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哈利头回接触到马人,半人半马的生物他只在书里见到过呢,这会儿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小小的惊奇很快冲淡了满心的恐惧与慌乱。
从仰视的角度来看,这位身材魁梧的,呃,先生,看起来压迫感十足,尤其是在他表现得焦躁不安的时候,蹄子一直哒哒哒的在地面来回踩着——
哦,黑发男孩儿觉得这样的念头不大礼貌,连忙收回不小心偏向地面的目光。
“劳动服务。”他这才想起要回答对方的问题,“谢谢,先生——您认得我?”
“这是什么傻话?”马人先生似乎脾气不大好,又哒哒哒的绕着他走了一圈,“禁林现在很不安全,尤其是对你来说,刚才那个东西——”
他像是有什么顾虑,把冲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停顿了那么一两秒,粗声粗气地嚷嚷道:“有没有受伤?能起来吗?我带你出去。”
“我没受伤,”哈利扶着脚边凸起的树根站了起来,定了定神,发现自己居然又绕回到了刚才急着逃离的地方,“可我还不能走,我的同伴去——”
“那个金发小子?哭哭啼啼地往海格那边跑了,”马人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踩着地面后退了一步,“我就是听到动静才过来看看的。”
哈利放心了一些,“对了,您是?”m.chuanyue1.com
“贝恩。”
马人简短地回答道,已经没了和他说话的兴致,领着他走出几步后忽然停住了脚步,片刻后又急匆匆地往前跑去。
对面的树下,那只奄奄一息的小独角兽凌乱的鬃毛已经黯淡无光,灰扑扑的一团混在暗沉的夜色里,差点儿就要看不清了。
“可怜的幼崽,维文一直在找它,原来在这儿呢。”贝恩在树下半跪了下来,用粗大的手掌轻轻顺了顺小独角兽的背脊,声音也低沉了下去,“可惜——”
还是发现得太晚了,精血与魔力几乎被掠夺一空的小家伙,已经无可挽救了。
那些该死的,肮脏堕落的黑巫师!
“要不,我来试试?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一个黑色的小脑袋挨了过来,犹犹豫豫,不怎么有底气地说道,对自己很没信心的样子。
这也是个倒霉的幼崽,心情低落的贝恩瞟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让开了一些位置。
他没忘记刚才远远见到的狼狈却有效的反击,那个瞬发的无声无杖魔法。
才上一年级的小鬼头居然能勉强拦住那个人,说出去谁信呢?也不知道邓不利多的小救世主到底是怎么教的,难怪放心扔到禁林里头来。
很少管巫师闲事的贝恩在心里头叨叨了几句,尽管在这只小独角兽失踪那天,就几乎知晓了它的结局,此时面对慎重举起右手贴在小独角兽身上的黑发男孩儿,还是莫名地生出了一丢丢的期待。
有乳白色的光从他的指缝间轻轻软软地溢出,如有实质,很快将小独角兽淹没在流动的光芒里。
这可不像是巫师的魔法,贝恩惊疑不定地端详了一会儿,低头看看呼吸声渐渐清晰平稳的小独角兽,又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密林之上露出的那一小片明亮的星空,几乎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马人的天赋点全加在预言上了,总能从行星运行的轨迹里看出些什么来,可这些年,那些安安分分运转了许久的老朋友,似乎都在一点一点地偏离原本可以预见的方向。
就像某只蝴蝶轻轻煽动翅膀之后,越卷越大的那缕风一样。
贝恩心头猛地一跳。
而现在,他好像,见到那只对自己做了什么完全无知无觉的小蝴蝶了。
光芒支撑了几分钟,后续无力一般闪了闪,渐渐消融在空气中,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恢复了大半的小独角兽甩了甩尾巴,亲昵地用金色的小尖角蹭了蹭救了自己的小巫师。
“我只能做到这个程度。”黑发男孩儿脸色不大好,小小声地说道,对没能完全治好它似乎有些羞愧。
“已经很不错了。”贝恩用力清了清嗓子,随后意有所指地说道,“今晚的火星很明亮。”
