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北上,秦宜禄自然是先回了濮阳,后又去了一趟邺城,两个刚光复并没有多久的地方居然已经神奇的恢复了些许生机和活力,甚至还能为秦宜禄的兵马提供一定的军需。
也见到了好久未见的傅燮。
虽然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烦人。
“君侯是打算在这个时候北上广宗么?是为偿还董公对你的恩情?”
“是啊,你有什么赐教?”
“那便要问一问君侯您这一战是打算赢,还是打算输了,若是君侯打算输,那在下拼死,也要阻止君侯。”
“拼死?”
“董公对君侯有知遇之恩,然而君侯今日所倚仗的乃是朔方的十数万百姓以及并、凉胡虏对您的敬畏与折服,董公之恩德,在于将军一人,与并凉百姓何干?朔方是朝廷的朔方,也是所有朔方人的朔方,这话,还是当年君侯您自己说的,那您又凭什么带领大家替你去还董公的这个人情,去打一场注定要输的仗呢?”
秦宜禄闻言苦笑:“你这张嘴啊,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饶人,不客气,不过这一次你说的东西,很对,我也认可,除了你,身边的其他人也不敢跟我说这个了。”
傅燮闻言动容道:“如此说来,君侯是想帮董公赢?不怕弄巧成拙,成为阉党么?”
秦宜禄闻言想了想,而后点头道:“怕啊,怎么可能不怕呢,不过南荣,你说,这是个什么世道,我效力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朝廷啊。覆国之祸都已经近在眼前,百姓涂炭,人相食之。
而朝中的诸公和这个国家的皇帝,却依然为了所谓的党宦之争而斗争不休,我们这些统兵作战的将领,却反而是畏首畏尾,每一仗在打之前所想的都不是这一仗怎么去赢,而是能不能赢?”
傅燮闻言也是不无哀怨地叹了口气,也一样是无言以对。
黄巾多为祸一天,大汉王朝的根基就多动摇一天,这天下的黎民百姓就要多遭一分苦难,这其实是他们俩人的共识,然而……
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不是什么圣人,恰恰相反,我是一个大俗人,拔一毛以利天下的事我肯定会做,但你要让我砍脑袋去利天下,这样的事情我可能就要犹豫犹豫了。”
“大势如此,让我去独自抗这一切我可能不敢,但,既然董公都已经坐在这个火坑里了,天塌下来也有他帮我顶着,我又何妨试上一试呢?纵使是我会有些许风险,这难道不也是值得的么?”
“君侯,是为了天下百姓?”
“别把我说得那么崇高,我一向反感什么圣人,伟人之类的赞赏,我死了以后如果有人这么说我我在九泉之下也会很高兴,但我活着的时候如果有人这么说我,我只会觉得这人想迫害我。”
“我也没那么大的志向,就只是……单纯的想早点结束这该死的战争,而且毕竟我现在军权在手,当年一无所有的时候我都敢杀宦官,凭什么现在有兵有权了,又反而瞻前顾后,胆小如鼠了呢?”
“总之,为私谊,也为公义,这一仗我想打,而且是打赢,至于事后会不会卷入漩涡,以及那朝堂之上的明刀暗箭?那就来吧,我秦宜禄屯户出身,也算是死人堆里打滚滚出来的,什么没见过?谁想拿我当盘菜吃,先问问他自己有没有那么好的牙!”
“君侯……果然是让人敬佩。”
“不说这个了,濮阳这边的重建工作做得如何?是否需要我帮忙?”
“君侯放心,一切安好。”
秦宜禄点了点头,刚要夸赞两句,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似乎是有人在争吵,出于好奇,便忍不住顺着阁楼的窗户往外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却是忍不住怒气冲冲地转过头看向傅燮道:“这就是你说的一切安好?”
傅燮见状连忙也顺着阁楼往下去看,随即,却是苦笑连连,叹了一口气之后,却是直接向秦宜禄谢罪了。
原来,却是这县寺之外的大街上,一个容貌丑陋,看上去也很邋遢的匈奴人,正像牵狗一眼的牵住一名美貌妇人,任她衣着不能蔽体的在大街上爬行,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根鞭子,时不时的抽打,咧嘴淫笑不止。
这画面着实是有点太刺激了,事实上这光天化日之下,即便是有汉人男人如此凌辱一个匈奴女人,恐怕绝大多数正常人也是要皱眉甚至愤怒的,又何况是调转过来?
自然,一路上围观过来的百姓中就有人忍不住要多管闲事了,然而那匈奴人却是怡然不惧,口中还振振有词,这才有了秦宜禄刚刚听到的争吵。夶风小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匈奴人已经在我大汉内郡如此嚣张了么?这是强抢民女?”
傅燮则无奈地解释道:“那女人,是黄巾俘虏。”
“就是你之前跟我说,要将一部分黄巾妇孺赏赐给匈奴?结果便是这样?这胡狗非但不感激,反而如此折辱我汉家百姓?”
