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颜抬臂指向右侧墙角，落凡应了一声，膝行过去。
墙边立着一台极具西域风格的柜子，黑底柜身，红漆雕花，看上去像个神秘的藏宝箱。
然而当落凡拉开柜门那瞬，身子不由得一僵，接着就听到主人冷淡地命令道：“最底下那格，拿出去跪着。”
落凡望着柜子里琳琅满目的教具，不知该欣喜还是难过，一时之间竟忘记回话。
原来主人早就给他准备好了啊！
他想欣喜，至少主人暂时不会丢掉他，可又高兴不起来，往后的日子一眼就能看到头。
他拉出那根粗重的铁链，倒吸一口凉气，犹豫片刻，还是回眸求道：“主人，外面有人。”
笑颜皱眉，“第二层挑一根。”
落凡面色发白，不敢再讨价还价，挑了根正常的藤条，膝行回去，双手高举过头顶把藤条呈给主人。
咻——
……
一、二、三……
笑颜终于停手。
“错哪了？”
“不该讨价还价。”落凡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恍然抬眸，又反应过来不能直视主人，垂眸驯顺地道：“还有……超过三秒。”
笑颜前世不是圈内人，但看过太多字母小说，驯化一个崽子，简直信手拈来。
她要完全控制落凡的身心，必须用最深刻的疼痛把规矩刻在他的记忆，让他在规矩里不断认清地位，在痛苦的记忆里彻底臣服于主人。【穿】
【书】
【吧】
笑颜奖励般摸了摸落凡的脑袋，说：“去吧，让他们滚。”
落凡叩首应是，忍不住偷撇几眼主人难得的温柔。他不敢再耽误，拾起那粗重的铁链，起身退下。ωＷＷ.chuanyue1.coΜ
落凡整理着袖口，一步步走下台阶，他想要盖住手臂上的青紫，可小厮的衣服袖子偏短，再怎么遮掩亦是徒劳。
他终究什么也盖不掉——
他放弃了，抬眸正视院外军士，微微欠身道：“诸位军爷，回去歇着吧。”
他学会了恭顺，不再给主人添麻烦，温和的语气中带了几分不辨真假的怯懦，与方才那个疯魔狠厉的少年判若两人。
众军士又一次怔住，看见少年脖子的项圈和手里捧着的铁链大抵明白了原委。
比起秦岚，落凡明显更惨，说到底他什么都没干，只是反抗了欺负他的军将。
轩辕军性子耿直，等那股邪火消了，自然能想明白事理，这会儿看落凡都顺眼不少。
落凡见他们不动，只好认命地冷笑了一声，把铁链扣上项圈，另一头拴在栏杆边，转身跪下了。
这是将军还要训人的节奏！
众将军哪还敢跪在这儿，连忙起身拉着战友飞跑走了！
没多久，四周一片宁静，远处的蝉鸣已歇，草丛中星点小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他挪了挪生疼的膝盖，俯身按住腹部，长久未进食的肠胃不懂事地发出抗议，那持久又细碎的痛感蔓延至胸腔，让他止不住地干呕。
再坚持一会儿，等辰时去请安，说不定能求主人赏些饭食。
他强撑着一口气，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他太饿了，竟沦落到吃食都需要赏赐的地步。
以后都要这样吗？夜不能寐，食不果腹。
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却是他自找的生活——
他深深换了几口气，调整姿势重新跪好，凝神细数迟迟的钟鼓声，愈数愈觉得夜太漫长，
他仰头望着那漫天星河，直到亲眼看见夜吐曙光。
辰时终于到了！
落凡拆掉铁链，小心翼翼地走进正堂，备好戒鞭跪在笑颜屋前。
以前他都是睡在里面的……
正当他犹豫是否要敲门叫起时，笑颜掀帘走出。
“主人早安，落凡给主人请安。”
笑颜睡眼惺忪，兴致阑珊地接过戒鞭挥向落凡。
五鞭不轻不重的训诫，算是日常暗示，提醒他认清自己的身份。
笑颜打完，瞌睡也醒了，把戒鞭扔给落凡，“去外面歇着吧，不用跪。”
外面？落凡咬了咬嘴唇，还是应声退下了。
昨晚跪了一夜，脖颈酸得厉害，他索性躺在栏杆旁，将铁链扣上项圈，合上了眼。
可他不可能睡得着，他听见扫帚在周围擦过，靠近的脚步声都会变得急促凌乱。
他的嘴唇干裂着，脸庞苍白，不知道谁送了一碗水，放在了台阶上。
他撇了一眼，又立即装睡，再渴再饿也不想这般狼狈。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缓缓靠近，在他面前停了片刻，叹了口气，又走上了台阶。
即使不睁眼，落凡也知道那是谁，周身透着星玄气——轩辕宇。
“放他走吧，”轩辕宇掀帘进堂，刚坐下就说：“无论他以前接近轩辕是何种目的，军机都不曾泄露，他不是细作。”
“你恨他吗？”笑颜说。
轩辕宇提起茶壶给自己倒满，摇了摇头。
七王爷杀了轩辕红烈，斩下轩辕全军的尊严，轩辕宇每日都想把她剔骨剥皮。
落凡是她的儿子，轩辕宇以为自己会恨他入骨，可刚刚他才知道，并不会。
看到落凡狼狈的模样，他不会感到高兴，相反很遗憾。从小护着的弟弟，被欺负成这般模样，再多怨气，也在刹那间消逝了。
七王爷的事，不该算到他头上！
“可他背叛了我啊！”笑颜自嘲地笑了笑，“他的事，你别管，说正事。”
轩辕宇颔首，两个人之间的事，他不好多管，“宁州以前是何家的地盘……”
院外，落凡又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停在自己跟前。
“落凡哥哥，你……还好吗？”悦飞蹲在原地，眼泪大颗滚落，滴到了落凡脸上。
落凡无奈地睁眼，坐起身来摇了摇头，“没事，咎由自取罢了。”
悦飞哭得更大声了，落凡赶紧抬手捂住他的嘴，生怕吵到主人议事。
悦飞抽泣了一会儿终于缓过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当即解下背后的包袱。
“我听周大人说你被将军罚狠了，可能连饭都没吃上。”悦飞边说边解开包袱，“我怕被发现，只敢带了点干粮。”
两个烤馕！面食的香甜正刺激着落凡的味蕾。
落凡不由得咽下口水，可主人允许他进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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