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淑媛紧跟徐国难身后,把一切全都清清楚楚瞧在眼里,想了片刻插嘴问道:“大哥,索萨生怕官府盘查严密难以偷运,特地指使柳掌柜投石问路,先行偷运弹药闯关,若是无事便大批运送,若被特工拦截就另想办法,可是这样?”
蔡剑雄大拇指一翘,赞道:“大小姐果然聪明过人,说得一点不差。”
伸手用力在额头拍了一记,故作懊恼道:“可惜俺瞧不破伎俩,硬生生把刚探出脑袋的生蕃蛮子又吓得缩将回去。”
徐淑媛得蔡剑雄当着大哥之面夸奖,乐得眉眼笑成初月,得意道:“没甚么了不起,本姑娘只是依常理推断而已。”
顿了一顿继续分析道:“蔡探长说得不对,生蕃蛮子干嘛必定吓得缩将回去,假若我是索萨干脆来招瞒天过海,趁着官府查获走私弹药盘查松懈,紧随其后立即闯关,不比日后另行偷运弹药更有把握?”
一言惊醒梦中人,徐国难蔡剑雄相互对视,都是不自禁面色微变。
徐国难心想徐淑媛的想法不无可能,沉吟片刻转头问蔡剑雄道:“查获走私弹药后,有没有商队跟着过关?”
蔡剑雄面有愧色,嗫嚅道:“卑职查获走私弹药立即组织审讯,想要顺藤摸瓜捕获大鱼,不晓得有没有商队跟着过关——”
见蔡剑雄言语吞吞吐吐,徐国难不等说完立即大踏步走向木栅,吩咐值勤税吏取出通关文册,略一查找果然发现查获走私弹药不久,铁骑营官兵押送大批军械通过黑虎税关,说是军情紧急奉命立即押运返回武定里。
铁骑营是明郑陆师精锐,素来目中无人动辄甩马鞭抽人,税吏见到这帮大爷哪敢有丝毫违拗,连蔡剑雄都不禀报立即开关放人,此时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大哥,押送军械过关的是台生的铁骑营,要不要赶去查缉。”
徐淑媛伸长脖颈瞄向通关文册,凑近徐国难耳边轻声嘀咕,声音微微有些迟疑,若是旁人自然她铁面无情绝不容私,若是涉及同胞兄弟却还要两说。
律法之外无非人情,徐大姑娘也并非六亲不认铁血无情。
徐国难皱紧眉头没有说话,查看文册记录的通关手续毫无问题,铁骑营是官兵精锐也足可信任,绝对不可能私通生蕃走私军火,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线索可供侦缉。
他没有火眼金睛,自然不会凭空想象铁骑营统领竟然就是大肚王阿德复化名潜伏,因此绝料不到运送军械的铁骑营官兵除徐台生外都是生蕃精锐,前来东宁府的目的就是暗中配合阿莲偷运弹药。
蔡剑雄拍了拍脑门,点头道:“昨天下午确有铁骑营官兵通过黑虎税关前往东宁府领取军械,当时我还与台生搭过话,想不到这么快就已经返回武定里。”
胸口仿佛卡了根鱼刺,徐国难沉吟良久还是迟疑难决,问站在旁边点头哈腰的税吏马三胖道:“铁骑营车队过关有没有仔细检查?”
察言司特工查获走私弹药大喜过望,一窝蜂跟着蔡剑雄前去审讯走私商贩,接替查验货物的便是税吏马三胖,他生性油滑本想随口称是,见徐国难神情严厉目光炯炯,打了个突不敢谎言搪塞,有些犹豫欲说不说。
徐国难眼神何其老到,见状厉喝道:“是不是你胆肥收钱私放,还不快些交待明白!”
向蔡剑雄挥手道:“马上带他回司里审讯!”
蔡剑雄高声答应,狞笑上前伸手抓向马三胖衣领。
马三胖在黑虎税关多年,早就听说察言司监狱暗无天日,名头响亮不在昔年的老前辈锦衣卫之下,心里大惊慌忙叫道:“大人切莫动手,小的实话实说,半句也不敢隐瞒。”
蔡剑雄挽起袖子道:“快些讲实话,有一句造假老子叫你跟柳掌柜一模一样。”
紧跟过来的税官张逍成肥脸淌汗,跟着怒喝道:“马三胖作死么,快对徐佥事实话实说,半句也不得隐瞒。”
陪着笑脸对徐国难道:“徐佥事莫怪,马三胖素来胆小见不得大场面,绝对不敢对大人说假话。”
徐国难哼了声没有理睬,冷厉目光盯视手足无措的马三胖,瞧得马三胖浑身哆嗦抖个不停。
柳掌柜身受酷刑是马三胖亲见,想起血肉模糊的惨厉模样豆粒汗水沿着肥胖面颊涔涔而下,哭丧着脸道:“小的哪敢收军爷的银子,当时小的想要开箱检查,一名军爷劈头盖脸挥鞭抽来,说是损坏军械小心脑袋,因此,因此——”
毒辣阳光烤得马三胖面色灰暗,结结巴巴一时说不下去。
运送军械的车队没经过税吏检查,徐国难一颗心不由沉了下去,虽然他不敢相信铁骑营官兵会帮着生蕃走私军火,然而没有经过检查就存在万一可能。
任何疑点都不要轻易放过,说不定顺藤摸瓜就可以捕获大鱼,这是情报侦缉的铁则之一。
徐国难眯着眼睛沉思良久,卡在胸口的鱼刺始终不能放下,压低嗓门向蔡剑雄道:“你带领特工继续严加盘查,任何可疑车辆都不许放过,万一出事有我扛着!”
