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嘬了一口酒,“那么体面的一户人家,养个小孩儿都养不起。说出来让人笑话,我跟你婶想过要养那小孩儿的,你舅舅好面子,死活不给我们养,到处说我们两口子想孩子想疯了,跟他们抢孩子,唉……”
不光好面子,还小心眼,刘香秀偷偷摸摸对高以安好,被高家人瞧见了,不敢找王强夫妻俩的茬,把气撒在高以安身上,下死手打他,皮开肉绽是常有的事。
陆绥食不知味,耳朵嗡嗡作响,周遭一切的事物仿佛都没有了声音,他印象里的舅舅待人温和,哪怕是和老妈吵了架,也依旧对他很好,这样好的人,怎么会……
可细细追溯以往,舅舅舅妈对高以安都是冷言冷语,只不过那时他没放心上。
有一次,他去舅舅家办事,高以安抱腿坐在石梯上,冷若冰霜的眸子如一潭死水,没有丝毫的求生意识。小孩儿发现他,目光闪烁,畏畏缩缩,跌跌撞撞起身,瘸着腿快速从他身边走过。
王强夫妻俩看陆绥不吃饭一个劲的催促,刘志看他丢了魂,戳了戳他的手臂,“绥哥,吃饭!”
陆绥闷了一口酒,嘴里全是苦味,想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缓缓说了一口气,“叔,婶你们吃,不用管我,这酒后劲有点大,我现在头有点晕。”
王强看了看酒杯,有些诧异,乐呵呵的笑,“你小子不行了呀!这是果酒,没啥度数。”说着又往他杯子里倒了大半杯。
刘香秀拦住他,“哎,孩子要开车,你别给他倒了。”
“你一个妇女你懂啥?这是我们老爷们的事儿。吃好了你就去休息,碗我自己来洗。”王强赶她。
刘香秀夺下他手里的酒,藏在了身后,“是是是,我不懂,但是碗你还是别洗了,你上次喝多了洗碗,差点给我摔了个干净。”转头对陆绥说,“你叔他就是不长记性,胃才好多久,又贪杯,你们可别学他。”
刘志舔着蟹腿,“不学不学。”
“喝酒就别开车了,这离家也不远,你把车放着,明天再来开。”刘香秀拍了拍陆绥的肩膀嘱咐道。
陆绥应声说,“好。”
“姑,你还要去纱场啊?”刘志看她拿斗篷。刘香秀笑笑点头,让他别忘记锅上的蟹肉粥。
“不去了呗,咱们家又不差那几个钱,你身体才好多久啊?”刘志拉住她,不让走。
“我身体好着呢,答应老板了,得去,今天活多不能耽误了。咱家是不差那几个钱,但我得存着给你找媳妇儿啊!”刘香秀把他当自己孩子疼,说着笑逗他。
“我不娶媳妇儿,别去了,不许去!”刘志一把抢过斗篷,扔在地上。拉着她坐下。
“不行,都答应了。就等着我去呢,都是些轻巧活,不费力气!”刘香秀眼神示意王强。
王强心领神会咳了咳,“别瞎添乱,让你姑去,都答应好的了,现在耍牛脾气,知道心疼人了,那就多干活多赚钱孝敬你姑!”
刘志哼了他一声。“谁说我没孝敬了她,你眼睛长头顶了吧,你那丝巾,那雪花霜是你买的呀?你不心疼她,我心疼,她是我姑,又不是你姑,你才没心没眼。”ωWW.chuanyue1.coΜ
平白无故遭了一顿骂,王强气的脱鞋,刘志仗着有刘香秀,膨胀得有点不知所云了,说完自己也吓着了,瑟瑟缩缩躲刘香秀身后。
刘香秀做和事佬,“好啦,好啦,你们俩爷子天天吵的我头疼,都怪我这个惹祸精!”
王强把鞋穿了回去,刘志摸了一下椅子,颤颤微微坐下,话都不敢说大声。刘香秀还是去了,刘志叮嘱,让她该休息就休息。
陆绥看了看表,想起高以安给猫抓伤的疫苗还没打,起身打了个招呼,回去了。
王强让他慢点走,别摔着,他说好。王强灌了他不少酒,脑袋昏昏沉沉的,走路有些踉跄。
十月下旬,太阳是一团清淡的火团,不温暖,也不刺眼睛。天空特别高,特别蓝,特别的明净。老胡同口种了不少银杏树,叶子零零散散掉了一地,恍惚一看,像满地的金子。
凉嗖嗖的秋风吹打脸上,他摸了一把脸,把手揣进兜里,走了一路,酒醒了不少。
到了家门口,脸还是有些红,他倚靠门框敲了敲门。
门很快的开了,高以安正要抱他,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捏着鼻子后退了一步,“你踩了粑粑!”手指了指男人鞋上不明的黄色物体。
陆绥眯着眼瞧,恍然大悟,解释说,“不是,刚才踩银杏果上了,没注意。”
“哦!”高以安捏着鼻子呼气。陆绥一把把他拉进怀里,“嫌弃我?”