哈利莫名其妙地仰起脑袋,朝闪烁的星空望了一眼,“呃,是的,可它一直都这样。”
贝恩噎了一下,随后的解释几乎是明示了,“要知道,在占卜学中,火星一直代表战争与争端。”
“听起来有点糟糕,”哈利打小就没接触过占卜,哪怕身在一个并不科学的世界,其实还是不大相信这些,想起新闻里各式各样的国际争端,还是很给面子地点头附和道,“如果非要这么说也没错啊,战争和争端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首当其冲的总是无辜者,”贝恩拍了拍小独角兽转来转去的小脑袋,给它用小尖角不开心地顶了回来,“我没想到,它本该,咳,居然能幸免于难。”
他犹豫了一下,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动了动耳朵,随后皱着眉将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拎了起来,扔在了自己身后,一副随时准备跑路的模样。
黑暗中有一团昏黄的灯光晃了过来,满脸焦急的大块头出现在视野里,身边还跟着差点跟不及,一路小跑的金发男孩儿。
“梅林啊,你没事就好哈利,可把我吓坏了。”海格重重呼出口气,“是你啊贝恩,今晚多谢了。”
贝恩回头看了一眼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小救世主,又把他提溜了出来。
给他晃得有些晕乎的哈利在半空中蹬了蹬腿,在被像个小人偶一样摆在海格面前时,瞅了瞅自己和他们的身高差,居然连马尔福都比不上。
哈利默默决定从明天开始多喝牛奶,凑到跑得气喘吁吁的金发男孩儿身边,将攥在手心的那个胸针塞回到他手里,“这个还你,谢谢你啦德拉科——”
“不客气。”
压根没注意到对方喊自己教名的德拉科闷声闷气应了一声,低头将胸针重新别在了校服上,他抬起头后,奇怪地看了一眼从贝恩身后跳出来的过于活泼的小独角兽,却什么也没问。
他直到现在还有些腿软呢,在林间蹭得脏兮兮的校服早就被冷汗浸透了,这会儿浑身都难受得要命,只想赶紧回寝室洗漱休息,一点也不想管别的闲事了。
至于找父亲告状这件事,还是明天再说吧,从没受过这么大惊吓的小少爷神色恹恹地做出了决定。
“霍格沃茨惩罚学生的手段,似乎严厉了许多,”那头的贝恩正没好气地翻着白眼,微微冷笑道,“以前可从没见你们把一年级的小崽子扔到禁林里来锻炼。”
海格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眼神一转,看向了那只有一下没一下甩着尾巴的小独角兽。
“你们找着它了?”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惊喜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浮夸,“一路都是血渍,我还以为它伤得不轻呢。”
贝恩瞟了一眼乖乖站在那儿的小救世主,没接这话茬,“很晚了,赶紧把人带回去吧。”
微风从远处掠来淡淡的花香,在晦暗幽深的夜色中静静弥漫开来,当海格的大嗓门和那点柔软的火光远远消失在小道尽头后,贝恩才收回探究又困惑的目光,领着小独角兽朝禁林深处走去,打算将它送回到族群居住的地方。
少有人迹的密林间,他仰头望着枝叶缝隙中不时闪现的明亮星辰,拧着眉头重重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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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还记得要和父亲告状呢,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人还在被窝里躺着,就半闭着眼在枕头边摸索了一会儿,找出自己扔在一旁的双面镜。
“父亲,”那头一有画面,迷迷瞪瞪的小少爷立即嘟嚷着抱怨起来,“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真是太过分啦!我还以为劳动服务什么的关个禁闭就行了,昨晚他们居然让我和哈利去禁林!”
“哈——利?”
