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吧 > 历史小说 > 大明测字天师万里秋风 > 第六百零七章 夜审徐璠
  “海青天”,这三个字对海瑞的杀伤力,堪比“美男子”对常远的杀伤力。

  这群农户也许有着小人物的狡猾,有着穷人的贪心,有着薅封建主义羊毛的罪过,但他们本就是穷人。

  他们只是想吃得更饱一点,穿得更暖一点,家人生病能抓得起两副药,才会甘愿冒着被黑的风险去投靠为奴。

  他们告徐璠,确实是心急了些,也显得有些无情无义,但他们一辈子只有这一次翻身的机会,难免会眼红。

  面对着这样一群穷人,跪在地上涕泪横流的高喊自己“海青天”,判他们有罪,海瑞做不到。

  海瑞明知道徐璠是强词夺理,那夺来的理偏偏又无懈可击,海瑞脑子里小齿轮都咔咔冒烟了。ωWW.chuanyue1.coΜ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啊,海瑞呆呆地冒了会烟,终于想到了这一点。

  自己说不过徐璠,自己也说不过萧风,但同样是说不过,自己能明显感觉到徐璠是强词夺理,而萧风的一开始听着是强词夺理,后来却越想越有道理。

  徐璠讲理可以击败自己,而萧风讲理可以碾压自己,所以以自己为计量单位来比较一下的话……

  “徐璠,本官不与你做口舌之争。本官要把你带回京城,请朝廷亲自审理此案!

  本官说不过你,自然有人说得过你!你给我等着!”

  三休要启程了,先到萧府辞行。

  萧风苦口婆心地劝他:“大师你之前已经回了一趟日本,对国内同胞已经仁至义尽了,留在大明享受人生不好吗?”

  提到享受人生,三休的脸上露出了憧憬的笑容,轻轻点头。

  “春燕楼确实是人间极乐之地,贫僧在春燕楼已经领悟了师祖一休大师的人生真谛,死也瞑目了。”

  萧风吃了一惊:“你在春燕楼的相好是谁啊,不会是樱桃吧,如此你离京时尽量不要经过主街的肉铺……”

  三休摇摇头:“是樱桃妈妈给我介绍的绿柳姑娘,原来在百花楼时叫二马的,贫僧与绿柳姑娘探讨人生,收获颇多。

  不愧是中原之地,大明国土,连一个青楼女子都如此有文化,实在让贫僧震精不已。”

  萧风苦笑道:“我那芹哥是一定会进攻大明的,如今日本已经成了一个大军营,大师回去于事无补,何必呢?”

  三休慨然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何况为人乎?贫僧回到日本,明知不可而为之,图个心安罢了。”

  萧风点点头,他早就知道三休的底线。若有日本和大明决战之日,让他留在大明,他生不如死。

  “大师不顾自身生死,只求普度众生,萧风佩服。此生有缘再聚,此生无缘来世相见。

  请大师给萧芹带句话,他若愿俯首称臣,让大明在日本驻军,则可免干戈。

  若仍心存妄念,意图染指大明江山,则日本不存,他也将身死国灭。”穿书吧

  三休呆呆的看着萧风,许久之后,才躬身施礼,一揖到地,什么话也没说,转身上车。

  上了马车后,三休欲言又止,反复挣扎,终于还是开口了。

  “天师,若有一日,你真的进攻日本时,要小心保重。日本以区区海岛之国,而从无他国能攻入。

  除了海路遥远之外,实在是因日本国内也有大能之人。贫僧曾见过一面,当真是有些神术的。

  据说当年蒙古人远征日本,海上那一阵神风,也并非是偶然之故,望天师小心在意。”

  萧风默然点头,没有说话,目送着三休远去。他知道,三休能说出这番话来,该有多难。

  在三休离开城门之际,空中传来了萧风的笑声,三休仰面看去,萧风站在城楼之上,拱手送行。

  “云淡天高万里风,

  飘摇黄叶送雁行,

  树下独酌听蝉鸣。”

  这是一首《浣溪沙》的上阙,萧风念完,却不再说话了,三休心中了然,仰天大笑,大声续道。

  “千华落尽解风冷,

  万般无奈日难升,

  挥杯对月笑长空。”

  三休续完后,也不再行礼,放下车帘,在护卫的围绕下,扬尘远去,终不见踪影。

  我的世界也许没有太阳,但那又如何,月亮也一样能照亮我的前行之路。

  君子生于小人之国,非君子之过也。小人生于君子之国,乃小人之罪也!

