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
一声轻唤，让霍道元把视线从手中的铜镜中收回，抬头，就见流筝欲言又止地望着自己。
霍道元忍下心头泛起的酸涩，张了张嘴，就要回应流筝的疑惑，只是刚从镜中印证了自己一直的猜想，知道了霍炫舞最后的经历，心中却是怎么都无法平静。
毕竟没看到这一段时，还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或许炫舞是遇上了其他人力无法抵御的意外，可这一会儿却清晰地知道她是以自己的性命来护世尊陵，一个活生生的性命跟一个已经做古的陵墓……
霍道元不知道怎么评判霍炫舞的选择，她有自己的初心，而且她本就生无可恋……，是啊，她生无可恋！
想到这，霍道元沉痛地看着慕熠宸，那眼神倏地又变得犀利起来，似是要把慕熠宸放到显微镜下观察，以确认这个灵魂是否值得霍炫舞放弃自己的美好人生去追随！
这么看了几眼后，却还是被心底的懊悔深深淹没，只恨自己那时候为什么联系不上炫舞，如果能联系上她，或许她就不需要以命布下‘唤云阵’，那之后，集两人之力，总会有办法让‘世尊陵’神隐，或是再借地动之力扭转乾坤！夶风小说
总之，这时，霍道元被深深的自责充斥着心房，而这样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开始战栗起来。
“伯父!”
流筝担心地唤道，并且伸出双手扶上了霍道元的手臂，也只有这种时候，流筝才能自然地唤一声伯父，不然平时还是习惯喊他‘霍老’。
听到这一声，霍道元才回神，然后慢慢地控制住自己不再那么激动，只是：“其实我更喜欢你叫我幺爷爷！”
霍道元的眼中似是泛过泪光，然而下一秒他又收敛心神，淡笑道：“不过你真要这样叫了，慕老弟该找我讨要说法了！”
霍道元打趣起来，想要冲淡刚才的心酸，只是这样的他，却让流筝没来由地感到心疼，不由与慕熠宸对视了一眼，然后倒了杯热茶放到他手中。
霍道元察觉到掌中的温度，低头一看，眼尾不由跳了跳，他赶紧眨了眨眼，堪堪把将要成滴的水珠给眨了回去。www.chuanyue1.com
原来，曾经霍炫舞也多次在他眉头紧蹙的时候给他递上一杯热茶，那时的她也是先摊开他的掌心，然后两手把茶杯一放，又轻轻地他的手指聚拢，让他感受杯中的温度，再紧紧地笑望着他，让他多少愁绪一扫而光。
现在，看着眼前的流筝，霍道元一时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夕，也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霍炫舞，还是大楚朝的楚流筝，或是现世做为芸芸众生的楚流筝。
而流筝，看着霍道元眼中闪过的各种神色，只得轻唤一声：“伯父，我们现在福利院！”
“霍老，我们先出去吧！”
慕熠宸也开口道，三人进来得已经够久了，而霍道元一时应该是从前尘事中跳不出来，慕熠宸也不想在这时候强行让他再回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只是，霍道元却不这样想：“既然已经开了头，就一次让你们听个明白吧！”
霍道元涩然地说完，接着一口喝光手中的茶，又才沉沉开口：“大楚有玄术，却没普及开来，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听到这话，流筝和慕熠宸都是心中一愣，是啊，为什么这些术法明明那么厉害，大楚朝这方面的能人异士却是少之又少，几乎只有国师殿有玄术之说。
如果朝中将士也能习得一些玄术，那还怕什么异族来袭！只是这个问题，两人在前世竟似从未思考过，想到这，两人又是一阵疑惑。
“修习玄术需要集天地之灵韵，只有天生开天眼者才可习之，而要习有所成，也必须有仙窍！”
“仙窍?”
这说法，按现世的思想来看，流筝只觉有些神棍。
“仙窍，从降生开始即五感极强，灵智异常，能控人之所不能，有万灵之所长……！”
“所以，这样的人，是不是一世也不得一人？”
纵观大楚朝百来年的历史，世人皆知的也就一个霍道元，而圣女被流筝所知，也只出自藏书楼的秘闻里，因而流筝不得不有此一问。
“是……其他如卜卦、问阴阳、探穴、轻功、神力所说，也不过是一些小智！”霍道元没有情绪起伏地点评道。
“那圣女的玄术，跟伯父一比，有几分所得？”
搞清了前面的疑问，流筝不由好奇起霍炫们的能耐，或许……她真有异能，能让自己绝处逢生呢！
“炫舞……”霍道元捋了一把自己的胡子，脸上泛起些喜色：“可以说尽得老朽所学！”
“啊！圣女这么厉害吗？”
流筝不由轻呼一声，原以为霍炫舞能有霍道元六分之能就很厉害了，毕竟女子天生就弱于男子，而她应该还很年轻！”
“小舞确实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仙胎，她的灵窍还在老朽之上！”
霍道元又陷入了回忆，犹记得霍炫舞降生时天降甘霖草木忽而逢春的奇景，还有自己一跨入俗家府邸看到她时，她冲自己咧嘴而笑的温馨。
所有的一切现在看来好似才刚刚发生过，却又是过了那么长久的年月，霍道元回神，看着流筝这一模一样的脸，其实还是不太好受，因为这是一张经过了几世轮回的脸啊，而那三魂七魄也早已不全，所以她才不记得前尘往事。
“但她再厉害，也逃不过俗世的轮回……！”霍道元深深一叹，接着道：“‘唤云阵’之能其实早已超出人力所为，每施展一次都会耗去施术之人大半的心神，炫舞怕是已经多次施展了‘唤云阵’，才会吐血昏厥，刚才镜中的她怕是五脏六腑早已损伤不堪……而现在圣女峰还能被云雾笼罩不见天日……怕是她耗尽了心头血同时施展了‘唤云阵’和‘隐踪决’!”
“……那圣女……”
流筝问不出来，因为答案早已显而易见！
而即便问了，无非是求她有个好的归处结局，但所去经年，一切早已尘归尘，土归土，还是留些念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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