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倚天翘着二郎腿，听到询问一脸的不耐烦，“当然是了爹，要不然您还以为我故意去大街上绑了一个女人吗？”
镇长摸着下巴想了想，的确是有这个可能，要是这事是真的，那人家家人会不会急死？
不久又转念一想，就算是绑来的，这都过去一年了，肯定早就穿帮了，也不至于等到现在，
所以这样想着，镇长的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既然你是真心的，那爹就不说什么了，你们的婚期就定在后日，这两日府上准备的东西也都差不多了，到时候你直接去下聘即可。”
胡倚天懒洋洋听着，从头到脚都没什么反应，苏墨站在门开，从捅破的窗户纸往里看，属实觉得奇怪。
分明是他自己想成亲，这会的样子却又像是两个人一样，着实让人猜不透。
“爹，我知道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房了，您记得明日去街上的时候小心些，别让那些贱民碰了。”
贱民？胡倚天口中的贱民指的是谁？
苏墨站在门口，在胡倚天出来的时候，瞬间闪身进了后面隐蔽的屋檐下，眼见着胡倚天走远，才呼出一口气，转头接着看向里面坐着的镇长。
镇长站起来，缓缓走到一处画像的面前，眼眶含泪的看着里面的人，那是一名女子。
明眸皓齿，一袭白衣，一双眼睛更是柔情似水，十指白皙纤长，手中拿着一把圆扇，上面隐约能看出来是荷花的样式。
“夫人，咱们的儿子终于要成亲了，你在那边一定要保佑他，让他平平安安的，这样的话我也就能放心的去找你了。”
苏墨在外面看着镇长站在里面泪流满面，把他说的话听了个大概，心中多少有了点猜测。
驻足了一会，苏墨转身离开。
镇长儿子大婚的事情在镇上算是最近的大喜事了，不少的百姓都想上前去凑凑热闹，这其中就包括萧子逸的爹，萧文白。
“恭喜恭喜啊，镇长的大公子气宇非凡，一表人才啊，恭喜恭喜。”萧文白拿着贺礼前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箱子，里面也不知道装了什么。
对于他的到来，镇长很是兴奋，毕竟萧家可是这一带最富庶的商贾，就算是上面下来的人，都不一定比得上几代从商的萧家。
萧文白被热情的领进门，同样跟着进来的，还有萧子逸、朱砂和苏墨。
说到底他们也是沾了萧子逸的光才能进来的，而萧子逸是沾了萧文白的光。www.chuanyue1.com
前日苏墨回去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提起了镇长家的喜事，萧子逸很快便被他带着进了沟里，拍拍胸脯说自己有办法进去，苏墨暗暗勾唇一笑，神情莫测。
“你们看！我就说我有办法进来的！”萧子逸挺着胸膛，看着面前的两人，似乎是在炫耀，也像是在求夸奖。
苏墨敷衍的点头应和，目光放在了一边的胡倚天身上。
要不是他前两天见到了这个人的真面目，现在看到他这副衣冠楚楚的模样，还真以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
嗤笑一声，苏墨转身就走。
胡倚天注意到苏墨方才的视线，突然有些无措迷茫。眼前这个少年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他怎么会对自己有这么强的蔑视？
“小天，你在看什么呢？”镇长转头催促着胡倚天，他这才缓过神，笑着跟进来的人打招呼。
正堂内，四周都被挂上了大红色的绸缎，一个大大的喜字贴在桌子上方，相对应的面前摆着两根蜡烛。
镇长坐下来，将一个牌位放在了另一边，上面的字令人动容。
——爱妻司马如月之墓。
镇长将那个牌位擦了又擦，这才将他精心放在桌子上。苏墨站在不远处，心中不免多了分动容。
因为他记得，许多年前，自己也曾这样写过。
“墨哥哥，你怎么了？”朱砂拍了拍苏墨的手，小脸红扑扑的，“马上就要开始了！”
朱砂没见过这种场面，等到两个人牵手进来的时候，她看清了新娘子身上的大红喜服。夶风小说
奇怪，她怎么觉得这种喜服自己也曾见到过呢？
胡倚天走在前面，身边是他即将过门的妻子，两个人中间还拿着红色的牵红，两个人各执一端，在新娘垮了火盆之后，两个人慢慢走到了中央。
