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锅锅，你也吃，爹爹做的好好呲！”朱砂含糊不清的说道，嘴巴周围一圈早已经是油渍，苏墨怜爱的抹去，心底的爱意和失而复得的欣喜无人诉说，只能化作小溪，渐渐汇聚成大海。
这些年的苏墨总是这样，每天都会来找朱砂玩，两个人的感情也自然变得深厚起来，连带着两家的关系也变得亲近了些。
只是这些对朱锐两口子来说，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当初他们带着朱砂从那个地方走出来，就已经决定一辈子不再回去了，那个地方太过于残酷，她不想看见孩子最后重蹈覆辙，变成他们最不愿看到的样子。
只不过世事难料，他们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就像巨大的齿轮一般，想躲却也躲不掉，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如当年……
深夜，两口子坐在灶火前，沉默的洗着碗，收拾着碗筷，沉凡坐在凳子上，手里的抹布擦拭着碗筷，然后又放到了清水里面洗。
“孩儿他爹，你说我们要不要让丫头去镇上当个学生，学学书？”沉凡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要让孩子学点东西，这样也不会将来只是成为一个农户的女儿。
朱锐沉默良久，终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们当年来这里的时候，手上有那位临走前给他们的全部家当，再加上这些年攒下来的，多多少少能够成为整个镇子上的大户。
只不过他们不想这么的张扬，他们只想着保护好朱砂，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生。
“既然这样，那就找吧，孩子是该到了上学堂的时候了，正好马上就要入秋了，入了秋，镇上的学堂就要开办起来了，我这两天去镇上看看。”
沉凡点头，目光不禁放远，忽然想到了当年的一些场景，眼中的泪花若隐若现，恍惚间，那人的笑颜还在眼前，明眸皓齿，清丽可人。
沉凡匆匆抹掉眼泪，暗道心中的怅然。
终究是一场梦境，大梦幻空，什么都没能留下。
第二日，苏墨照常早早的来找朱砂，陪着她玩，也在留意着朱家两口子的小动作。今日他进来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有点不对劲，好像有什么话说不出来一样，苏墨打量了半天，才等到他们支支吾吾的开口。
“小墨，婶婶想摆脱你一件事。”
苏墨起身，跟着沉凡走到了门外，一边看着里面的朱砂，一边听沉凡说话。
“是这样的小墨，我们过两日想去镇上看看学堂，砂砂也到了上学堂的年纪了，我们想着给她报个学堂，只是我们要是去了镇上，来回就要一日，砂砂在家里没人照顾我们不放心，便想着你能不能帮叔叔婶婶看会砂砂？”
这一番话，正是苏墨想听到的，心中乐开花的他表面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叔叔婶婶放心，我一定会看好妹妹的，不让人欺负她！”
有了这句承诺，沉凡才放下心，接着就进屋给两个孩子准备吃食，中午的烈日炎炎，苏墨整日待在朱家，他父母也没有别的法子，总会想着是不是他们没给他生个妹妹，这才导致苏墨这么喜欢邻居家的孩子。
他们这个村子在比较偏远的地方，一出家门口对面就是一座座的大山，虽说有些偏远，到好在不会耽误吃喝，更何况这里山清水秀的，他们看着也甚是喜爱。
朱砂在这里长大，从五岁的时候就跟着苏墨在村子里瞎转，有时候还会下地，看着父母做活，自己就在一边玩，往往这个时候，苏墨总会拿着一些好玩的或者是好吃的来找她，两个孩子也就更加的亲近。
只是他们不知道，苏墨是带着目的来的，就如同朱砂身份的隐秘一样。
几日后，沉凡和朱锐上镇，联系着学堂，很快便找到了镇上第一大学堂，报名的时候写下了两个人的名字。
