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永旻的眼神骤然锐利,下意识地带上一种压迫感。
元酒却仿佛对他的眼神毫无所觉,垂眸将那张女人笑得很含蓄的照片放在桌上,指尖压着一角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这张照片是她与你结婚前照的。”元酒很笃定地说道。
步永旻颔首审视着元酒,又缓缓低头看着照片,放在桌下的手慢慢攥紧。
他心里有猜想,但不想去相信。
元酒浅浅思考了几秒,在内心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不去过度强调他被戴绿帽的事实,斟酌后徐徐说道:“我原本觉得你有些特别,是因为瞧着你身上沾了不少晦气,后来仔细观察了一下你的面相,发现你本身其实没什么问题。那么这晦气来源就很值得琢磨了。”
“若是朋友间相处,一般是沾不到这么重,势必是朝夕相处之人身上晦气重,你才会沾到这么多。”ωWW.chuanyue1.coΜ
“从你的面相上看,日月角高而明润,表明你父母健在,且身体康健。”
“剩下的,也就是你有缺陷的夫妻宫。”
“所以我才推断你的晦气来源,极大概率是源自你妻子。”
“看到她的照片后,我就越发确定。”
元酒指着照片上的女人:“她的夫妻宫比你更糟糕。”
说实话,元酒很少见过如此相似的面相,步永旻太阳穴左侧有痣,他老婆谢毓太阳穴右侧有痣,且还有一道略深的斜纹。
这种面相容易生桃花劫,而且不是去骗财骗色,就是被骗财骗色。
基本能确定步永旻是被骗财骗色的那个。
他老婆谢毓则是前者。
“从这张照片能看出来,她在和你结婚前,就有过一个孩子,但夭折了。”
大概率是主动流产。
他们结婚后,也就是几个月前,谢毓又流产了。
“而我能看到的,你的第一个孩子,应该是在三十岁之后。”
“这也就是说……”
步永旻咬牙道:“孩子不是我的,是她那个情人的。”
元酒同情他三秒,端起面前咖啡浅浅抿了一口,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步永旻心情更糟了。
“对的。”
元酒叹气道:“你现在应该做的,还是赶紧撇清关系,你老婆应该是有赌瘾,再不抓紧时间拿到她出轨证据,提出离婚,你真的是要人财两失了。”
步永旻震惊三连。
赌瘾?
元酒伸手道:“你有没有她最近的照片,没加滤镜美颜的。”
步永旻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摇头道:“没有。”
因为一直期待的孩子突然没了,所以他和谢毓的心情非常低落,最近家里的气氛也很沉闷。
元酒单手托腮道:“我能告诉你的,基本都告诉你了。”
“至于你刚才问的,官司问题……也就是在你老婆的赌瘾上,引发的后果应该有些严重。”
“你给的信息太少,我只能帮你到这里。”
“好自为之吧。”元酒身体慢慢后靠,扭头看着外面忽然又落起雨,眼皮轻轻动了动,“你现在应该回去了,至少要查查你的存款还剩多少,及时止损。”
“你要的报酬是多少?”步永旻脑子还是清醒的,虽然他现在已经很愤怒。
元酒摆了摆手:“不用给报酬,我还是那个要求,帮我介绍一个不坑人的手碟乐器店。”
“等你处理完家事也可以。”
雍长殊抽出一张名片,推到了步永旻面前:“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什么时候联系我们都可以。”
步永旻拿走了名片,看到上面的名字,瞳孔微微一缩。
他这才扭头认真打量起元酒身边坐姿优雅的男人,之前他一直觉得对方应该就是个脸长得比较好看的男人,兴许是什么刚出道的明星艺人之类的,没想到竟然是国内赫赫有名的经济版面大佬。
雍长殊察觉他迟钝的眼神,抬眸疑惑道:“怎么了?”