“吉时已到，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司仪在旁边高着嗓子喊道，两个人统统做了一遍之后，司仪开始喊着送入洞房几个字。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朱砂和萧子逸也想着上去凑凑热闹，唯有苏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一点喜悦的意思。
甚至眼角还闪着泪花。
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是苏墨慌乱心痛到握紧的双手，以及微微颤抖的肩膀。
他甚至在想，若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是不是他就能和她拜堂成亲，做一辈子圆满夫妻。
站了一会，苏墨渐渐平复了心情，他没忘记今日来的目的，镇长说上头派人下来，他想知道会不会跟蒋书云有关。
毕竟现在蒋书云下落不明，不排除为了赶尽杀绝，有人以来贺喜的借口打听他的下落。
所以苏墨今日也在观察，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明显的不对劲，这么一大圈下来，什么都没有发现。
可是正当苏墨悄悄溜出镇长家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镇长家后面紧挨着的小巷子里，苏墨刚刚走进去，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下一刻，一个高大的身影悄然袭来，正冲着苏墨而去。
朱砂绕了一圈，都没有发现苏墨的身影，不禁有些着急，萧子逸站在她身边，看她急的满头大汗，不禁也跟着着急起来。
“朱砂，我们去后院找找吧，没准苏墨哥没看见我们，就去后院了。”
朱砂点头，脚下生风般的走着，府中原本很多人，但都集中在正堂，后院几乎没有几个人，所以朱砂一路走过来也算是顺利。
恰巧，胡倚天的新房就在后院的中央位置，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正好听见里面在争吵着什么。
“胡倚天！你已经达到你的目的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摔打声，一个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声间歇传来，朱砂被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
紧接着，胡倚天的声音传来，带着点狠厉，还有些恶劣，将人逼到无路可退。
“你想逃脱，不可能！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不就是想跟你那个相好的远走高飞吗，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胡倚天癫狂的笑着，眼尾已经猩红一片，眸底除了恨，还有一抹复杂的情绪在里面。
女人趴在双上，双颊遍布泪痕，脸上的妆容也早就花了一片，身上的喜服还在，头上的盖头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胡倚天附身，伸手狠狠掐住女人的下巴，冰冷的话犹如冰窖一样，“容清清，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这里！”
狠狠将人甩在一边，胡倚天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心中的刺痛越发明显，胡倚天转身离开，房中的一片狼藉他也没有心思去管。
“他出来了，快藏起来。”朱砂拉着萧子逸躲在一边，看着胡倚天走远，才重新站出来，远远的望了一眼那个位置。
年纪小的她不懂得这里面的苦短，只知道里面这个姐姐好像很难过。
但是现在朱砂也没空去管她，她要去找苏墨，等找到了苏墨再过来。
容清清瘫软在房中，双肩抖动的明显，双手慢慢捂住脸，掩面哭泣。