“这样也好，有小墨这个孩子陪着砂砂，想来砂砂也不会觉得陌生害怕。”沉凡看着上面的名字，突然想到了几天前苏墨跟他们说的话。
当时的苏墨拿着一袋子银子过来，交给他们后说：“恳请叔叔婶婶让我跟朱儿一起上学堂，彼此之间还能有个照应，”
沉凡当即就愣住了，不过她并没有觉得奇怪，他们两个孩子年龄相仿，想要在一起上学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所以沉凡没有多想的就答应了下来。
叫了学费之后，夫妻俩又在街上买了一些他们上学堂用得上的东西，还添置了被褥书简这类的东西，等到他们回家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悬月高挂了。
“真是麻烦你们了，帮我照顾孩子一日，当真是谢谢了。”沉凡和朱锐去苏家接回女儿，临走时又告诉他们学堂的事情，苏家两口子听后也是笑着互相说着，话里话外都是感激。
“这两个孩子以后还能有个互相照顾，姐姐就不要客气了。”苏母拿着一些吃的，在他们临走之时非要送给他们，沉凡推拒不下，只好收下了这些东西。
朱砂跟在父母的身边，乖巧的在出门之后转身跟苏墨挥手说再见，苏墨瞧着她的小脸，心都化了，连忙挥手回应，心里的悸动却怎么都挥之不去，那份爱意经过这上百年，早已经深到了骨子里，嵌入骨血，再也不肯消散半分。
这一次，苏墨暗暗发誓，决不能再重蹈覆辙，他一定会护着小丫头健康快乐的长大，不会让她承受那些痛苦。
他们开学的时候，正好是天气转凉，入秋的时候，沉凡两口子和苏家的夫妇一同到了镇上，送他们进了学堂，直到那大门紧闭，他们才返回村子，接着做他们该做的事情。
正处在孩童时期的朱砂对这里很是好奇，步伐轻快的奔走在庭院之间，合着微微透凉的风声，苏墨跟在身后，只看见了小丫头飞扬的长发，和一道欢快的背影。
他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将这里逛了个遍，脸上带着新奇的笑，自己的心中也浮现出满意来。
“你们二人，在这里做什么？快随我却正堂，夫子要开始讲学了。”不远处，一个看起来跟他们一样大的小男孩站在廊上，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呼喊，苏墨点头回应，牵着小丫头的手走了过去。
正堂内，一个白胡子老头站在前方，看着进来的二人，挥手让他们上前一步。
“说说你们是谁，几岁了？”
台上，一个白胡子老头端坐在书案的后面，手上拿着一沓资料，一双浑浊的双眼看似疲累，实则精明，尖锐的看着两个小娃娃，眸中的浑浊流转，看不清情绪。
苏墨拧眉，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挡住视线，将朱砂往身边拉了拉，挡在身后。
“夫子，晚生姓苏，单名一个墨字，滴水成墨的墨字。这位是晚生的妹妹，名为朱砂，因年纪小有些怕生，还请夫子见谅。”
话音刚落，夫子浑说的双眼瞬间望向了苏墨，仿佛带着一根刺要把他刺穿一样，口中不断的嗫嚅着这两个字，眸中的惊慌慢慢敛下，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到底也只是名字像了而已……”夫子呢喃着一句话，随后摆摆手，让两个人坐在了前排的位置，殿内的其他几个年长的青年见状，离他们离得远远的。
苏墨也不介意，这里最大的已经快要到弱冠之年了，而他们则是最小的，听说过苏墨也很正常。
小丫头坐下来，手上拿着毛笔，新鲜的上手捏了一把，上面的毛瞬间被她薅下来一大把，全都铺在了面前的白纸上，一根根的看着可怜。
夫子皱着眉，不忍心的伸手拦了一下，“哎哎哎，这个小丫头，再薅下去，老夫这里最好的笔就要毁在你手里了！”
此话一出，哄堂大笑。朱砂面红耳赤的放下笔，低着头不知所措的偏头看了苏墨一眼，似乎是在求救。
少年眸中的笑意渐浓，宠溺意味明显，在这里的他可以不用压制自己内心的那点阴暗，可以好好的护着她，不让她被人欺负了去。
夫子给他们发了书本，教他们在上面开始写字，一开始，朱砂的字歪歪扭扭，一个人字都能难看到不堪入目，夫子站在她身边直摇头，仿佛是在惋惜着什么。