说着,却是忍不住就抽出宝剑,想要出门剁了那货。
傅燮却是连忙阻拦道:“君侯三司!那匈奴人我还真知道他,他叫阿史那咽诃,乃是于夫罗麾下的勇猛之士,此次出征,此人杀贼三十有余,换言之,此乃我大汉之功臣,而那女子,却曾经阻塞,甚至是袭击官兵,乃是彻彻底底的战俘,并无半分冤枉,君侯,要为一俘虏,无故杀戮有功将士么?只因这将士是一名匈奴?难道这便是君侯口中所说的一视同仁么?”
秦宜禄闻言一愣,一时间却是僵在原地,百感交集。
“做出如此不雅之事,也叫无故么?这便是你跟我说的,民族融合么?让我汉家女子给匈奴为奴做婢不成?”
“那敢问君侯,这名匈奴兵他究竟犯了哪一条军法了?至于这女子,也并非是奴婢,而是这匈奴勇士的妻子,君侯,家务事啊,咱们如何去管呢?”
“这特么是妻子?”【穿】
【书】
【吧】
“我可以保证,每一个汉人女子分配给匈奴,都是明媒正娶,非奴籍也,事实上绝大多数的匈奴人也并非都是豺狼禽兽,但……总有害群之马,咱们难道还能管得了人家夫妻之间如何相处,管得了人家打婆娘么?”
“我……”
秦宜禄一时间也是无言以对,说白了,即便是最乖的匈奴人,对汉人也难免是有一点戾气的,毕竟平日里拿人家都当二等公民,现在好不容易翻身做主,真正意义的骑到汉人头上来了,这其中怎么可能不出几个心里变态呢?
这是使威风使在大街上来了,那些没使到大街上,关上门打媳妇的呢?谁知道会有多少?怎么这一时之家,秦宜禄就觉得自己,就这么的十恶不赦呢?怎么就觉得这傅燮看起来,更加的讨厌了呢?
正说着话,突然就听到一声大喝,却见一大汉明显是看不过去了,拨开人群上前,一把就揪住了那匈奴的衣领,而后狠狠的一拳便打了上去,直将人打飞了出去,鼻血直流。
只见这大汉器宇轩昂,面如重枣,不是最近一直充当秦宜禄侍卫的关羽又是哪个?
随着这匈奴士兵哎呀一声倒地,四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不禁纷纷拍掌叫好,秦宜禄也不例外,一时间也顾不上稳重,居然也大声的在楼上喝了一句彩。
哪知那匈奴非但不惧,反而面露痞气地道:“关司马?我陪我自家婆娘散步,你为何要打我啊?你这不是欺负人么?”
“哼,鼠辈!你若不喜欢她,自可以休了她,如此折辱我汉家女儿,今日关某便是打死你,倒要看看于夫罗又能耐我如何?”
“折辱?哎呀,天大的误会啊,这是情趣啊,不信你问问她,我折辱她了么?”
关羽气得都乐了,正要撸胳膊挽袖子将其打死在大街上算了,却见那妇人已经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了关羽的腿:“将军!将军息怒啊,不怪他,是,是我乐意的,求求您放过他吧,他是我的丈夫。”
却是把关羽给整得不会了。
“你这妇人,怎可如此轻贱自己?”
“家中尚有三个幼童稚子,您若是打死了他,我等孤儿寡妇,何人供养?求您了将军,是妾身自甘下贱,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夫妇吧。”
关羽:“…………”
秦宜禄:“…………”
傅燮在一旁也是叹息连连,道:“此等事情,难就难在这里,不是我不肯给她撑腰,实是她也有苦衷啊,似她这种情况,在俘虏中还是有许多的,你看这女子,姿色虽也尚可,但也谈不上有多出众吧?又是俘虏的身份,正常来说,哪个汉人愿意娶他?家中又没有了劳力,还有三个孩子要养,我不将其嫁给匈奴,又能怎么安排?就算不追究她从贼之过,给她一块土地,她种得了么?那匈奴虽然欺辱她,但至少愿意养她的三个孩子啊,离了这个欺辱他的男人,那才是真正的衣食无着。”
“这么说……我还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这特么还是我的兵,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办事,他不要脸,我也不要名声了?你想让这中原百姓,如何议论我这个振威将军?”
傅燮闻言,索性也不再辩解,复又继续请罪了,意思也很明显:反正我是没有招,你爱骂你就骂吧,有招你来想吧。
却是让秦宜禄又是好一阵难受,也由衷地感觉到带这些胡虏士兵的不便。
却是忍不住感慨道:“不管怎么说,尽快将张角弄死吧,若是往常,我不信他一个匈奴兵居然敢如此嚣张,而且他明知云长是我看重的人,居然也没有多少惧色,这黄巾再闹下去,大汉的威望就完了,我的威望,也完了。”
话说好像每一个多民族的强盛王朝到了王朝后期,几乎都是重用异族打仗,然后莫名其妙打着打着就灭亡了,然后还能给人留下一个国以强亡的历史印象。
不止东汉如此,大唐如此,罗马,拜占庭,波斯,大食如此,就连21世纪的毛俄,大帝好像也是用车臣做亲卫队的。
现在设身处地的想想,却是好像有点懂了,却是也忍不住更加的迷茫了。
这特么好像是个死循环,而自己,现在看怎么就那么像晚唐时的李克用呢?
此事,又能如何解决?又真的能解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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