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王这日晌午到了西凉校场，议事厅里有些闷热，里头坐着轩辕主将和几位将士。
即使三面都开着窗，气氛依旧焦躁。
“曹晴出入军营的时间都对得上，”周桂把册子呈给笑颜，说：“昨日酒后也算间接承认通敌。”
“足够了，直接过军堂提审。”笑颜把曹晴出入军营的时间细细看过，说：“军纪处亦有监察不严之责，涉事将领各二十军棍，罚俸半年。”
周桂应下，即刻退下去办。
轩辕宇看向秦岚，“如今甘州缺一名守将，你可愿过去。”
秦岚起身，眼里泛潮，第一回她犯错，笑颜能包容，第二回她被害，轩辕宇依旧看到了她的实力。
秦岚一时间心潮起伏，哽咽道：“多谢殿下，多谢大帅，多谢将军！末将……”
看秦岚易激动的老毛病又犯了，轩辕宇赶紧抬手打住，秦岚挫了把鼻头，忍住感激涕零，叩首退下了。
笑颜吃了口凉茶，咽下去后，说：“至于甘州的文官，还请殿下从北境派遣过来。”
凤鸾才子轩辕凌时常召开书会，以书会友，替北境王笼尽天下文人谋士。如今北境王坐下幕僚无数，早已具备换血的实力。
“小凌已向我举荐过人选，”北境王颔首，嘴角不经意地扬起，问道：“那宁州那边？”
轩辕宇傲娇地扬了扬眉，他弟弟办事儿，历来靠谱！
“宁州官员已联名来函投诚，”笑颜嘴里含着茶叶，顿了顿，说：“但何茜茜这等见风使舵之人不可信，何家正在设法瓦解其势力，以商遏商，她还斗不过本家。”
北境王颔首，何家在生意场上的实力，她信得过。
“提起钱的事儿，我们想重修甘州官道。”轩辕宇说。
“甘州土匪猖獗，究其根本还是经济过于贫困。甘州官道崎岖，年久失修，若不重修只会越来越穷。”话虽如此，北境王依旧蹙着眉头，“可是现在每年的税银只够养兵，不宜再动大型工程。”
“这好办，同商贾合作修建官道，日后平享过路费即可。”
公私合营，ppp项目……这些老套的商业模式对于工商管理毕业的笑颜来说简直信手拈来。
她把嚼碎的茶叶吞下，说：“合作商贾尽量选后起之秀，根基不宜过大。”ωＷＷ.chuanyue1.coΜ
北境王笑了笑，“避免一家独大，商贾乱整。你倒是真不为何家着想。”
笑颜不置可否地浅笑了一瞬，“至于我们这边的人，我想派个男子，他既符合方才的条件，又能为天下男子树立榜样。”
北境王神色一转，沉默了一阵。
凤鸾最会做生意的男子非落凡莫属，但此人的身份实在不合适！
连轩辕宇都觉得笑颜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提醒道：“落凡目前的状态，恐怕……”
“江南刺绣局掌事陆白，”笑颜打断道，“在他的运作下，江南刺绣发展得极好。如今十件刺绣怕是有七八件出自江南刺绣坊。”
“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北境王松下一口气，若笑颜真要举荐落凡，她还不知怎么回绝。
她默了半响，迟疑地说：“方才我已去看过落凡，他的病我束手无策。我承袭逍遥城主的仙医术一脉都没法解毒，逍遥城多半也无人能解。”
闻言，笑颜没有想象中的难过，仿佛早已知晓结果，只是苦笑了一声，轻描淡写地道了句：“多谢。”
几人又谈论了些甘州政权搭建的事宜。
待笑颜回到自己院内，已经傍晚。
一进门，堂内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
笑颜条件反射性地退了半步，生怕落凡又玩消失。
她真的怕了！再来一次，她可能会当场心梗！
“落凡公子躲在里面不肯出来。”小楠站在门口，无奈地指了指墙角的衣柜。
笑颜揉了揉眉心，让小楠去准备晚膳。
她拉开柜门，光线突然打破柜中黑暗，照在落凡苍白的脸上。
他蜷缩在角落，低着头，睫毛簌簌打颤。
“落凡，你……”笑颜缓缓俯下身，想去抚摸落凡的手却悬停在空中。
她看到落凡通红的眼睛，因为噙满泪水而剧烈发抖，然而所有呜咽都被他自己的手捂住，不敢发出一点惊扰人的哭声。
听到主人的声音，落凡像是才反应过来，身体僵硬地动了动，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他试探着道：“主人，我可以出来吗？”
笑颜蹙了蹙眉，不明白落凡的脑回路，干脆将他从柜中抱了出来，轻放在椅子上，“为什么不能？”
“主人说我不配，”落凡的泪眼默默淌下，却没了一点哭声，“光明是主人才能赐予的东西。”
好痛！这一瞬仿佛有千万块玻璃碎片缓缓扎进笑颜的心脏，细碎的痛感缓缓凌迟，又将她连同废墟一起掩埋，快到当场窒息！
可她没有窒息，只是脸色瞬间苍白。那些真正的伤痛，都留在了落凡身上。
她以为落凡现在至少能快乐的做个小傻子。
可她对落凡做过的事，与其说是深刻记忆，不如说那是无法抹去的阴影。
“你逆光而来，配得上世间所有美好，”笑颜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双手起落凡的脸，轻声道：“今后我的宝贝也会灿烂成光呀。”
落凡一脸懵懂，不太能理解主人在说什么，手指紧紧攥住桌布。
啪！
茶壶不合时宜地被桌布扯倒，碎成一地，茶水溅湿了笑颜的衣角。
落凡肉眼可见地发颤，刚想跪下去捡，笑颜猛地攥紧他的手，然后抱住了他。
“没事，别怕，我不会怪你，真的不会了！”
笑颜微微俯身，尽量让落凡埋在她怀中，暖热他微凉的身体。m.chuanyue1.com
“给我个机会，用余生好好爱你，好吗？”
也不知余生的温度，是否能抚平他的伤痕。
笑颜的声音贴在落凡耳边，像是一味镇静剂，落凡终于平静下来。
他放松身子靠在主人怀里，贪恋着这令他安心的味道。
小楠端着晚膳进来，笑颜和落凡似乎都没看到他，一个柔情爱抚，一个撒娇呢喃。
小楠只好垂眸布置餐食，斜睨了一眼在笑颜怀中嬉笑的落凡，默默转身退下。
笑颜夹起一块甜糕，送到落凡嘴边。
“嗷呜！”
落凡一口叼住食物，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咀嚼着，像只贪吃的小松鼠。
“甜的！”落凡咽下食物，意犹未尽地舔舐完嘴边的残渣，说：“落凡也是甜的！”
笑颜浸湿帕子，擦净落凡油泪混合的脸，“落凡最甜！”
晚风轻抚，烛影晃动。
笑颜有种陷入梦境的错觉，直到被一道刺耳的声音打破。
外面的侍卫扬声禀报：“报！校场外有个叫邵芹的，说她有将军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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