反倒是苏墨，好的很多，一手苍劲有力的字笔下生风，带着些许凌厉的气息，淋漓尽致，夫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双眼中莫名多了几分怀疑。
“夫子，墨哥哥的字怎么样呢？是不是比砂砂的好多了？”朱砂小跑着到苏墨的身边，头上的小揪揪一颤一颤的，好像快要滑落。
苏墨伸手接住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眸光凌厉，仔细看着夫子的眼神，带着压迫，带着置喙，却又在夫子看过来的瞬间，隐匿下去，找不到半点踪迹。
夫子摇摇头，一个学生罢了，那件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不可能再会有一模一样的人出现，想必只是有几分相像吧。
双手背在身后，夫子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苏墨沉眸看着他离开，殿内众多学子也跟着离开，顷刻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今年进来的新人只有他们两个，其他人现在都跟着夫子站在院中，一个一个的抽背，没有背过的人，罚抄书一百遍。
“墨哥哥，我们不用去吗？”朱砂扒在门框上，探出个小脑袋看着外面的人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接着又笑道：“那若是我们之后背不过怎么办？”
小丫头狡黠的笑落入眼帘，沉入心底，荡起一片涟漪，不知不觉的，苏墨竟然有些看呆了，透过她他看到了从前的她，那时她也会这样看着自己，只不过现在……
“墨哥哥！你还没有回答我！”
被一句话拉回思绪，苏墨浅笑了一下，附身靠近了几分，“是啊，要是朱儿没有背过，就只能在外面罚抄书了。”
调笑的语气说出，小丫头竟一瞬间便恼了，追着他打个没完，最后还是夫子下令让他们在旁边看着才算作罢。
“真是羡慕他们啊，年纪小也就罢了，还不用背书，夫子的手板子打得可真疼！”
“羡慕什么？我可是听说了，这个人跟十几年前云汐国那位自刎而死的才子同名同姓，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想当年那位二皇子被称为天下难得一遇的大才子，放在现在也是没人能比他更有才华，谁能知道他竟然如此的短命，听说是为了妻子殉情而死的。”
“天哪，那可真是可惜啊。”
“……”Μ.chuanyue1.℃ōＭ
周围的议论声狭小，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一样插在苏墨的身上，越听下去，他心中的苦涩就越是蔓延不住，一点一点的扒开本就伤痕累累的心，让它雪上加霜，鲜血淋漓。
年龄小的朱砂不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只发现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苏墨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好像还有些……痛苦。
于是，朱砂一下子就冲上去，小手叉腰，清脆的吼声认真却有点滑稽，莫名的有些好笑。
“你们别再说了，墨哥哥只是墨哥哥，根本不是什么苏墨，你们不能这样说他的！”
小姑娘不懂得怎么辩解，只能着急的说着她认为最直白的话，周围人见状没再说什么，但是都离他们远了一些，苏墨瞧着，心底划过一阵暖流，暖烘烘的说不出来话。
“朱儿，快回来，他们说的也是事实，别打扰他们背书了，我领你去里面坐着好不好？”苏墨走到院子里，伸手牵住的小丫头的手，拉着她低声哄着进了屋。
身后之人见状，皆露出一副吃惊的模样，他们还以为他们二人只是相识，没想到这个看似冷漠的少年也会笑得这样开心。
明明是在同一天，可是这个少年的变化还真是显眼，不想注意到都难。