他鼓着腮帮子等安慰,却听到卢修斯拖长调子重复了一遍方才自己脱口而出的称呼,语气颇有几分玩味。
“呃,这挺正常的吧?他好像也喊我教名了……”德拉科愣了愣,又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马尔福怎么能吃亏呢,“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
卢修斯看着自家宝贝儿子从被窝里坐了起来,一本正经回答模样,眉梢微微挑了起来,“你们在禁林碰上什么了?”Μ.chuanyue1.℃ōM
德拉科立马精神了,经过一夜的休整之后,那些惊恐与不安都渐渐淡去,狼狈的逃窜在他眼里也成了难得的冒险,“那儿有个怪物——”
他吧嗒吧嗒地将昨晚的事说给父亲听,还稍稍美化了自己的表现——至少不是哭哭啼啼落荒而逃的那种。
随后,在卢修斯耐心的追问之下,德拉科将能想起的所有细节都细细地说了一遍,只是说着说着,语速便慢了下去。
因为镜子那头的人脸色已经慢慢变得阴郁暗沉,少有的在他面前失态了。
“怎、怎么了吗?”德拉科甚至忍不住磕巴了一下,总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下一秒就要被狠狠教育了一样。
“没什么,”卢修斯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对惴惴不安望着自己的儿子轻声说道,“不过,我希望你能离哈利·波特远一点,德拉科。”
“哦,”德拉科眨了眨眼,忽略掉心里小小的不自在,犹自解释道,“我们本来,也没有很亲近——”
“那样最好。”
卢修斯还在消化刚得知的那些充斥着不详征兆的消息,已经平静下来的表情完美地掩盖住了心底所有的惊涛骇浪。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眉宇间尚且带着几分天真的孩子,“在学校里一切小心,情愿被诅咒也要利用独角兽的血液苟延残喘的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地潜入有邓不利多坐镇的霍格沃茨的。”
那种森然的冷意随着父亲沉沉的腔调又一次在心底冒出头来,德拉科哆嗦了一下,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将光芒黯淡下去的双面镜扔开了,重新把自己卷进了被窝里,脑子里乱糟糟的。
入学之前,在他还对哈利·波特这个如雷贯耳,从小听到大的名字充满好奇的时候,父亲明明说过,无论交好还是作对,他想要怎样都可以的。
这会儿,是觉得接触那人会有危险吗?
德拉科盯着银绿色的幔帐,眼前浮现出的画面一会儿是黑发男孩儿挡在危险面前的身影,一会儿是那张出现在黑暗中扭曲恐怖的脸,最后又变成了父亲平淡却不容违背的警告眼神。
小救世主不过是个以前并没有得到过太多温情的,艰难成长的孩子而已,不像他年幼时想象的那样,一出生就具有神奇又强大的能力,打个小奶嗝就能拯救世界。
他们初见时就相看两厌,没能成为要好的朋友;他单方面的挑衅很少被当真,甚至谈不上是对头。
可在一起经历过昨晚的冒险之后,他还以为,那家伙会有那个荣幸得到一个马尔福的友谊呢。
德拉科转了转眼珠,目光落在了那面精致漂亮的小圆镜上,胸口有种空落落的仿佛丢了什么东西的错觉。
打小就受尽宠爱,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有任何得不到的东西的小少爷,并不想承认那种感觉是失落。
他闷闷不乐地洗漱,换衣服,带着跟班出门,就和往常一样,只是在礼堂外遇到形影不离的几只小狮子时,眼角都没瞥他们一下。
“早啊,德拉科,”哈利倒是难得主动地和他打了声招呼,“你看起来没休息好。”
德拉科转过头看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我并没有允许你这么称呼我,波特。”
哈利明显地呆愣了一下,在他继续往前走的时候落在了后头,走出几步后,德拉科心里头反倒是没道理地生起气来。
看吧看吧,就算是这样被下面子,波特都没在意,连句为什么都懒得问。
他踩着重重的步子走进了礼堂,用餐时狠狠地嚼着嘴里的三明治,仿佛是在嚼着对面长桌上不明所以望着他的那个蠢货。
哈利当然并没有德拉科以为的那么不在意,对方没来由的挑衅和趾高气扬的傲娇小表情他已经很习惯了,但是头回见到这种冷冰冰的,摆明了要拉开距离的态度。
难道昨晚的事真的吓坏他了?
也是,一个娇宠惯了的小少爷,要不是被自己连累,怎么会碰上那种危险的场面呢?
哈利有些沮丧地想。
罗恩他们都对当时禁林方向传出的信号十分好奇,他只说碰上个吓人的怪物,却没办法形容被某种邪恶又诡异的东西盯上的感觉,当时他们都慌了手脚,可事后想想,禁林里那个捕杀独角兽的家伙,和之前在魁地奇比赛上偷袭他的分明就是一模一样的气息。
教授们知道有那么个东西潜伏在学校里吗?邓不利多校长知道吗?
心不在焉喝着牛奶的哈利偷偷将目光投向了教师席,没看到白胡子校长的身影,反倒是给脸黑黑的魔药教授瞪了一眼。
他扁着嘴别过了脑袋,忽然想起了赫敏偷听到的斯内普与奇洛的谈话,心口忽悠悠地一沉,仿佛一脚踏空,背脊处猛然生出一股凉意。
比起独角兽的鲜血带有强烈副作用的续命功效,霍格沃茨分明还有更值得觊觎的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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