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凡信步走到家主院前,打算在此等候主人,礼貌地向门口同样候着主子的锦绣打了个招呼:
“锦绣姑姑好。”
“好孩子,来得正好!”
锦绣是何解悠的贴身丫鬟,这会儿正准备打发人去寻落凡,此刻见到落凡,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道:
“主子传你进去。”
落凡眼眸微闪,揣着不安,迈入主屋,依着规矩,他跨入门槛便扶袍而跪,双膝与肩膀同宽,上身笔直挺立,微微垂首低眉,恭顺地拜见道:
“奴落凡,见过家主、大小姐、主人。”
落凡规矩很好,俨然是世家私奴的标准模样,体态优雅,礼仪端庄。即使笑颜从不要求他做这些,他也决不允许自己丢了主人的脸面,在外一直恪守规矩。
何解悠看着落凡乖巧的模样,十分满意,微微颔首,明知故问道:
“那为母猜,这就是笑颜的心仪之人?”
“奴不敢。”落凡脸色骤变,立即俯身叩首请罪。
“心仪之人”这词他可担待不起,就字面理解,他倒是想同主人情投意合,可主人根本不搭理他。往重了讲,是贱奴惑主,这条罪,他真的怕了,他不冤,只是,不甘!
凭他一身修为,纵使现在被赶出何家也无需顾忌太多,唯有一样,他万万不想承受,他无法想象没有笑颜的日子会是怎样,她是他的太阳,是他生命的全部光亮,享受过阳光下奔跑的温暖,怎会愿意回到阴霾中残喘!
做本分的家奴也好,做以色侍人玩物也罢,只要能留在她身边,做什么他都愿意!不甘与悲伤相互纠缠,像毒液一般侵蚀他的五脏,漂亮的眼眸渐渐被红血丝缠绕,他缓缓抬头,想辩解,想认罪,想求饶……
但似乎都不用,他清楚地看到,主人微笑着朝他走来;清晰地听到,主人用蛮横又坚决的语气说:
“他不敢,我敢!没错,是他。”
一只圆润白皙的手掌出现在他面前,落凡心神领会,紧紧抓住笑颜的手掌,借着她的力道站起身来。那只手好暖,肉肉的,特别舒服,还小小的,居然能被他的手掌完全包裹住,他贪恋地紧紧握住,不肯松手。
他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主人给予的勇气,主人伸出手掌,他便敢紧紧握住;主人勾勾手指,他就敢放肆承欢。无需任何承诺,只要她想,他便会毫无保留地臣服。
“???!!!”
这一幕把何解悠和何欣颜看得目瞪口呆,直接愣在原地,一脸惊愕地看着笑颜。这个时代讲究清白名节,男子未进门前,绝不会与女子有肌肤之亲,没想到笑颜在人前就敢对落凡拉拉扯扯!
半响,何解悠大笑一声,欣喜地道:“哈哈,好事,好事!不愧是我女儿!”
何解悠蹙着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满脑子的八卦终究还是问出了口:“也就是说,这次的流言难道…是真是?你把落凡…”
“噗~”
笑颜没忍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落凡顺手捞起桌上的空盘,水渍精准喷溅在盘面上,他再扯出帕子往盘底一抹,茶水半滴没有弄脏桌面,动作行云流水,宛若工笔画般散发着别样的刻板美。
何笑颜擦了擦嘴边的水渍,满意地微笑着,朝落凡竖起大拇指,又无奈地转身对长姐说道:“没有,真没有,你们都在想些什么呢?”
何解悠蹙了蹙眉,斜睨了笑颜一眼,又转向落凡温和地问道:“孩子,今天当着我的面,老实交代,小姐到底有没有欺负你?”
落凡摇了摇头,有些惋惜地说道:“承蒙错爱,奴没有。”
一旁的长姐吃瓜不忘加把火,着急地劝道:“怕啥?你说啊,母亲会给你做主的!”
何笑颜:“行啦,哎呦,你们别吓唬他了!”
何解悠一脸鄙夷地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摆出一副“这孩子不遗传我”的表情,嘲讽道:“作个女人行不行,一点担当都没有!你是可以等几年,可落凡还年长你几岁!”
“……”
何欣颜:“落凡虽不是什么世家公子,也是天资卓越的男修士,一直把人家当床奴也太委屈了!择个吉日取你的小侍郎进门吧!”