他们感叹着苏墨的变脸之快，却只有一人注意到了苏墨身上的杀伐之气。夫子捋了一把下巴上的胡子，双眼微眯，猜疑和忌惮几乎是一同生出，生根发芽，若有所思。
是夜，苏墨和朱砂分别被安排在了人少的屋子里，朱砂还好，一沾床就睡，根本叫不醒，倒是苏墨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漆黑墨瞳深不见底，手上的术法也施展不出来，晚风吹过，平添一分萧瑟。
苏墨坐起来，趁着四下无人醒来，轻声出了屋子，两三步飞跃上了屋顶，俯瞰着整个院子。
现在的他还太小了，要想保护好朱砂，只能不遗余力的培养自己的势力，决不能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忽的，一阵阴风吹过，周围的事物随之晃动，树枝承受不住的掉下来许多叶子，哗哗的响声巨大。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瞧着这不对劲的天色，苏墨转身利落的下来，顺着风声溜进屋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重新躺到了床上。
翌日一早，朱砂换上书院里统一的服装，提着裙摆哒哒的就过来找苏墨。
苏墨穿好衣衫，拿着书本出了房门，朱砂站在他面前，扬起脸笑得开怀，“墨哥哥，今日夫子说要叫我们道德经，我们快过去，晚了夫子可就要打板子了！”
苏墨被她拉着跑到学堂，里面的人也来了七七八八，不过在他们进来之后，他们自动的不说话了，目光径直的放在了他们身上，夹杂着审视判断，期望新奇，各式各样。
“你们……这是作何？”苏墨平静的开口，话音落下，面前已然站着了几个少年。
“无事，我们只是想知道，你跟牧云国前朝那位天妒英才的苏墨有没有关系？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人敢和他冲撞了名讳。”
“保不齐还真说不准，毕竟他这个样子，倒是跟苏墨有几分相像的。”
苏墨上前一步，唇角勾勒出几分嘲讽的笑，带着兴趣玩味，眸底的冷意和锋芒遮挡半分，看向众人：“难不成你们见过苏墨苏墨本人？竟然在这里信口雌黄，幸亏这不是牧云国，要不然几位兄台的嘴就怕是保不住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带着威胁，威慑的几个人不敢再向前一步，却也让他们更加的怀疑苏墨跟哪位的联系。
“好了好了，都已经到了时辰，怎么还在这里杵着？难不成是想让老夫赏他一顿板子吗？”
夫子站在门口，此话一出，原本围着的人瞬间一窝蜂的四散而去，脸上都带着慌张的怯意，坐在座位上大气不敢出。
“明年的三月份就是殿试了，你们要还是这个样子，依老夫看倒也不必去参加了！”夫子站在前面，毫不留情的将这几个人全都批评了一顿，最后看向苏墨，什么都没说。www.chuanyue1.com
他们赶在立秋之时入的学，所以每日跟他们的学习也是不一样的，鉴于他们刚刚入学，夫子没有着急的让他们吸收更多的知识，反而让他们去了长街，去看看镇上的一些真实影射。
“墨哥哥，你说夫子让我们出来是为了什么啊，朱儿不懂。”朱砂被苏墨牵着，只知道傻乎乎的跟着往前走，眼睛一直盯着镇上两边的稀奇玩意，眸中满是渴望。
苏墨摇了摇头，他也不懂这个夫子让他们出来的原因，说来也奇怪，从他进来第一天开始，这个夫子就有些不太对劲，明明只是个小镇上的夫子，却有着能够洞察人心的眼睛和经验，属实让人怀疑。
更何况，身后跟着的人也太小看他了，就算是放慢了距离，但还是露出了马脚。
“墨哥哥也不明白，你想不想吃糖葫芦，墨哥哥给你买。”
一句话就成功的吸引了朱砂的注意力，双眼一亮的她正准备答应，就突然想到了什么，隐隐止住，飞快的摇了摇头。
“不行，阿娘说过，不让我吃糖的。”小丫头沮丧的低下头，噘着嘴看起来可怜极了。
“无妨，现在阿娘又不在这里，墨哥哥买给你吃，除了我们两个人之外，没有别人知道，好不好？”
“没有别人知道吗？”朱砂复而抬起头，看着红润饱满的糖葫芦，咽了咽口水，“好！”
苏墨顿时喜笑颜开，伸手拿了两个，给了钱之后，领着人回了学堂。
