春眠不觉晓,王字旁,双木林。”速度快到让我觉得这必定就是她的真名。洪晓琳搂着我的脖子躺在我身下,让我觉得南京的秋天夜色温柔。
洪晓琳跟我说她在这里只待一个月,然后就要回她口中内蒙的老家,所以让我有空还来看她,但我没有。对于那个晚上,我能记起的除了这十多分钟的欢愉外,还有那只硕大的老鼠。我觉得那是个开了心智的老鼠精,一直在用黑乎乎的眼睛盯着我,这让我一阵心慌,甚至感到恶心。
不过石磊并不这么觉得,他在那个昏暗的小楼里并没有见到一只盯着他看的老鼠,所以就总想着找机会去那里。他自己想去的同时,又总想着拉着我一起,可我又十分扫兴地拒绝。我拒绝他时又很坚决,以至于他会摘下近视眼镜盯着我。他觉得我是个怪人,又或者认为我上次遇到的姑娘不够漂亮。而我总是会重复地说着,“不是滴!不是滴!”,然后就接着让石磊喝酒。ωWW.chuanyue1.coΜ
石磊常想着去那边,所以花钱如流水。虽然他家住在县城,爸妈都有体面的工作,但到了学期末总是手头拮据,所以要开口找我借钱,而我也从不拒绝。我能有些闲钱借给石磊,是因为在外面的建筑工地上找了份搬砖的活。
我那段时间每天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走,直到后来觉得毫无意义,便万念俱灰地回到学校。我本想着认真读书,却又觉得十分空虚无聊。我想起路过的建筑工地旁贴着的招工广告,于是就趁周末去工地上干活。后来,我又觉得自己年青力盛,干起活来得心应手,所以有时干脆连课也不去上了,就跑来工地上搬砖。
我这样搬砖一天能有一两百块收入,到了学期快结束时,差不多能赚四五千块钱。所以更加怀疑上大学读书的这件事情。当然,我没有把我搬砖的这件事情跟陈玉说,因为我担心她又会十分不理解地问我,“你既然要搬砖,为什么不初中毕业了就去搬?为什么要等到现在?”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所以也就在陈玉面前决口不提搬砖的事情。
那时唯一知道我不去上学,跑去工地里搬砖的人是徐小北。他也在南京读大学,只是大半个学期过去了总是忙东忙西见不着人影,后来我们放寒假,我骑着我爸的摩托车跑去徐小北家看他。我把摩托车停在徐小北家门口,然后见门虚掩,便透着窗户朝里看。夶风小说
这让马路对面坐着的一个中年妇女十分害怕,她觉得我贼头贼脑得,不像好人,所以就在马路对面十分大声地喊着“捉贼,捉贼!”我问那个女人,“这是徐小北家吗?”这时她才恍然大悟,十分不好意思地说,“小伙子,实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是徐小北同学。”徐小北告诉我这是他妈,他还笑着说,“你这个鸟样,也不改改,谁能想到你是个大学生!”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看得到火车的房间更新,7 硕鼠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