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我问,某人就阴沉着脸,自己交代了实情:“去年秋天那会子,我像往常一样,来山里刨草药,好给我娘治病。那天,也下着雨,我路过这片树林的时候,见到那老太太拄着拐棍,拖着一大袋东西往这里走。
那时天都已经黑了,我怕老太太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就想跟上去帮忙。可没等我赶上去,我就看见老太太的大儿子匆匆追了过来。
后来,两个人就把大袋子搬到了这个地方,她大儿子冒雨把袋子填了进去。”
颓废地捂住脸,男人叹气道:“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是在藏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有心没露面,也没再过去动他们的,更没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没过两天,村里就有外来人报警,说有女孩子上山以后就再也没回来。镇子里的警察全员出动,在山里搜查了三天三夜,走遍了所有山路,都没能找到那个女孩子。
半个月后,警察以女子失足坠亡将案件盖棺定论了,镇子上渐渐又恢复了平静。www.chuanyue1.com
的确,这座大山每年都能死好几个人,死了以后找不到尸体的,更是很常见。有的是掉进万丈悬崖里去了,有的是顺水飘进了人进不去的地方,有人是摔死在某个角落里了,可这大山实在太大了,不吃不喝找一个月,都找不到人。
所以久而久之,在山里失踪的人,大多都以坠亡定论了。或许过个三年五年,他们的残骸还能飘出来一点。只是那时候即便飘出来了,也没人认识它是属于谁的,在这里没一个大活人,不算什么稀奇事。
大约又过了半个月,天越来越寒了,一天好不容易出了大太阳,外面温度高了些,我来这附近挖草药,却闻到了一股很重的腐臭味。
我寻着臭味找着了这个地方,拨开洞口的荒草往里面一看,竟然是一滩臭水。
臭水流出了洞口,淌进了草丛里,洞里面还生出了很多苍蝇,那场面就和山里死了野动物的场面一样。
我嫌脏,就没有碰它,最早的时候我并没有把它和死人联想起来,就单纯地以为是什么野兽死在洞里了。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老太太的大儿子背着纸钱来这里烧纸,再想起从前失踪的那个姑娘常常和老太太一家接触,我才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后来,我试着去从邻居们的嘴里套话,套关于那个失踪女孩的消息,才打探到女孩失踪的前一夜还在老太太家里住,那个老太太整天神神叨叨的,总对失踪的女孩子说,她长得好看,和自己的大孙子比较般配。
还说女孩腰好,能生儿子,未来铁定能给她生个大胖重孙。但这些事,警察来做笔录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说出来。甚至连女孩失踪前那几天住在老太太家里的事,都被邻居们给隐瞒下来了。”
男人抱头焦躁道:“邻居们其实都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只是没人愿意蹚这趟浑水。都觉得老太太年纪大了,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去搞得老太太家鸡犬不宁,更何况,大家都只是猜测,没有证据。
从那以后,左邻右舍都还像往常一样与她家来往亲近。这里每次来生人,那老太太都会拄着拐棍去物色漂亮小姑娘,遇见合适的,就邀她去家里住,还要把自己的大孙子介绍给她。
石洞里的东西,我心里虽然早就有了答案,但我没这个勇气拆穿这件事,更害怕一旦东西见了天日,不是我想的那样,到时候这里就容不下我们娘俩了。
这里是我的家,是我的根,我想平凡安稳地在这里住下去。我赌不起。”
听完他的难处,我深表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你,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你现在愿意帮我们找到尸骨,就已经是功德无量了。我替那个遇难的小姑娘谢谢你。”
男人捂住眼,疲累地叹气:“我不要功德无量,我只希望我这辈子积下的福报,能让石榴的下辈子,过得好……”
“石榴?”我提起兴趣问道:“上次听村民们提起你做好事,是因为石榴,石榴是谁啊?”
他闻言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黯淡,“听说你们这行人都不是普通人,你能看见鬼魂,那我和你说,也没关系。”
扶住脑袋,男人恹恹地愧疚道:“是我妹妹,没有血缘关系的那种。我妈把她带到家里来的时候,她才四岁,我才七岁。她特别喜欢粘着我,总是一口一个哥哥叫得很甜。夶风小说
我也很宠她,有什么好吃的,都要先拿去给她尝一尝。我俩在一起生活的那些年里,彼此比亲兄妹还亲。她很乖,很懂事,还很胆小。
我小时候是个混世魔王,不是去东头偷鸡摸狗,就是去西边下河摸鱼,村里的邻居见了我都恨得牙痒痒。
她七岁那年,我十岁,有一天我鬼迷心窍地想上山打兔子,那天还下着暴雨,她不许我去,我就任性的把她也一起带上了山。也就是那天,我爬树掏鸟窝,一不小心没抱住树干,从七八米高的树上摔了下来。”
他说到这里时,眼泪突然就憋不住地飚了出来,差点哭出声。
我拧着眉头揣测不出结局到底是什么,留意着他的情绪,轻轻试着问:“然后呢?”