侍郎相当于这个时代的妾室。落凡虽是天资卓越的玉阶修士,但舞刀弄剑到底不是男子的优势,顶多能算天赋异禀,能为世家诞下优秀的女孩儿。况且落凡的身份只是个奴隶,像笑颜这种母家“财神”,父家“武神”的贵胄小姐,娶个江湖世家的公子做侍郎都不为过,落凡多少有些高攀了。
闻言,落凡狠狠心动了,他简直求之不得,眼眸如璀璨的宝石般闪烁着期待的光亮,像只小猫咪般睁着大眼睛巴巴地望着笑颜。
何笑颜连连摇头,斩钉截铁地道:“不不不,这怎么行!”
果然,他是配不上主人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奢望,只是眼眸里的光泽渐渐暗淡。
“我要娶他作夫郎。”
!!!
母亲和长姐瞬间石化,一时之间竟不知笑颜疯了还是他们疯了,又一次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落凡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忽然间又像是明白了什么,朝她莞尔一笑后,微微垂首,低眉顺目,乖觉地站在一旁,恢复了家奴的标准模样,表情依旧温顺乖巧,只是心里没有了梦,眼里也没了光。
他怎可能做得了主人的夫郎!他明白了,主人的确没有想过娶他进门,这些说辞不过是堵上家主和大小姐的嘴罢了。他不该有奢求,不该有不切实际的妄想,只要,只要能跟在主人身边,就好…
给了他一点希望的火花,却又被现实无情浇灭。他不怨,但还是不甘,他好想得到主人的爱啊,哪怕是一时的兴趣,哪怕是一点点怜悯。他能感受到主人不讨厌他,主人会夸他好看,会夸他乖巧,会放任他逾矩魅主,他一定还要机会!他要得到更多!
空气安静了片刻,何解悠尬笑一声,打破了冰局,打趣地说道:Μ.chuanyue1.℃ōM
“害,笑颜今年刚十五呢,也不急着娶夫郎,爱玩就多玩几年吧!”
笑颜这种绝世大直女,无法理解落凡的心思,还以为自己霸道总裁上线,演了一场拯救灰姑娘的大戏。她悠哉悠哉地磕着瓜子,似是没有听见母亲的话,既不表示赞成,也不提出反对。
何欣颜见状,大手一挥,和蔼地看向落凡道:
“既然早晚是咱何家的人,为姐送妹婿个见面礼吧,那就京西的赌场?”
家主和大小姐的意思很明确,是认定了要娶落凡给笑颜作侍郎,送份大礼表明态度,也顺便缓解气氛的尴尬。
落凡了然家主和大小姐的态度,恭敬地垂首拜谢道:“多谢大小姐美意,可奴实在受不起…”
“那就多谢长姐啦!落凡还不谢过长姐。”还没等落凡说完,她便一把拽住落凡,阻止他下跪,笑嘻嘻地道:“没听到吗,早晚都是何家的人,不要老是'奴'长'奴'短的。”
“是,落凡谢过大小姐。”
替主人打理产业,这是主人赋予他的信任,他有一丝窃喜,嘴角微微上扬,眼眸里又多了几分贪婪。
……
朱红色的窗花外,鹅毛大雪满天纷飞,随着呼啸的寒风凌乱坠落,春日的暖阳敌不过冬雪的严寒,稀疏的阳光尚未使冰雪消融,刺骨的北风依旧咆哮四方。
屋外寒风刺骨,何府正厅内却温暖如常。
家主何解悠携夫郎上官宁坐在厅内正北方的主位高台上,宾客们坐在东西两侧的桌席,大厅中央是表演歌舞的区域。
家主侍郎肖舒飞头戴百鸟金冠,身着牡丹蜀绣的红色盛装,站在大厅中央引吭高歌。坐在他身边抚琴的是牛郎阁清婠“玲珑”,琴声潺潺,歌声娓娓,一琴一嗓交融和鸣,宛若千山飞鸟群起嬉戏,浪漫欢喜,空灵悠扬。八名牛郎阁舞姬身着深绿舞裙,旋转跳跃,婀娜起舞,宛若绿丛碧波,将中间的“两支红花”环绕。
宾客们把酒言欢,乐在其中。
笑颜的嘴角上翘得越来越高,眼眸已经眯成了一条缝,正以“纯艺术”的角度欣赏着美男歌舞秀,心里赞叹道:牛郎阁不愧是女尊国最奢侈的青楼,舞姬们腰细腿长,婀娜美艳;玲珑清冷素雅,技艺超群;更没想到绿茶肖舒飞竟有如此天籁歌喉,当年一定是牛郎阁的当红头牌,怪不得能俘获母上的芳心…
落凡跪坐在她身边,微微蹙着眉为她斟酒,双眸死死盯着舞姬,竟生出嫉妒的恶意。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主人以后还要娶夫郎、侍郎,他算什么东西,主人看两眼其他男人居然就让他嫉妒。
他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回过神来,却总觉得身边流窜着一股寒意,伸手探了探暖炉,并没有什么问题,忽然,他像是感受到什么,放下酒壶,脸色骤变。
就在此时,窗纸骤然炸裂,一道刺眼银光划破窗花,朝笑颜袭来。
这一刻,时间好像停止了,一枚楔形玄铁暗标挂着几片雪花,穿破气流缓缓刺来,雪花在气流的冲击下散落成数滴小水珠散落空中。藏在丫鬟侍女中间的轩辕府暗卫和何府的侍卫如同电影慢放般提刀亮剑,倾巢而出。
这是笑颜屏息运气的视野,画面中,只有修为比她高的落凡和两个金阶暗卫速度正常,连暗标的主人,也不过是银阶修为,缓缓袭来的银镖,她能轻松挡住。可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能暴露修为,两米外的金阶暗卫弹剑出鞘,“哐当”一声,暗标击中剑身,溅出刺眼火花。
“在那儿!三个!”