屋内昏暗的没有点蜡烛，正好遮挡住了容清清身上的寂寥孤苦，仿佛也将她心中脆弱的部分遮挡了些许，但是她心中的那点最后的期许，也终将不见了。
朱砂在后院找了许久，依旧没有找到苏墨，失望之余跟着萧子逸又将整个府邸走了一圈，傍晚的时候，朱砂还是放弃了。
“我们先回去吧，说不准苏墨哥已经在家中等我们了。”萧子逸安慰着朱砂，扶着肚子一喘一喘的，好像差点喘不上来气。
朱砂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她点点头，跟着萧子逸先回了书院。
另一边，屋外寒风凛冽，前几日未下完的大雪接着落下，不到顷刻，便已铺满了整个地面。
“蒋将军是喜欢出其不意吗，要不是我警惕性高，就要被蒋将军杀了。”苏墨坐在圆桌前，审视着整个屋子里的环境，对面站着的人，正是蒋书云。
“想不到蒋将军在这里待了有些时日了，灶台上的碗都没来得及收拾，无声无息啊。”
“彼此彼此，老夫也想不到，那日的人，会是一个小娃娃。”蒋书云看清了苏墨的正脸，乍一看觉得没什么特别，现在细看，只觉得这个孩子的心思深沉，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猜透的，就算他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能看清这个小孩子心中的想法。
不过，同样让他捉摸不透的，还有一个人。只不过那个人已经沉入山底，尸骨无存了。
“将军这是哪的话，我只是个孩子不假，但我背后之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攀上的，我们的要求很简单，我们只要炎霄国皇室的密辛，尤其是鎏昭帝时宇的。”
苏墨直接亮出自己的底牌，借势看着蒋书云的反应，蒋书云听后，到时没有多少震惊，只是看着苏墨，眸中涌动着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良久，空中流淌的氛围僵硬尴尬，苏墨喝了口茶，继续气定神闲的说道：“将军要想清楚，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这样的机会的，若是将军想不清楚，那就只能这样了。”
“将军放心，在下不会透露将军现在的住处，你我二人也全当从来没有见过。”
苏墨说完，起身就要走，没想到刚迈开步子，就被蒋书云拦下，他的口中，是满满的冷笑。
“老夫还没说话，你就急着要走，难不成是有人在后面推你不成？”蒋书云放下胳膊，“你说的老夫记住了，只是老夫现在的身份终究太过惹眼，等我躲过了这场风波，再来找你。”
苏墨点头，心里又在打着别的算盘，“希望将军能记住今日所说，若是失信了，在下有的是办法让将军生不如死！”
蒋书云没说话，算是默认。苏墨拿了一把伞，撑开渐渐消失在了雪地，背影颀长，投下的影子如同薄凉，叫人不敢触碰。
苏墨回去的时候，已经接近戌时了，朱砂和萧子逸着急的在院中来回踱步，终于在看见苏墨的身影之后，朱砂忍不住跑了过去。
“你终于回来了！我和萧子逸找了你好久。”
苏墨蹲下来，略带歉意的看着朱砂，“是我不好，让你们久等了，给你们带了好吃的，尝尝看。”
朱砂看向他手中的袋子，里面也不知道装了什么，她伸手接过来，跟萧子逸一起打开了它。
里面装着的除了糕点还有些热乎乎冒着香气的果子，是朱砂最爱吃的。
“好香啊，看着就好吃，萧子逸我们快去吃。”
朱砂噔噔噔的拉着萧子逸跑过去，全然忘记了身后还有苏墨。
三个孩子围坐在一起，旁边生着暖炉，倒也不是很冷。
“墨哥哥，这个雪，是不是要下好长时候啊？”
苏墨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雪景，似感叹，也似惆怅，“是啊，雪要下好久，久到麻木，久到记不起来原本的土木是什么样子的……”
漫天大雪，清亮点缀，一层层的叠加在这中间，落梅也在其中绽放，暗潮汹涌。冬雪纷飞，覆盖深深庭院，眼影摇曳，险些看不清人的轮廓。
眼前的一切也变得模糊，影影绰绰的包裹在周围白霜的中央，蔓延起来的寒气逐渐往上飘，径直好像要往人的骨头里飘。
苏墨抬手，在眼前晃了晃，透过手指间的缝隙，他只看出一根被折断的枝丫，摇摇欲坠，弱不经风。