  徐璠被海瑞带到京城,这让陆炳松了口气。本来如果萧风的所料出岔子,他还得让锦衣卫找理由出手。

  但正如萧风所料,海瑞既说不过徐璠,又不愿意让那些农户吃哑巴亏,只能把徐璠带到京城来找外援。

  徐璠并未定罪,只是待审,所以不可能关进刑部大牢里,只能是先关在顺天府。

  郭鋆听说徐首辅的儿子要关押在自己的牢里,吓得连夜就病了,上书请求代府尹萧风理事。

  嘉靖心知肚明,这是萧风和陆炳设计的,也没难为郭鋆,立刻照准了。

  徐阶听说儿子被抓了,顿时也不淡定了。家中自然是给他来信了,他知道是投靠土地惹的祸。

  但具体情况如何,闹到什么程度,这些家里就不太清楚。他想找萧风打听一下,但萧风压根就没去内阁。

  徐阶又找到郭鋆想打听一下,儿子的事儿要不要紧,能不能取保候审,结果仆从告诉徐阶,郭大人病了。

  徐阶不顾官场礼仪,硬闯进郭鋆的卧室,然后就看到了卧床不起的郭鋆。

  由于病过太多次了,郭鋆已经病得十分的有水平,头盖白手巾,一天没吃饭,面色干枯,目光呆滞。

  徐阶却不为所动,一屁股坐在郭鋆床边的椅子上,目光灼灼地看着郭鋆。

  “郭大人,你我同朝为官多年,你的情况我还是了解的。说说吧,我儿子的过错,能不能取保?”

  郭鋆呆滞地看着徐阶,半天才反应过来:“啊?徐大人?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呀?”

  徐阶忍着怒气:“我进来一会儿了。郭大人,我是问你,犬子的罪过,能不能取保回家。”

  郭鋆痴呆呆地看着徐阶:“令郎吗?令郎怎么了?犯了什么罪过吗?我没听说呀?”

  徐阶大声道:“我儿子就在你顺天府的牢房里押着呢!你身为府尹,能不知道吗?”

  郭鋆有气无力地说道:“徐大人啊,我这病有一阵子了,时好时坏的,令郎的事儿我是真不知道啊。

  徐大人要么去找萧大人商议,要么内阁直接出命令,让顺天府放人,那也是使得的。

  啊……我不行了,来人啊,快拿药来,本官要喝药!”

  仆从拿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药的药汤来,郭鋆小口小口地抿着,半天过去了,那碗药只受了点皮肉伤。

  徐阶当然不能以内阁的名义下令释放自己儿子,他只好堵上了萧府的门,但戚安告诉徐阶,萧大人不在家。

  徐阶皱眉道:“他难道晚上也不回来吗?”

  戚安笑道:“徐大人,这还真说不准。我家老爷有时回家住,有时住在公主府,有时住在醉仙居,还有时住在燕娘家里。”

  徐阶知道萧风有意躲着他,想想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先回府了。他料定萧风不管打的什么主意,也不敢轻易动徐璠。

  土地投靠的事儿天下多了去了,徐璠又不是官员,充其量算是大户与农户间的投靠纠纷。

  就算再扣个大帽子,说徐璠是伙同农户,偷逃国家地税,那也不过是罚钱的事儿,到不了动刑的程度。

  反正明天上朝,萧风是一定得出面的,这一晚上的时间而已,他们还敢打我儿子不成吗?