身后跟着的人先一步回去，夫子坐在桌案前，神色不明。
苏墨和朱砂走进去，大老远的就看见夫子坐在上面，笑容开怀。
“夫子可是遇上了什么开心的事？”
“没有没有，老夫只是想到了别事，你们此番出去，如何？”
“承蒙夫子爱戴，我们在外面逛了许久，买了两串糖葫芦回来，夫子要吃吗？”
夫子抬头，对上少年清澈懵懂的双眸，里面好似藏着一抹期待，怎么看都不觉得这是个心智成熟的成年男子。
眼神躲闪片刻，夫子率先移开了视线，状似不经意的摆摆手，笑容多了几分真心，“罢了罢了，我这个老头子牙都要掉了，咬不动了，你们年轻人吃吧，只是，凡事莫要过头，小心走火入魔，得不偿失！”
此话一语双关，隐晦的说了苏墨之前所遭遇的事情，苏墨不禁有些疑惑，这老头到底是什么来历。
“你们二人先去修整一下吧，用了午膳就开始背诵道德经，三日后我要检查，没有背过，便罚抄书白遍。”
“夫子放心。”苏墨牵着朱砂的小手，把她送了回去，一整本道德经很厚，死记硬背也要背下来，但是朱砂好像犯了难，说什么都不肯背，连书页都不愿意翻开一点。
“墨哥哥，这个好多，朱儿不想背！”
耍着小脾气的她嘴巴噘的老高，一点也不介意房中还有别的小姑娘在，苏墨拿她没办法，只好哄她说要是背下来就再给她买糖葫芦，朱砂听着，这才愿意去背。
同屋的小姑娘都羡慕坏了，等到苏墨一走就开始拉着朱砂问东问西，言语间除了羡慕还有些嫉妒。
“朱砂，你和苏墨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青梅竹马吗？”
“你们现在十岁了，有没有自小便定下娃娃亲啊，看着你们的样子好令人艳羡啊，我也想有这样的青梅竹马。”
“你还是算了吧，你又没有人家朱砂长得好看，怎么可能会遇上？”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好多，但这中间还有朱砂听不懂的，朱砂懵懂的看着她们嬉笑打闹，只好悄悄拿着书溜出去，找了一个偏僻安静的地方背书。
毕竟她心里还记得苏墨说要给她买糖葫芦这件事。
只是这一背，就背到了傍晚，等着苏墨来找到她的时候，已经要用晚膳了。
“你看看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窝着？跟我回去，给你准备了好吃的。”苏墨伸手，等着小丫头把手搭上来，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好像是得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夜风微凉，月光顺着树枝倾泻而下，打在交错的枝头，落下斑驳明亮的光线，就好像隔绝了天地万物的黑暗，落在两人之间，将他们笼罩，如同一抹暖色，径直包裹。
朱砂渐渐被吸引，小手情不自禁的伸出想要捕捉上这一抹光线，苏墨顺势牵过，牢牢的握在掌心。
“走吧，墨哥哥带你进去。”苏墨细心呵护着小丫头，走路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磕着碰着了。
他们在这待着也有一段日子了，加上这里属他们年龄最小，所以学院上下对他们也是关爱有加，只是这份关爱少不了有人嫉妒不满，想着法子想让他们出丑。
原本今日是该苏墨和朱砂去夫子面前背诵道德经的，只是朱砂早起之时，有人在她的床头放了一张纸，刚学会认字的朱砂没有看懂上面写着的意思，只看到了‘不用去背诵’几个大字，便傻乎乎的相信了，扭头就钻进被窝，呼呼大睡起来。
奈何夫子等了很久，都没有等来朱砂，苏墨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人，最后只剩下她的卧房自己不方便进去，只好叫人去叫了朱砂。
夫子不耐烦的看着站在下面，衣衫有些凌乱的朱砂，脾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朱砂，说说你为何迟来这么久？难不成是忘记了今日还要背诵道德经这一事吗？”
