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落凡摸到地毯上温热黏腻的触感时，才得知自己究竟吐了多少血。
他疼的无暇顾及其他，出气多进气少，无论笑颜怎么呼唤，终是没了动静。
主人的声音仿佛被罩上一层纱幔，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听不真切，混沌中分不清真实还是梦魇。
但他还是能眨眼，能呼吸，能清晰地感受身上的痛处。
不知过了多久，笑颜的声音渐渐清晰。
他剧烈地喘息着，艰难地仰起头，发现自己还躺在主人怀里，突然咧嘴笑了，“主人。”
他笑着笑着，表情又变得极其痛苦，“主人，落凡好疼。”
昨日晚膳时，落凡体内的玄阴丹毒还是发作了。笑颜已经喂服解药，但落凡体内气息不稳，延迟了解药效果。
笑颜只好抱着落凡，亲眼看他在自己怀里疼得哭闹不止，抽搐吐血。
血染红了地毯，屋内充斥着血腥气。笑颜大脑一片空白，却清晰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在她心口流淌。
她垂眸望着落凡，还没来来得及安抚，落凡已经抱上了她的胳膊。Μ.chuanyue1.℃ōＭ
他用脑袋在笑颜的胳膊上轻蹭，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吧嗒滴在地板上。
他不解地呢喃着，“为什么要……这么痛。”
语气很轻，断断续续，他一边哭泣，一边朝左右张望，似乎在害怕什么。
笑颜的眉心蹙成一团，落凡抱得更紧了。
“是因为……落凡惹……主人生气了吗？”
明明是撒娇的口吻，眼神却忐忑闪烁。
他咽下口水，让哭得干涩沙哑的嗓音变得有些温润动人。
“痛痛……落凡不敢了……不要。”
他眨了眨眼，半响没等来主人的回答，又低下脑袋，声音也越来越小。
“落凡没错，只是吃坏了东西。”笑颜瘫坐在床头，默了半响，才用颤抖的指尖轻抚落凡的发梢，“乖，别怕，睡一觉，就不疼了。”
明明是无异于“多喝热水”一样的无用的安慰，落凡却迅速安静了下来，主人让他乖啊，让他睡一觉。
他睫毛微微颤动，缓缓闭上眼。
“每次发作，你都疼成这样吗？”
然而怀里的人已经彻底没了动静。
笑颜伸指悬停在他的鼻端，触到均匀的气息，才松下一口气。
她望着满地的狼藉，单手抚在额间，也闭上了眼。
是她，没保护好落凡。
……
晨光透过窗幔缝隙，照在落凡脸上。
笑颜拉紧窗幔，发出轻微的声响。
落凡便醒了，他仿佛才从热闹的街市中走来，伴着喧嚣般的耳鸣。他转动着眼睛，看见了笑颜。
“还疼吗？”笑颜换上出门的衣衫，说：“现在还早，再睡会儿。”
落凡睁大了眼，刹那间喧嚣声浪退去，一段段莫名其妙的记忆灌入脑海，他不敢相信记忆里那傻子竟是自己！
特别是昨夜以自己六岁来拒绝承宠！
他倒吸一口凉气，当即起身，自然地走过去帮笑颜系上袖口。
“昨日喊得夸张了些，撒娇卖乖罢了，没那么疼。”落凡低着头，认真系上每一颗扣子。
“你醒了？”笑颜一把攥住落凡的手，抬起他的下巴。
细碎的光星洒在落凡的脸上，显得他的眉骨格外温润。
那眼神清澈乖顺，眼梢向上微挑，似乎在紧张地揣测着笑颜的态度。
是落凡回来了！
“别再吓我了，好吗？”笑颜长舒一口气，言语温柔却不见轻松之色。
怎么会不疼！小傻子没有心机，才会把最真实的一面给她看到，现在反倒不敢承认了。
落凡觉得气氛凝重，把下巴埋在笑颜掌心，垂眸盯着地板，似是愧疚到不敢看向主人，说：“前几日落凡神志不清，过于骄纵，还请主人责罚。”
“倒也不必这么乖啊！”笑颜一时间哭笑不得，捏了捏落凡的面颊，问：“你是喜欢被我罚吗？”
……
青州是北境边线上的物资补给地，这里往东北通北境，下西南连西凉，除了为前线提供军粮和装备，还有西凉定期送来的战马为前线做备换马匹。
清晨天还未亮，北境王的副将唐燕就醒了。她蹲在军帐门口，舀起一瓢水往头上浇，“苏蒙日日在边境捣乱，老娘已经守在这儿半个月了，澡都没敢洗一个！”
亲兵给她递上帕子，“要我说咱们也不用这么干耗着，苏蒙根本不敢打过来！”
唐燕没回到亲兵的抱怨，她罩着巾帕，在滴水的空隙里眯着眼望向天空，忽然眼珠一转。
今日怎么没有巡空的战鹰！
“昨晚巡逻的队伍回了吗？”
亲兵搁了水盆，仰首望了眼天空，“怕是还早。”
“我怎么没看到巡鹰？”
“没放出去，”亲兵端起盆，把水泼了，“咱们的鹰都是北境刚换下来的，都在前线受了伤，近来青州无战事，今日便请了大夫给瞧瞧。”
鹰和马都是将士们的好兄弟，有伤当然得治，亲兵的做法无可厚非。
“放我的！”唐燕打了个响指，军帐顶落下一只鹰，跳到她的胳膊上。
“将军，大黑已经连续巡游了两个月！”亲兵有些不忍。
“不能没有巡鹰，下回不得疏忽！”她呵斥亲兵后，又抚了抚大黑的羽毛，温柔地说：“去吧。”
大黑展翅搏空，在军帐上空盘旋片刻，就冲入了东边的曙光中。
“西凉的战马明日就到，挑最好的换给前线。”唐燕挽起头发，叮嘱道。
亲兵颔首应着，正欲转身去马厩，却觉得脸上落了几滴水，疑惑道：“怎么突然下雨了？”
唐燕的额头上也落了水，他抬臂揩了一把，觉得这水有些黏腻，垂首一看！m.chuanyue1.com
哪是雨，是血！
她猛地抬头，看见烈阳里冲出大黑的身影，骤然坠落下来！
当大黑坠到一半时，半空突然冲出两只猎鹰，利爪攥住大黑，再次腾空。大黑发出凄惨叫声，被扯得羽毛飘散。
唐燕当即起身，瞭望塔上的士兵高喊：“敌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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