高以安诚实点头,还补上一句,“真的很臭!”
陆绥哭笑不得,高以安不让他进门,转身给他拿拖鞋,让他把鞋放门口吹吹。
男人撑着他的肩膀换鞋,高以安闻了闻他身上,全是酒味,像掉进了酒缸里。换好了,扶着陆绥去沙发上,高以安想拿毛巾给他擦擦脸,走了半步,陆绥大手一捞,把他抱坐在大腿上。双手勒住他的腰,头搁在白嫩的脖颈处,
“你怎么了?”高以安掰开他的手,反被他握住,耳朵被他呼出的热气烫的麻麻的。
想回头看,男人蹭着他的脸,沙哑的说,“喝多了不舒服。”
“不舒服干嘛要喝那么多?”高以安捶打他,听到他不好受,心疼又无奈。
“错了,别动,给我抱会儿。”高以安想扶他去床上,陆绥收紧手臂,不让他动,脸上神色复杂。
“在家干了些什么呀?”
高以安被他新长出的胡茬扎的痒痒,脑袋一缩,男人又贴上了上来,“吃饭呀,然后去医院打疫苗,带柠檬去换药,刚回来没多久,你就回来了,嗯……我没吃两碗,但是我吃了一碗半,好撑呀!”
“打针疼不疼?”陆绥不知道他打在哪儿,抓着他的手找针口。高以安摇头扯下肩头的衣服给他看,白皙圆润的肩头下,有一个殷红的小点,周围的皮肤呈现青黄色。
“安安,真棒!”听男人无厘头的夸奖,高以安扑哧笑出声。
“你喝多了吧?”
“对啊,好难受啊,安安给我揉一揉呗!”陆绥拉好衣服,抱着他的腰,转了半圈,两人面对面抱着。高以安的头抵在男人胸前,男人抓起他的手放在胸口上。
高以安觉得他今天很奇怪,鲜少粘人。但还是听话的,给他揉了揉,硬邦邦的肌肉揉的他手疼。
陆绥红着眼拿起他的手又亲又咬,留了一排排的牙印。“你今天怎么了?”高以安陆绥经常醉,但很少醉成这样,大多数倒头就睡。
陆绥张嘴想了想说,“醉了。”高以安显然不相信。
仰头看男人,想从他眼里看出破绽。
陆绥勾起嘴角,捧起他的脸,抵在额头上,“真的。”说完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好困,安安陪我睡一会儿呗?”陆绥心猿意马的蹭了蹭他的脸,都三十了,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儿。高以安身上很香很软,抱着睡肯定很舒服。
从来没见过男人这样,高以安捧着脸左看右看,就是陆绥没错啊!
高以安还没来得及说话,陆绥起身腾空抱起他,高以安惊呼一声,手搂住他的脖子。
陆绥大步流星走向房间,到了床边轻放下他,半跪在床边,细心的脱下义肢,这时候的男人一点都不像喝醉了。
高以安撑着手,往床里躺,还没躺下,男人庞大的身躯就压了下来,高以安推着他喊疼了,男人翻身下去,手脚并用的缠住小孩儿,头埋进他怀里,活像一只八爪鱼。
呼出的酒气,熏的高以安头晕,陆绥倒是睡舒服了,高以安被男人捆得动都动不了。好不容易抽出一只手,报复性的揪男人胡茬,陆绥疼的嘶出了声。
高以安看他快醒了,拍拍他的肩膀。“快睡,快睡。”男人往他怀里拱。
高以安睡不着,男人从回来就很奇怪,他不说,自己无从知晓,想到去的是刘志姑妈家,他亮晶晶的眸子瞬间黯淡无光,陆绥怕是知道了一些他的过往,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
他不希望男人知道,他很好不需要怜悯,他怕男人是因为可怜他,才答应跟他在一起,如果是这样,他宁可不要。有种不知名的情绪在胸腔里面翻滚,久久不能平静。
焦躁不安的情绪下,他以为会睡不着,大概是男人身上的酒太烈了,抱着陆绥脖子,手摸着硬硬的发茬,浑浑噩噩的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梦里他回到了福利院,院长妈妈问他为什么还回来?神情厌恶的叫他滚,脸上一阵湿意,他抬手摸了一把,是最没用的眼泪。
出了福利院,他走在一条荒无人烟的小道上,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了一条河边,河畔边上木盆里的小孩儿哇哇哇的哭着。
听着哭声,他眼里一片冰冷,快步走到河边,抓起木盆,扔进河里,小孩儿连着木盆一起沉入了河底,哭声混合着河水声,哭声渐渐埋河水声中。
生他的人,将他抛在河边,本来就是要他死的,阴差阳错下,他这条贱命竟然活了这么多年。