一击不中,厅外的暗卫已然发现刺客的藏身之处。刺客们豁然起身,掀起瓦片上的积雪,溅起的暴雪,淹没在大雪纷飞的夜空,夹着着他们身上簌簌散落的积雪,形成天然掩护,三人掐准时机,一纵跃下屋檐,直接杀入正厅。
宾客们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全乱成一锅糊粥,尖叫着四处逃窜。华丽儒雅的宴会文明顷刻间破灭,只剩满地的碎琉璃划破贵族们的端庄。
何解悠不愧是能娶轩辕公子的女人,关键时刻临危不乱,把夫郎上官宁揽在身后,高声怒骂道:“尔等何人!竟敢到我何府造次!”
刺客身着黑衣,脸遮面纱,并无丝毫表明身份之意,刀刀杀向笑颜的位席。
众宾客望见何解悠如此镇静,才稍微安心,连忙跑到她附近聚集,何家侍卫的主要职责就是守护家主,一群侍卫围着家主和宾客,形成了牢固的防御墙。
笑颜佯装惊恐,哆嗦地躲在落凡身后,扒拉着落凡的肩膀,探出脑袋狐假虎威地道;“母亲带他们先走!我,我这里,有轩辕府的人,我,不怕,我要,看他们杀了这几个狗杂种!”
何解悠做事向来干脆果断,深知留在此地只会添乱,便率领众人在何家侍卫的护送下从后门离开。
三个刺客,不敌轩辕暗卫,自知不能完成刺杀任务,于是急流勇退,发起强烈攻势欲杀出正厅逃走。穿书吧
轩辕暗卫都是训练有素的修士,南面暗卫步步紧逼刺客,北面暗卫挡在门外,让他们难以脱身。这时中间修为最高的玉阶刺客忽然放弃抵挡,左肩生生中了一剑,众人趁着破绽群起攻之时,银阶刺客掐准时机,纵身一跃,一枚银镖从他袖口飞出,逃过暗卫防备圈,劲直刺向笑颜眉心。
空气再一次凝滞,她意识到,这一击足以致命,此镖必须截住,利剑出鞘,想象中的击打声并没有传来,千钧一发之际,落凡竟用肉体扑向她,热腾腾的鲜血喷溅在她的脸上!
“落凡!”她跌坐到地上,抱着瘫软的落凡,落凡胸口的鲜血从里到外晕染红了淡蓝色衣袍,像是一朵绝美的罂粟花,在致命的悬崖上傲然绽放。
落凡笑了,他想释然大笑,却只能发出咯咯的呻吟,于是他无声地笑着,放肆享受着她的怀抱。主人的怀里好暖,他真的好冷,冷到只能蜷缩在主人怀里,贪婪地闭上了眼,低声耳语道:“没暴露。”
“小姐,您没事吧。”暗卫首领青玄自知失职,垂首跪在一旁愧疚地道:“属下失职,请小姐责罚。”
笑颜摇了摇头,眼神呆滞着望着怀中的落凡,一语不发。
青玄:“刺客也没留下活口,属下大意了,这次用的不是嘴里的毒梅,而是袖口里自裁暗标。”
笑颜神情冷淡地瞥了前方一眼,刺客的尸体横躺在大厅门口,鲜血染红了地毯的白色印花。她淡淡吩咐了几句,横抱着已经不省人事的落凡,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正厅。
为了让她不暴露,落凡可以自己暴露,轻松截下飞镖。但是为了不牵连她的计划,他宁愿冒着生命危险用肉身挡住暗标。笑颜的心脏被落凡生生掰出一道口子,满腔怒火无处责备,化作熔浆从心脏裂口流出,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刺痛着她的每一寸皮肤。
落凡,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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