“墨哥哥，我想睡觉了。”朱砂打了个哈欠，眸中顺带着有了泪花。
“好，那就去睡吧，墨哥哥和萧子逸一会也去睡。”
朱砂点着头，站起来抱着披风走进了屋里，苏墨在外面接着坐了会，直到看见朱砂屋里的烛火灭了之后，才拉着萧子逸离开。
“没想到，苏墨哥你对朱砂这么上心啊。”萧子逸小声问道，“我第一次见你们的时候，就觉得你们好像兄妹，没想到你们一个姓朱，一个姓苏，完全是不相关的两个人。”
话音刚落，苏墨猛地看过来，眼神有些凌厉，好像带着一丝杀意，“我们不是不相关的人。”
萧子逸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但从这慢慢过来的冷气而言，他还是很有眼力见的摇了摇头，“是我说错了，你们是最亲的，最亲的！”
苏墨躺回去，盖上被子听着外面的下雪声，渐渐闭上双眼，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苏墨又一次梦见了蓝玖，也是在一个雪夜，他们两个人自下午便坐在一起，看着廊下轻飘漫雪，看着傍晚透露出点点星光。
苏墨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沉浸在这美好的梦中，不想再醒过来。
一夜过去，地上堆积的白雪又是一层，灰沉的天没有太阳，就连乌云也被寒风吹得找不到了方向，来回飘荡着，却又不肯分开半毫。
“朱砂，你看这天上的云啊，就好像是一个大大的圆盖，盖住了太阳，所以我们才看不见阳光的。”
朱砂起得早，走到后厨的时候，苏墨还没有起，倒是周围出现了两个人，两个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人。
朱砂没有理他们，本想着赶紧离开，但他们好像真的要纠缠一样，怎么都不肯离开，还一个劲儿的说着废话，套近乎。
“我说二位师兄，你们有没有事？若是没事我们大可以分道扬镳，我好饿，不想听你们说话。”
她虽说是村里进来的，但好歹也是家中捧着长大的，再加上苏墨这些年的宠爱，所以她说话一向是不客气的，对待她不喜欢的人，也是张口就没有什么好话。
“我们只是想跟你说说话，师妹何苦这般说？”
“说话？我没心思跟你们说话，让一让。”
两个人只好悻悻让开，朱砂等着苏墨的同时，下了台阶直接走到雪地里，不一会原本还光滑平整的地面就布满了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她似乎踩上了瘾，一脚下去就听见清脆的声音，身姿也在空中顺势摆动着，看不清她衣袖上的花纹。
程叙看她玩得开心，难得没有上去呵斥，等到苏墨来了之后，才把人叫过来，说着接下来的安排。
“过几日，县里就要举办诗赋大会了，我要跟着去，所以你们在书院里面不要给我惹事。”程叙语重心长的嘱咐着，最后把目光放在了朱砂的身上。
朱砂来回看了看，发现说的是自己，当即撇嘴不满，“夫子，这些天我很听话的好不好，再说了，我们不能跟着去吗？”
“不行，你们还没这个资格，等你们再长大一些再说。”
“那夫子就放心去吧，我们一定乖乖的，不让夫子费心。”
程叙不相信的看了一眼朱砂，仿佛在说你是认真的？
交代完这一切，程叙又把苏墨单独交回了房里，简单的说了两句之后，便让他跟着他们一起练功了。
“墨哥哥，夫子跟你说什么了？”朱砂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只能在程叙走远之后，上前一步问着苏墨。
苏墨好笑的看着她，“站回去。”
朱砂摆摆手，不说就不说，她还不想知道呢！
今日练完，苏墨又找借口出了书院，朱砂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问问又怕苏墨生气，就一直憋着。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我们继续。”
朱砂点点头，转身和萧子逸接着扎马步练功去了。
苏墨出了书院，一路向西走，今日蒋书云离开这里，走之前苏墨想着也应该去送他一程。
只是苏墨没想到，等他过去的时候，就看见蒋书云不见了，屋子里的陈设乱了一地，碎片掉落的哪里都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就这么零零散散的落在地上，看着像是被人翻找过一样。