  徐阶的想法,徐璠是肯定不太同意的,因为他此时看着眼前笑眯眯的三个人,心里十分惊慌。

  这三个人一个比一个笑得开心,最开心的那个他之前也见过,就是大名鼎鼎的诏狱老常,他看着徐璠,就像看着一盘美味佳肴一样。

  陆炳和萧风笑得相对矜持一些,但脸上的不怀好意却更加明显,还不如老常看着坏得纯洁。

  “陆大人,我不是罪犯,只是在顺天府关一夜等着待审罢了,不是锦衣卫该管的吧。”

  陆炳笑道:“锦衣卫只有想管不想管,并没有该管不该管,别说你偷逃地税,就是随地小解,我也可以管。”

  “就算如此,这里是顺天府的牢房,不是诏狱,你无权在这里动刑的!”

  陆炳点点头:“这个说得对,不过若是顺天府官员请锦衣卫协助审讯,那就没问题。”

  萧风点点头:“陆大人,徐璠此人十分刁顽,海瑞已经委托顺天府代为审理了,我以代府尹的身份请你帮忙。”

  看着老常已经在往外掏宝贝了,徐璠的冷汗冒出来了。

  他虽然也和徐阶一样,断定不会有人敢对自己动刑,但此刻却没有徐阶那么自信了。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男人告诉女孩只聊聊天,别的什么也不干。女孩就算再相信这一点,随着他的衣服越脱越少,自信心肯定也会不断降低。

  而老常此刻就站在徐璠面前,已经脱了外衣,开始炫耀自己每样宝贝的用法了。

  “这个叫隔山打牛,比起弹琵琶来要文明多了。陆大人说了,明天不能让人验出伤来,否则以后就不用我了。”

  这是一根木锤,头上包裹着厚厚的棉絮,还有一条小棉被,看起来破旧不堪,缝补了不知多少次。

  “这条棉被可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在这条被子下面,我不知道送走多少人了。

  保证你内脏都震碎了,皮肤上要是有一点青紫,那就算我老常的手艺不到家!”

  徐璠咬牙道:“陆大人,你若敢把我黑在顺天府,只怕万岁也饶不了你!”

  陆炳冷笑道:“郭鋆装了这么多年的病,也该担点责任了,否则顺天府尹是那么好当的吗?

  不过你放心,我得给徐阶个面子,今天晚上不会打死你,老常,这玩意还有什么用法来着?”

  老常有些遗憾:“不打死吗?那这玩意儿得要技术了,就不能直接上大锤了,得用小锤了。”

  老常拿出一个小一号的木锤,耐心地向徐璠讲解。

  “这门手艺,还是我跟一个老太监学来的呢。这老太监也是祖传的手艺,传了好几代了。”

  徐璠诧异道:“怎么太监也能祖传的吗?”

  老常一时语塞,辩解道:“人家可以认干儿子的呀!干儿子再认干儿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他晃了晃小锤:“还是说回到这玩意吧,这可不是为了打死人的,这玩意原来是给女子行宫刑用的。”

  萧风诧异道:“女子行宫刑?怎么个行法,我怎么没听说过大明律里有这么一条?”

  老常遗憾地说:“女子宫刑,又名大幽闭。是以木锤击打女子腹部,则有内脏之物坠落封塞人道,且不伤人命。

  女子经此刑后,只是不能人道,但不影响便溺。过去宫中或权贵人家有女子犯淫事者,往往施此刑罚。

  看似残忍,其实是仁慈。否则就只能打死,或是用些其他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惩罚,粗暴得很。

  这门手艺在宋代时还很常见,但蒙古人掌权后,对女子贞洁之事不那么看重,也没再行过幽闭之刑。

  随着老太监们逐渐死去,这门手艺差点就失传了!幸亏我抢救及时,才从一个祖传太监的手里学到这本事。”

  萧风叹口气:“据我所知,本朝也没有这幽闭之刑,那你这手艺不是白学了吗?”

  老常摇摇头;“不不不,没有过时的手艺,只有过时的用法。这手艺传到下官手里后,下官推陈出新,让它焕发了新的生机!

  下官经过反复研究,发现这幽闭之刑,不禁对女子能实行,对男人也是同样是能实行的!”

  萧风就像个优秀的捧哏一样,看着徐璠越来越白的脸,虚心地请教老常。

  “男人不是去势就行的吗?这门手艺宫里很熟练啊,还用得着幽闭吗?”