“你……您是雍先生吧?”步永旻有些尴尬道,“我之前设计的一款软件,就是卖给你们公司。”
雍长殊眨了眨眼睛,但脸上的表情显得他很是镇定,大概思考了几秒无果,他毫不尴尬地伸手道:“幸会。”
步永旻猜到他肯定是没想起来,连忙道歉道:“雍先生客气了,之前签合同的时候,是您手下团队出面负责,不认识我很正常。”
雍长殊点了点头。
他就说呢,以他的记忆力,不可能当面签过合同的人被他转头就忘。
步永旻浑浑噩噩,跟只幽灵似的走进了落雨的街道中。
他有点想不明白,这么富有的大佬,为什么还需要他却介绍乐器店。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
元酒等步永旻走远,扭头打趣大狐狸:“我估计他现在有点幻灭,国内鼎鼎有名的资本家,竟然为了便宜几千块钱,还专门走关系买乐器。”
雍长殊笑着说道:“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再说,有钱人更不愿意随随便便被坑。”
元酒眯着眼睛笑得开怀:“狐狸果然很精明。”
“彼此彼此。”
雍长殊放下手中的马克杯,忽然道:“南巢他们快回来了。”
元酒伸了个懒腰,在桌下抬脚踢了周方一下:“要回去了。”
周方头也不抬,一脚踢了回去:“知道了,我刚刚都没碍你事,你现在干嘛骚扰我?”
元酒:“那你继续坐在这儿玩游戏,我们回。”
周方又死在了撤退的路上,抬头阴恻恻盯着她:“都怪你。”
元酒乐呵呵道:“对,都怪我。”
“人不行,非要怪路不平。”元酒毫不留情地吐槽他是个菜鸡。
周方咬牙切齿道:“你又想打架?”
元酒:“要不要峡谷决战,来一百次都照样虐你。”
周方:“……”他大爷的!
几人准备离开咖啡店时,元酒忽然一拍脑袋:“差点儿给忘了。”
周方和雍长殊齐齐望向她:“又怎么了?”
“得联系本地的警察,去捉赃啊。”
元酒敲了敲掌心:“刚刚不是看出来步永旻老婆爱赌嘛,国内是不允许私设赌局的,所以顺着她的线索,基本上是一抓一个准。”
雍长殊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要给热心市民小元观主发一面锦旗才行。”
元酒臭屁道:“那是。”
她日行一善,可不得多宣传宣传。
周方无语道:“你们俩够了啊,还热心市民……”
周方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快步从咖啡店里窜出去。
这两个人一个吹一个捧,真的是太可怕了。
……
雨水啪嗒啪嗒地砸落在屋檐下的排水沟里,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步永旻冒雨走进楼道里,弄出了些声响,却发现四周依旧黑乎乎的。
楼梯间的声控灯又坏了。
用钥匙拧开门后,他听到了洗手间流水的声音,知道谢毓已经到家。
距离他之前在酒店看到她和那个男人卿卿我我,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为了不露破绽,她此刻确实应该在家里。
步永旻将背包放在玄关角落,将身上的外套脱掉挂在挂钩上,走到客厅里,看到了谢毓放在沙发上的手机。
和谢毓本人一样,她的手机壳永远亮晶晶的,人看着似乎也永远光鲜亮丽。
她的性格有些骄纵,但对待他一直都很贴心,所以婚后这一年多,他一直都将家里的财务交给她管。
步永旻回头看了眼浴室的方向,擦干手上的水迹,犹豫了几秒,还是解锁了谢毓的手机。
他几乎是从来不看谢毓的手机,因为谢毓之前也说过,夫妻之间还是想保留一些小隐私,所以他很尊重她。
但……元酒的话此刻一直在他脑子里回荡,他想知道……
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一直都被谢毓当做傻子一样欺骗。
打开谢毓手机后,他点开了微信。
置顶的不是他,而是一个备注为“闺蜜小齐”的微信号。
他点进去看了一眼,发现半小时前,对方刚刚给谢毓转账二十万。
步永旻瞳孔紧缩,往上翻了一下聊天记录。
突然意识到这个备注为“闺蜜小齐”的人,应该就是谢毓的情人。
谢毓正在利用打胎流产和产后修养等理由,勒索这个人。
断断续续……金额可能已经超过百万。
步永旻快速退出微信,登录进入谢毓的手机银HANG,查看了一下他们的存款。
发现卡里只剩下几百块钱。
他之前交给谢毓打理的两百八十万存款,此刻已经无影无踪。
步永旻感觉脑袋里血液都在上涌,眼眶瞬间发红,想转身去找谢毓对峙时,他很快又冷静下来。
此刻撕破脸,他能拿回什么?