苏墨紧皱着眉，他站着的地方还算是干净，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迈出这一步，就被外面的声音打乱。
“你说这个蒋书云既然跑了怎么也不好好的躲起来，非要出现在大街上，这不是明摆着要让咱们发现他吗？”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没准人家就是想自投罗网，这样的话，也就不用再这样跑下去了。”
来人是两个官兵，手上似乎还拿着封条，只见他们在屋里巡视一圈，而后转身出去，将门关上，贴上了封条。
等他们骂骂咧咧的离开，苏墨从角落里走出来，透过门缝看向外面，两个人的身影越走越远，渐渐看不到。
他利落的翻窗出去，心中多少对蒋书云有了些怨言。
他昨日一直没懂什么叫做躲过这场风波，时宇现如今对蒋书云赶尽杀绝，怎么可能还留着他，他又怎么可能躲得过。
现在苏墨明白了，原来他是想来一招金蝉脱壳。在时宇哪里，他可以说死就死，大不了就是假死，只是苏墨还不明白，他要怎么假死。
离开这个地方，苏墨跟着两个官兵的足迹，去到了牢房。
蒋书云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垂眸休息，栏杆上的锁链顺着绑在了一起，厚重又沉闷。
他的脚上，也被锁上了铁链子，一左一右牵制住了他的一双脚，让他的行动范围只在眼前的一小片。
苏墨偷偷进来的时候，蒋书云还是保持着低着头的姿势，一动不动，苏墨还以为人已经死透了。
“蒋书云，这就是你告诉我的要避一避风头？您这个法子，未免太过于冒险了吧？”
蒋书云猛地抬头，似乎是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苏墨，“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的不要紧，要紧的是将军准备怎么假死出去？”
“你知道了？”蒋书云诧异道，他还以为自己的方法是天衣无缝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简单的就被识破了，“我带着假死药，明日就会用上的。”
苏墨不想再跟他废话，“那就期待将军的好消息吧。”
临走之时，他又扔给蒋书云一个小罐子，“这个里面装着的是一些毒药，吃下去必死，可以给那些官兵用。”
蒋书云握在手心里，刚想抬头道声谢，却发现眼前已经没有了苏墨的身影。
能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还真是难得一见。
蒋书云伸手裹紧了身上仅剩的一件棉衣，地下潮湿的环境着实让他这把老骨头有些承受不住，更别提心中的折磨了，简直就是双层的。
蒋书云被抓获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时宇的耳朵里，彼时距离他派去旌旗将军，只过了不到三日。
“陛下，蒋书云抓获了，接下来您想怎么处置他？”
时宇转着手上的玉扳指，表面越来越光滑，里面的纹理却还是杂乱的。
“怎么处置？自然是将人赶紧杀了痛快！皇后说的没错，这个人不能再留了，若是日后真成了祸患，那朕该当如何？”
赵德全站在身后，笑得恭维，“陛下说的是，不过据说这次是蒋书云自投罗网的，也不知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活怎讲？”
“老奴只是猜测，陛下也知道，老奴的猜测一向是不准的。”赵德全嗲下头，不敢再说什么，时宇看他这个畏畏缩缩的样子，不禁有些嫌弃。
怎么说也是跟了他十几年的老太监了，先帝在的时候也是伴在先帝的身边，现如今倒是变得畏缩起来了，着实不像是他的性子。
“得了，你这刁奴，上了年纪怎么反而畏缩了不少？难不成是在朕的身边不如在父皇的身边？”
“陛下息怒，老奴心中绝无此意！老奴只是觉得，您是君王，老奴只要听话便好，不宜多说。”赵德全找了一个最稳妥的办法，将自己择了出去。
时宇笑骂他钻小空子，却又觉得赵德全处事圆滑，几十年的老太监做下来，感觉就是不一样。
“你去叫皇后过来，朕有事与她商议。”
“是，老奴这就去。”