朱砂无辜的瞪大双眼，圆润的大眼睛扭过头看着跟自己住在同一个屋檐之下的女孩，只见她们全都低着头，根本不敢跟自己对视，要不然就是躲闪着目光，不看向这边。
年龄小的朱砂不懂自己这是被人算计排挤了，她瘪了瘪小嘴，眸中的泪水逐渐涌出，一颗颗豆大的泪水瞬间落下，脸颊上也落下了一道道的泪痕。
苏墨看着着实心疼，刚想开口求情，朱砂就已经先一步拿出了那张纸条递给夫子，上面的字清晰可见。
“夫子，朱儿不是有意如此的，朱儿早上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床头摆放着一张字条，上面的东西朱儿看不懂，只看懂了几个字，朱儿并非有意不来的。”
夫子让人拿上来字条，上面的字迹很是奇怪，歪七扭八的，看着不像他学生的字，但是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就好像是有人刻意这样做，刻意写出这样的字迹。
看完之后，夫子脸上的怒火消去了一些，锐利的双眼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那些女弟子一个个的低着头，不敢抬头，个别几个脸上的神情快要心虚到地底了，夫子心中有了定论，半晌一句话都没说。
朱砂不安的站在苏墨身边，小手放在身前搅着，低着头脸上的泪痕干涸，却又被新的覆盖。
“罢了罢了，是老夫的不好，竟然没有发现有人的心术不正，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两个时辰后你来找老夫背一下道德经，先下去吧。”夫子找机会将二人屏退出去，屋子里剩下的人全都没有离开，夫子起身走下来，脸上的笑容渐渐冰封，老脸一下子沉下来，多了几分威慑。
“你们可真是有本事！竟然敢这样对待一个孩童，平日里读的书全都读到肚子里去了是吗？！”
“夫子，我们只是……只是看不惯她那样娇娇柔柔的，一看就是装的，小小年纪便会这样，那等到长大了指不定会是什么样子呢，我们也只是想要教训一下的。”
为首的女弟子不服的辩解着，目光中的嫉妒丝毫不加掩饰，本来在此之前，自己是众星捧月的一个，不论是学问也好，还是长相也好，自己都是最好的，甚至就连男弟子，都不及自己。
可是自从朱砂来了之后，所有人都被这两个人吸引去了注意力，哪怕这个注意力是关于前朝之事，也足够让她嫉妒的吃不下饭。
再加上朱砂娇软的性子，和那张白皙娇嫩的脸蛋，让她更加的不甘，因为她知道，要是朱砂长大了，绝对是一个大美人，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一笑便可摧毁万人之心。
所以她才动了歪心思，想要将她赶出去，却没想到朱砂不傻，竟然留下了那张字条。
这也成了致命的证据。
夫子对她感到很是失望，眉目间的埋怨尤为明显。
“老夫自开始教你们的那一日就说过，人，不可言而无信，更不可心胸狭隘！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若是过不了自己心中那些狭隘自负的龌龊，那就会像燕雀一样，怎能知鸿鹄之志？”
夫子这一番话说的毫不留情，那女弟子直接被说哭，在这些人的注视之下，似乎是受不了这样的羞辱，捂着脸便跑了出去。
夫子在后面看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怅然。
“你们也都出去吧，记住老夫所说的话，若是你们也像如此，以后不要再来老夫的学堂了！”
其余人恭敬应下，拱手行礼之后，转身退了出去，一身白袍的夫子背对着他们，直到后面不再有一点的声音。
他转过身，似有若无的叹气幽幽回荡在这寂静的空间之中。
那女弟子出来之后，哭着跑到朱砂面前，大声的咒骂，各种难听的词都说了出来，朱砂听不懂，苏墨这个时候也不在她身边，她只能懵懂的听着她说话，可是那女弟子好像不满足于嘴上说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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