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爷站在山脚许久，前方云雾缭绕，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云端一样。
男人清冽的眉眼冰冷无度，也就在面对姜糯时，才会少许的流露点温柔的情愫。
只是他天生长相带着冷感，即便刻意表露也会叫人冻得退避三舍。
所以熟知他的人便知，他是真的很喜欢姜糯。
因为那温润，并非是能装出来的。
他淡淡往前迈去，对于当下的处境半分都没放在心上。
唯一让他上心的，只是担忧出去太晚会让小孩惦念。
慕微尘迈入云端之中，周围的景致便开始起了变化。
男人薄唇微抿，很快就察觉到，这四野的风景其实原本是没有的，所以才故弄玄虚的用雾气来遮掩。
看来这异度空间是可以获取人内心深处的秘密的，随着他的想法，读取他的潜意识，景色也就跟着起了变化。
不过无所谓。
他只是想走上去看看。
看看上面到底有什么而已。
慕微尘的少年模样与成年之后变化不多，除了面庞青涩，那双狭长锋锐的眸子却始终都未变过。
走至半山腰处，慕微尘听到了潺潺溪流声。
还有……
少女的笑声。
“爷爷，那里好大的一条鱼啊，快抓住它！”
“嘘，小糯乖，等爷爷捉了鱼儿给你烤着吃。”
“可是玄明师父说，要你送去卧佛寺诶。”
“且，送他一条鱼骨都是高抬他。”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又咯咯响起，而远处的慕微尘却停住了脚步。
小糯……
慕微尘黑眸挑了下。
脑中模糊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最终，他记起，这里就是他曾经遇到那个女孩子的地方。
当年他因不断重生的痛苦，无法摆脱的诅咒，曾想过就此了结，所以无意间走来这里，然后就遇上了半山腰独自坐着的小女孩。m.chuanyue1.com
或许是因为那时的他太过意志消沉，就并没有注意，原来下方溪流边沿还坐着个老者。
慕爷眼眸眯了下，眼底有淡淡的光划过。
小糯？
难道，他曾经遇上的女孩子就是儿时的姜糯吗？
为了验证这一点，男人步伐加快，几步上到近前，正看到小小的女孩抱着双膝在看地上的小蚂蚁。
“蚂蚁搬家！”
姜糯笑的咯咯咯，能跟爷爷出来游玩一天，不用面对姜家的人，她真的特别开心。
而且爷爷还说要给她烤鱼吃。
姜糯咽了下口水，她真的好久没有吃过肉了啊。
慕微尘走近她，垂眼望去。
姜糯浅粉色的耳廓上，果然生着一颗红色小痣。
那小痣晶莹剔透，被日头照的格外晃眼。
只不过，姜糯看蚂蚁看的出了神，所以没太注意他的靠近。
难道这是他和姜糯的共梦？
“姜糯？”
慕微尘尝试着喊了一声。
女孩子依旧低着头摆弄蚂蚁，小小的指头莹白透亮，有些珍惜的轻轻触碰了一下小蚂蚁，又飞快缩回来。
慕爷浅淡的瞳眸怔了怔，想到记忆里，自己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不过当时他心灰意冷，也没理会姜糯的存在。
他回头看向陡坡处。
脚下一颗小石子从山坡滚下，哗啦啦地进了溪水中。
溪水湍急，石子无声无息的被吞没。
就如同他当年所想的那样。
如果自己也这样从山坡上栽下去，大抵不会承受太多的痛苦吧。
“小哥哥？你也想钓鱼吗？”
身边的女孩依旧抱着双膝，睁着一双明眸一眨一眨，稚嫩的声音清脆好听，和如今有些俏皮的少女还是略显不同。
至少这个时候，姜糯还没有面对失去爷爷的痛。
慕微尘低头看她，而后便坐了下来。
他已经发现这并非是和姜糯的共梦了。
如果姜糯认得出他，总会通过各种方法来暗示他，可惜女孩子的眼瞳清澈透明，看向他是绝对的陌生神情。
“嗯，我比较想当那条被钓的鱼。”
“小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
慕微尘讶异。
在察觉到姜糯并没按照他的回应说下去后，男人感知，这一切或许只是按照他记忆深处的“剧本”来演绎的。
慕微尘想要伸手抱住姜糯，手指却从女孩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男人闭了闭眼。
其实这样也好。
虽然他是个不善表达的人，可面对姜糯，心境总是不同的。
如果不能对现实中的姜糯倾吐什么，那对着这个小小的姜糯说两句，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他家小孩骨子里太过倔强，说的太多，总怕小孩会承受不住。
尤其是知道姜糯和爷爷的感情之后。
一次又一次的失去重要的人，哪怕心中坚如磐石，也会被摧毁吧。
慕微尘垂下眼，低低开口。
“人类的烦恼，无非是金钱，欲望，爱情，亲情……可能还有更多。”
“而我……”
慕微尘轻叱一声，自嘲的眯了下眼。
“总会在人生开始之初，就立刻完结。”
进而重生。
再次完结。
循环往复，无始无终。
连死，都没有任何理由。
这一切的源头是什么，他追寻过，却始终没能得到结果。
虽然在这一世，他遇上了玄明道长，对方以他心头取血化成十八罗汉的佛珠，保了他十几年，却依旧躲不过死劫。穿书吧
慕微尘其实早就厌倦了这种折磨。
可——
男人转头看着女孩，声音里掩藏不住多了两分叹息。
“这一世遇到了你……”
他的话咽了回去，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姜糯。
被模拟出来的女孩没有思想，说出的话也都是按照记忆里的那般。
只是慕微尘有些好奇，姜糯的耳朵上明明有红色的小痣，可为什么后来变成了一道疤痕。
难不成，是之后出了什么事吗？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跟记忆中一模一样。
他们抱着彼此滚下山坡。
慕爷紧皱眉头，看到钓鱼的姜爷爷慌乱跑来，抱起耳朵被磕破的女孩就往下跑。
原来是这样留下的疤。
慕爷轻微攥了下手，心中有痛意划过。
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痛苦是什么。
麻木冷薄，是他全部的情感展现。
可此刻，他很想追上去，摸一摸姜糯的小脸，告诉她“别怕”。
慕爷这么想，也真的这么做了。
他大步跟上去，跟在姜爷爷的身边。
听着怀中女孩在昏迷前，低低的呓语了一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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