赵德全出门亲自去找了皇后，皇后听后自是喜不胜收，连忙带着婢女就走了过来，路上还在问时宇今日的心情如何，问他时宇今日的气顺不顺。
“娘娘，陛下今日算是开心吧，等一会到了，陛下自会告诉您的。”
皇后有些慌神，时宇这些天因为朝政和蒋书云的关系，吃不好睡不好，如今赵德全说今日时宇心情好了很多，不禁多想了些。
到了殿内，皇后下了轿撵，着人扶着自己进去，路过门口的墙体之时，突然看见了画在上面的人像画。
这个东西，是苏晴那个女人还在世的时候画的，当时的时宇为了拉拢苏燃的势力，不得不对苏晴这个和亲来的女人好，自然也就默许她在宫中做任何事。
有一日苏晴就是看上了这殿外的墙体，吵着闹着要上去画画，先帝当时看她机灵随性，便允了她在上面画画，而这个人像画，画的就是时宇。
想起这个，皇后的脸色刹那间变得不怎么好看起来，她还记得当时时宇回府的时候来她房中说起了这件事，眼中满是对她的不满意。那时候她还以为只要时宇登上了帝位，他就能彻底厌弃苏晴。
但没想到他后来还是立了她为后，甚至在她死后，还用最隆重的葬礼安葬了她，赐了她谥号。
可是原本，苏晴不就是死在时宇的剑下吗？
尽管她不爱时宇，她还是忍受不了时宇这样对待死后的苏晴。
因为在她眼里，苏晴本就该死！
皇后深呼吸一口气，抬脚稳稳的走上去，心底还是不可抑制的将苏晴狠狠踩在了脚下。
不管是什么原因，苏晴还是给她让了位置，现在在时宇身边的，也终归是她上官鞠，而不是她苏晴！
“皇后来了，直接进来吧。”时宇在里面听见了她走路的声音，开口直接让人进来，也省的他再出去接了。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安康。”
“好了，快起来吧。”时宇挥手示意她过来，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中间隔了张桌子，上面摆放了茶水，皇后笑了笑，眼神一直落在时宇身上。
哪怕是要做戏，也要做足全套！
“朕今日叫你来，是想跟你商议一件事情。”
时宇拿出一道折子，皇后疑惑的打开，上面列着一排排的名字，下面则是写了他们的家世，皇后看完，便知道时宇今日是想看干什么了。
“陛下，这名册之上，全都是世家小姐吧？”皇后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时宇赞赏的看着她，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皇后也不拖沓，手上的折子被放在桌子上，斟酌着开口道：“陛下是想让臣妾从中选择吗？”
“朕的确有这个想法，因为朕知道，你的眼光一向是不错，但是思虑良久，还是觉得要把你叫过来问一下最好。”
“臣妾觉得，倒不如让零儿自己去选，反正明日就是大选的日子，若是零儿真的有看上眼的，陛下倒也不放赐婚于他。反正陛下挑选出来的人想必是最好的。”
时宇被她夸着差点找不到西北，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倒是多了些笑容，皇后抿唇一笑，娇羞之意明显。
“那就等明日让他自己抉择吧。另外，朕打算选妃了，皇后准备一下，大选的日子定在一月后吧。”
闻言，皇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就连刚才的羞涩也不见了踪影。
“等到零儿选完之后再定，若是人心浮动可就不好了。”时宇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意识到皇后那瞬间黑下去的脸色。
她愣了好久，才终于勉强笑着应下来，“是，臣妾知道了，臣妾会好好准备的。”
时宇点头，又说了一些别的事，基本上都是皇后在听他说，自己跟着应和两声，全然没了之前她给皇帝支招时候的样子。
可能就连皇后自己都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关注时宇，开始在意他纳妃。
或许是冥冥中自有注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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