蔡剑雄高声应喏,指挥特工牢牢把住木栅,把呆若木鸡的税吏都轰将开去,亲自动手逐车检查。
徐淑媛插嘴问道:“铁骑营军械车队咋办?就这么轻易放过?”
徐国难摇头道:“既已知道没经过检查哪能轻易放过,我亲自过去拦截检查。”
他料想若是旁人必定镇不住那帮目中无人的兵爷,当下腾身跳上黄骠马,扬鞭用力抽中马臀。
黄骠马兴奋得扬蹄长嘶,顺着崎岖山道急驰出去,瞬间成为黑点消失在绿荫丛中。
徐淑媛呆了一呆,望着远去黑点顿足高叫,“大哥稍等,妹子跟你一块前去!”
就在徐国难快马抵达黑虎税关侦缉刺探之际,距离黑虎税关十余里的崎岖官道上,三十辆满载军械的沉重鹿车在铁骑营官兵护卫下缓缓前行,木制轮胎碾中石粒发出涩牙的咯吱声响。
麻里哈昨晚酒宴后特地在妓院一龙二凤玩了通宵,虽是泄了火气却也感觉有些疲倦,懒洋洋骑马跟在巴旺后面,见周围骑兵都是山里带来的生蕃精锐,不虞被旁人听见,咧嘴向巴旺低笑道:“大人真是好手段,一招瞒天过海顺顺当当瞒过特工耳目把西洋弹药运了回来,日后举义出山杀尽汉人重建大肚国,大人居功至伟。”
巴旺面有得色,故作谦逊道:“这不是我的主意,妈祖神教阿莲护法早就把一切安排妥当,巴旺不过依计行事。”
麻里哈眸里闪过异色,问道:“阿莲护法居然也在东宁府?而且已与西洋红毛鬼搭上关系?妈祖神教真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只怕大肚王日后不太好妥善安置。”
想起阿莲护法的艳名,只在寨子见过阿莲一面的麻里哈感觉小腹有些火热,原本软将下去的物事重新蠢蠢欲动。
这话恰好点中巴旺心思,巴旺抬眼望向麻里哈意味深长的目光蓦地醒过神来,故作不在意道:“老弟放心,妈祖神教与大肚国本是一体——”
见麻里哈面现诧异,巴旺暗自懊悔不小心泄露紧要机密,转过话题道:“车队虽已顺利过了黑虎税关,前往武定里还要经过新丰里,那里也设了缉私关卡,吩咐弟兄们多加小心,倘若出现岔子误了大事,本将绝不轻饶,后果如何用不着多说。”
麻里哈伸了个懒腰,不在意道:“新丰里关卡是临时设立,奉命检查的都是军中兄弟,哪会真正为难咱们铁骑营。”
抬眼望向落在后头有些无精打采的徐台生,眸子深处陡地闪过狞色,轻声道:“弹药已经平安运回,大肚王举事在即,啥时候动手把那只兔子——”
伸手在颈上做了个抹喉动作,跟在旁边的小关听得有些不忍转过头去,迷离眸光有些复杂。穿书吧
小关本来只是奉命故意与徐台生亲近,只是徐台生生性豪爽待人热情,小关自幼生在深山不太习惯尔虞我诈翻脸无情,总觉得对亲近伙伴徐台生难以下手。
可是大肚王的军令又不能不服从,小关觉得左右为难,竖起耳朵偷听两人说话。
巴旺闻言嘴角微撇,嗤笑道:“徐台生昨晚掏腰包请客,你喝五吆六喝得不亦乐乎,刚抹干净嘴巴就翻脸无情,想要下刀宰杀金主?这可不是巴赛社少族长的待客之道。”
听出巴旺语含讽刺,麻里哈神情有些尴尬,搔头讪笑道:“徐老头与大肚王仇深似海,麻里哈哪能因私废公不顾大义,因为区区一顿饭就饶过徐小子。”Μ.chuanyue1.℃ōM
有些不解问道:“徐台生既是徐老头下的崽,大肚王为啥安排他跟弟兄们一起前往东宁府运送弹药,万一不小心露出破绽咋办。”
巴旺冷笑道:“大肚王神机妙算,晓得徐台生出身察言司世家,特地让他参与运送弹药,万一出现问题就推他出头,更容易在察言司特工面前瞒天过海。”
冷厉目光毒焰般扫过徐台生后颈,狞声道:“大肚王决定举义那日拿徐小子宰杀祭旗,咱们现下可得好好供养,千万莫要饿瘦了肥猪,到时祭旗太没脸面。”
听徐台生已被内定为举义时的祭旗猪羊,麻里哈伸舌舔了舔肥厚嘴唇,眼里现出嗜血光芒,喜道:“徐台生白嫩肥壮相貌俊美,充当猪羊祭品甚妙,上次天后洞就想让这小子充当神教祭品,竟被他侥幸逃过一劫,既如此便宜徐小子多活些日子。”
见巴旺目光闪动没有说话,麻里哈转了转眼珠,谄笑道:“汉人只是武器厉害,论武勇远远不及咱们土蕃。大肚王已经设法掌控铁骑营,再把弹药运进山里练出火枪兵,有了两大利器不用怕汉人武器厉害,日后必能杀尽汉人重建土蕃自由世界,到时巴旺大人就是大肚国的开国元帅,麻里哈愿率全族上下为巴旺大人效劳。”
大肚王帐下也分不同派系,听巴赛社少族长麻里哈公然表起忠心,巴旺明知言语作不得真,冷厉面孔也不禁现出笑容,微微点了点头,扬起马鞭指向鹿车刚要说话,崎岖官道陡然传来急促马蹄。
巴旺吃了一惊扭头回望,一大团黄尘由远而近滚滚而来,雄健骏马扬鬃急驰从黄尘中踏尘而来,瞬间由小变大驰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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