他跟着河边走,倏然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出现在眼前,他凑上去想要看看是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他仍旧想要去看,天昏地暗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陆绥坐在床前,看他得脸都白了,问他怎么了?他摇头说没事。
“做噩梦了?”陆绥给他擦个汗,买菜回来就听到他在房间里喊,声嘶力竭又痛心疾首。
那个人的身形看着像是柠檬,高以安闭着眼回忆梦里的场景,是的就是柠檬,突然心口疼的厉害,像被车轮反复碾压似的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陆绥手足无措,提着他抱在怀里,以为他被噩梦吓着了,“安安别怕,那是梦,是假的不是真的,别怕啊。”高以安嘴唇发白,身子抖动不安,仿佛被拉入一个黑洞中,濒临死亡,枉然间劫后余生。
他握紧拳头,坚信柠檬不会死,该死的人不是他!眼底浮起一抹狠厉。
陆绥心痛不已,“安安,我在,不怕。”他恨自己嘴笨,恨自己来来回回就这几个字,也不会说几句好听的话,哄一哄小孩儿。
高以安兀自抬起头,泪水涟涟地注视他的眼睛,手搂着他的脖子,凑上前闭着眼与他接吻。
陆绥托着他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高以安贪婪的在男人嘴里索取着,哪怕是快要溺死,也不肯收手。
直到一抹铁锈味在两人嘴中炸开,高以安咬破了男人嘴角,留下了属于自己的记号,男人是他的了,此后谁都不能再沾染!
厨房里,陆绥顶着一嘴的红艳艳的伤口炒菜,脸上美滋滋的,时不时伸舌头舔伤口,小孩儿嘴软软的,亲着真带劲。
高以安的嘴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红肿的厉害
辣的菜是做不了的,两人重伤了。
菜还没炒到一半,一只手环上了他的腰,“安安醒了?”
身后的人脑袋杵了杵他的背。
陆绥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拍了拍小孩儿的手,“去沙发上等着,菜马上就好了。”
“不嘛。”高以安没睡醒,声音慵懒。
“油溅着你怎么办?”陆绥把他的手藏进围裙里。
“你挡着的呢,溅不到的。”男人身材魁梧把他当得严严实实的,除了油烟味有点呛人,他憋着鼻子,撩开男人的衣服,把头钻了进去。m.chuanyue1.com
从后面看,两人融为了一体,衣服里黑漆漆的,男人身上有淡淡的薄荷味是浴露的。
忽暗忽明的光线里,宽阔的脊背上,那条触目惊心的长长的刀疤,近在咫尺。高以安咽了咽口水,情不自禁的落了一吻,陆绥感受着软唇触感,心脏紊乱的跳动漏了一拍。
“安安在种草莓?”声音愉悦得不行,很是得意。
高以安羞涩的嗯了一声,从男人衣服里钻了出,像只蹦蹦跳跳的兔子逃出了厨房。
晚饭后,陆绥抱着高以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高以安对电视剧不感兴趣,看得瞌睡连连,陆绥发现怀里的人没动静了,一低头,高以安趴在他胸口上睡着了,嘴唇水嫩有光泽,陆绥看得心痒痒。
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七点过十分,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怀里的人皱起眉头,甩开男人的手。
陆绥抱起他,“安安,不睡了,再睡,晚上睡不着了。”高以安白天睡得太多了,陆绥担心他作息紊乱。
高以安捂住他的嘴,哼哼唧唧的说,“嗯……一会嘛。”
男人亲昵的吻了吻他的手,“安安,是睡美人吗?”高以安真的很爱睡觉,午觉能睡到晚上,不上学,一整个白天都在睡。有时吃个饭都在打瞌睡,陆绥带他去医院看过,医生说,爱睡觉不是什么大问题,好好调整作息能改过来。
每次他睡觉,陆绥掐着点叫他,就怕他又过了。高以安起床气很大,洗漱故意放慢速度,磨得男人咬牙切齿。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我媳妇香香软软乖的没边儿更新,第15章 噩梦奇袭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