  老常摇头道:“宫里的手艺是斩草除根,可这男人幽闭的手艺是我独创的,大明朝仅有我会用。

  男子之淫,起之于肾。肾精充足,乃可人道。我用此木锤在男子腰部两侧的肾脏之处敲击,施以暗劲。

  则可将肾脏震至伤残。此等男子,虽然外面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却再也无法人道。

  比起斩草除根来,好处多多,至少不会伤损尿道,导致公公们每天带着尿布生活。”

  萧风诧异道:“既然这手艺如此神妙,为何宫中不采用呢?这对于公公们来说也是福利啊!”

  陆炳淡淡的插了一句:“因为手艺再好,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万一呢?

  万一哪个意外的养好了伤怎么办?所以宫里还是得一刀两断,斩草除根才能放心。”

  三个人就像说群口相声一样,一唱一和的,徐璠的信心则越来越不足了。

  如果真如老常所说,那么今天他们在牢里把自己黑了,还真的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

  就算明天自己出狱,对别人说自己被黑了,也没有任何证据。

  没有外伤,没有证人,什么都没有。自己怎么证明自己已经被伤了肾,已经不行了呢?

  难道要找一群青楼女子脱光了围着自己,证明自己确实没反应?不太行吧……

  “陆大人,你我无冤无仇,你何以如此害我?就是萧大人,我也不过是青楼闹事出口气而已。

  你若是余怒未消,我给你赔礼道歉就是了。你和我父亲同朝为官,同为内阁辅臣,何必鱼死网破呢?”

  见徐璠已经服软了,陆炳淡淡地说:“你和萧大人有什么过节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耍了我。

  我问你,柳台和谈同收到的信,究竟是谁写的,嗯?”

  徐璠毕竟聪明过人,陆炳这句话一说,他立刻将目光盯在了萧风的脸上,萧风微笑不语。

  徐璠长叹一声:“看来不是萧大人请陆大人协助办案,而是陆大人请了萧大人协助办案,难怪,难怪。

  这本来是绝对不会出错的事儿,可我却忘了萧大人是有道法的。

  不错,那信就是我写的,我承认。陆大人无需动刑。”

  陆炳点点头:“很好,那你是从何得知那信的内容的?

  除了你写给柳台和谈同的信中内容外,你还知道些什么?”

  徐璠苦笑道:“陆大人,实不相瞒,那两封信是我照抄的。除了信中内容之外,我是多一个字都不知道了。”

  陆炳一愣:“照抄?是有人给你也写了一封信吗?”

  徐璠点点头:“不错,我得到了一封信,然后用左手写字,把两封信照抄了一遍,分别发给了柳台和谈同而已。”

  陆炳冷冷的说道:“是信中让你这么干的吗?”

  徐璠摇头道:“信的内容就是我抄写的那两封信,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

  陆炳皱皱眉:“那你为何要这么做呢?”

  徐璠看着萧风:“两位大人都是聪明绝顶的人,既然知道了是我给柳台和谈同写的信,这个问题自然也就明白了。

  不错,我被萧大人在文武之争中羞辱了,还被褫夺了进士身份,心中对萧大人自然是有些怨念的。

  而萧大人与我父同朝为官,彼此政见不合,群臣或拥徐,或拥萧,实力也不相上下。

  我就想,此事既然牵涉到严世藩,又牵涉陆大人,那么我捅出去,锦衣卫一定会追查严党官员。

  严党官员见是锦衣卫查案,立刻会认为这是万岁的意思,而万岁一定是受了萧大人的蛊惑。

  如此这般,严党官员自然会对萧大人恨之入骨,转而相助我父亲。这就是我的真实目的。”

  徐璠直言不讳,陆炳倒是颇为意外。不过朝廷之间两党相争,嘉靖一直是喜闻乐见的,自己也犯不上这事儿上多管闲事。他关注的是更重要的事!

  “徐璠,那封信,究竟是谁给你的?”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大明测字天师万里秋风更新,第六百零七章 夜审徐璠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