他抹了把眼泪水,猛吸一口气,痛彻心扉道:“然后,我从树上掉下来,正好砸到了她。她当时就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吐血,翻白眼……我吓得快没了魂,背着她就疯狂地往山下跑。
但是、我当时太废物了,我用最快的速度背着她下山,也花了两个多小时。等找到我妈,我妈赶紧找村长叫人帮忙把她送到医院时,她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到了医院,医生说她内脏受损太严重,已经无力回天了,要是早一个小时送过去,或许还有救,可惜耽搁了最佳抢救时间……我忘不了她满身都是血地躺在我怀中离世,后来好几年,我每天晚上都能梦见自己的怀里全是鲜血。
那血,是石榴的。”
石榴……
我默默抬头看向他身后的双马尾小女孩,小女孩听着这些陈年往事,噘嘴一脸郁闷。
目光对上我的眼睛,小女孩发现我在看她,就天真无邪的咧嘴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摇头晃脑:“那个,我就是石榴……”
这个悲伤的故事,被她一笑,突然就是另一种感觉了……
男人说完,突然昂头阴恻恻地盯着我,问:“你能看见鬼魂,那你还能看见石榴吗?”
“……”我咕咚吞了口口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小石榴竖起食指挡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我不要说。
玄晔抬手搭在了我肩上,淡淡提醒:“不要让她坏了阴阳秩序,鬼魂在凡人面前现身,是违反冥律,要被抓回去的。最好的共存方式,就是让他从未察觉到她的存在。”
我恍然大悟地揉揉鼻头,脸不红耳不赤的敷衍道:“你十岁那年失去的故人,现在怎么可能还会看得见。估计早就走了。”
他得到答案,失望地大笑出声:“是啊,是啊……快二十年了,她早就该走了。”
我于心不忍的劝他:“大川,节哀……”
他抹了把脸上的泪,苦笑着摇头:“算了,算了……她一定很恨我,是我夺走了她的性命。我也不指望,她能原谅我了……”
小石榴站在他身后忸怩地扯裙摆:“我哪有恨你了,坏哥哥……”
男人深呼吸,站起来,问我:“这尸骨,怎么处理?需不需要我报警?”
我想了想,没拿定主意,扭头看玄晔,向他求助。
玄晔一挥广袖慎重道:“收好,填进去,会有人为你们解决这件事的,无需他做什么。”
我会意点头,朝大川道:“把这东西封好口,放进去吧。”
大川不解:“什么?好不容易弄出来,为什么又要放回去?”
我拍拍衣裳有底气道:“这事你不用管了,交给我处置就好,放心。”
不让大川插手,确实也是为了他好。
大川愣在原地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乖乖照做了。
——
雨停了,宋磊他们也决定等山路干些就上山探路下脚线,挑个合适的时间进山寻宝。
至于这个宝是什么好东西,宋磊在群里发布的文字描述是:古代帝王口中的玉琀,传说是颗淡紫色的珠子,有凝聚三魂七魄的功效。
玉琀,古代帝王?
难不成这座山里真有古代帝王陵寝?那咱们这种行为,算不算盗墓?
盗墓是犯法的吧!
为了弄清朱砂镇这座鬼山到底有什么玄妙之处,夜晚我趴在床上用手机搜了半个多小时的鬼山信息,可能搜集到的,无非就是这座断肠山鬼怪横行,轻易不可进入,否则就会有性命之忧。
而关于山里到底有没有帝王陵寝一事,网上也是众说纷纭。
有人说真正的断肠山山底的确有一座极尽奢华的宫殿,殿内有金银财宝无数,都是古时候一个帝王的陪葬品。只不过那座宫殿里被古人下了诅咒,谁进去,都得死。
而有人说断肠山下是帝王陵寝的说法本来就是捕风捉影,在几十年前,他奶奶辈那时候,朱砂镇周边的住家户还谣传过断肠山山底镇着的是座供奉大妖的神庙。
帝王陵寝的说辞,实则就是从大妖神庙衍化来的。如果断肠山里面真有什么金银财宝,恐怕官方早就派人将整个断肠山给平了。
看见这个说法,我觉得还是十分有道理的。
假如真有金银财宝,又怎么会等到现在还未见天日。
但是么……宋磊平时也不是那种不靠谱的人,他把目标宝物定为玉琀,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可能真的是提早探到了些关于断肠山山底秘境的风声吧。
我趴在床上无聊的抬动双腿,浏览完网页最后一页的信息,扭头正好看见玄晔解下发冠,长发过腰,衣襟松垮挂在胸前,只穿了一件月白色宽松古式睡袍,慢悠悠的向我走来。
我很乐意的翻身给他让个位,允许他坐过来,把手机上的聊天信息翻给他看,好奇问道:“你说,这断肠山的山底,真有帝王陵寝么?他还指定要帝王口中的玉琀,搞得像真的一样。
我上网搜了下,关于断肠山内部是否有帝王陵寝一事,争议很大,百分之八十的网友都说是骗人的。
主要就是那道离天门,据说之前进山的博主与户外探险员,见过离天门的只有千分之一,剩下千分九百九十九,都是没看见门就被吓出来了。
看见过的,又总是大肆宣扬那道门的恐怖,因此才会导致离天门后有金银财宝的说法在民间越传越广。”
我挪到玄晔腿上趴着,望着昏黄灯光下他那张特别温柔的俊脸,低喃揣摩:“宋磊这个人虽然在某些事情上行事风格很浮夸,可这种情况,他不至于放空炮……所以,断肠山内到底有没有宝贝,让我很搞不明白。”
“玉琀?”他抬手,轻轻抚摸我的脑袋,明眸清澈的打趣道:“区区几十万块钱,就想换那枚玉琀,他这算盘打的倒是挺精明。”
我听他这么一说,更好奇了:“你这话的意思,不会是那山下真有帝王陵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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