步永旻立刻退出登录,将手机放回原来的位置,用纸巾擦掉手机上的湿气,转身走进了卧室换衣服。
人财两空。
及时止损。
步永旻换衣服时,脑子里回荡着元酒之前的提醒,感觉身上出了一层黏腻腻的汗水,心情也越发的烦躁。
……
穿着睡裙出来的女人,正拿着毛巾擦头发,看到地上湿漉漉的背包,还有玄关挂钩上的湿外套,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如常,笑着朝卧室走去。
步永旻听到说话声,站在卧室角落回头沉沉看了门口的谢毓一眼。
“回来了怎么不开灯。”
女人抬手将卧室的灯打开,步永旻已经收回视线,背对着她将睡衣穿上,低头从抽屉里拿出换洗的衣服,努力平复下怒气,声色清淡地说道:“忘记了,反正客厅灯开着,也能看见衣柜这边。”
谢毓敏感的察觉到他的语气不太好,搓头发的手停下,关切道:“你今天心情不好吗?是去表演的时候遇上了什么事?”
步永旻拿衣服的手一顿,意识到自己可能表现得不太对。
他转身将换下的湿衣服捡起来,朝着门口走来,摇了摇头,语气尽可能地和往常一样温柔:“没事,都是些小问题。”
谢毓踮起脚尖,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你要是不开心,一定要告诉我哦。”
步永旻抿唇笑了笑,习惯性地抬手想拍她的头,但很快克制住自己的动作,低低“嗯”了一声。
“我去洗澡,没带伞回来淋雨了。”
步永旻从她身边穿过,径直去了浴室。
将浴室门关上后,他嘴角虚假的弧度立刻就拉了下来。
……
在两人都没注意的客厅角落,一个留着齐刘海的女鬼,抓着窗帘与身边的小姐妹八卦道:“真是一出好戏。”
“嗯嗯,原来电视剧里都不是骗人的。”
“艺术来源于生活啊,这两人都好会演。”
“还是要感谢刚刚那个小观主,要不是她让我们过来盯梢,估计也不会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出。”
元酒还是有考量的,虽然她觉得步永旻不至于因被戴绿帽子,就会一时脑热去杀害谢毓。
但是,还是要以防万一。
毕竟是个人都很难接受,自己心心念念的老婆,不仅出轨怀了别人的孩子,还因为赌瘾把家里的存款挥霍一空,甚至在外面勒索敲诈别的男人。
齐刘海女鬼将头探出窗帘,看着正拿手机开心笑起来的谢毓,忍不住抱着自己双臂,恶寒道:“这个女人真的很恐怖哎,把两个男人耍的团团转,还能装那么久。”
“我总觉得刚刚那个去浴室的男人也在憋着什么坏,该不会是想着晚上趁睡着,杀了这个女的吧。”
齐刘海女鬼抬手敲了一下小姐妹的脑袋:“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太恐怖了吧。”
“你没听说吗?前段时间其他城市出现了一桩杀夫案,那女的不仅把男人给杀了,还给腌了。”
“太TMD的血腥了。”
“……”
两只女鬼蹲在角落絮絮叨叨地八卦最近比较热的话题,一边还不忘观察这房间里心怀鬼胎的小夫妻俩。
……
第二天一早,雍长殊就接到了步永旻的电话。
对方表示愿意先带他们去乐器店购买手碟,之后还有事情想委托他们。
一夜未眠,步永旻终于开始缓过神。
他意识到交给谢毓保管的两百多万,应该是彻底没指望了。
现在,他必须要做的就是撇清关系,不能背负谢毓的债务。
一旦谢毓的情人受不了她的敲诈勒索,决定鱼死网破。
谢毓肯定会被法院起诉,并要求偿还一部分勒索的金额。
而且他根本不知道谢毓在外面赌博欠下多少债务,这个部分他也绝对不能分担。
谢毓对他太过于了解,肯定会用各种手段,让他心软替她分担债务。
或者会在他提离婚时,要求平分房产。
但不行。
他绝对不能这么没骨气,也不能白白就受这窝囊气。
所以他决定先发制人,将谢毓赌博负债的事情捅出去,尽量在争取到房产。
房子是婚前他出钱买的,这是目前最值钱的一部分财产。【穿】
【书】
【吧】
步永旻坐在古城的早餐店,低头吃着一碗米线,捏着豆奶盒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怜。
元酒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早餐店内,叫了一万当地很经典的米线,坐在了步永旻对面。
“你这眼底下青黑一片,昨晚这是一会儿都没睡啊?”元酒悠悠飘了一句。
步永旻才倏然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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