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焱似是被他指尖灼热的温度烫伤,又像是想起昨天浴池内的缠绵亲吻,身体绷紧了一瞬,一时无地自容,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垂下头,沉声道:“一点小伤,不足为惧。”
陆怀被顾焱的反映弄得哭笑不得,直想勾起那人的下巴,在他耳边吹上一口气,逼着他与自己对视,可惜现在不是逗趣的时候,只能压住那点心思,故作镇静。
“无事就好。”
说完,陆怀清清嗓子,瞥向地上不断发出痛苦呜咽声的女人,忽略身旁欲言又止的端王,冷声道:“元氏发了失心疯,认不得人,差点伤及本宫,本是死罪。但,念在她神志不清,本宫饶她一命,等她恢复好之后,打上二十板子,送去冷宫,别再让本宫看见她。”
侍卫得命,架起元氏将人拖了出去,徒留地上一道血痕绵延不绝。
待人离开,陆怀方才看向端王,又见对方不稳的身形,汗流不止的模样,皮笑肉不笑道:“二弟,你应当知道本宫不杀她的理由。”
端王抬起衣袖,擦去额间冷汗,咬了咬牙,深吸口气,当即要下跪,结果下一瞬,便被陆怀出声制止。
“二弟。”
陆怀桃花眼中染上一丝不悦,他悄无声息的揽住顾焱肩膀,靠在那人的肩窝上,抬眸逼视端王,缓缓开口。
“今日一事,想来只是元氏病情不稳,险些酿成大祸。毕竟,二弟如此聪明,又恪尽职守,怎会做出勾结生母,刺杀当朝太子之事?这种明摆着没有胜算、损人不利己之事,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不过,为保险起见,本宫亦会让人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会传出去,二弟大可放心。”
他说着,察觉到顾焱为稳住自己身体,臂弯收了力,使得二人紧密相贴,一时之间,连那人心脏的律动都能感受到,竟是无比火热,差点叫他软了身体,他堪堪稳住,掩住湿润泛红的眸子,难耐道:“但,但是……”
“堂堂王爷,贸然下跪,于情于理,都不应该。”
“你是大燕皇子,要跪也该跪当今圣上。”
“记,记住了吗?”
端王知道陆怀心里什么都清楚,明白说再多也是无用功,不禁苦涩道:“皇兄信任臣弟,臣弟感激不尽。”
他屈身行了一礼,又想到母亲癫狂不休的模样,忆起对方边骂他边思考怎么让自己死得更有价值,心中顿时被霜雪掩盖,惊不起一点波澜,以致于母亲在太子来之前,告诉他自己假意行刺太子,让他趁机救人,获取信任,以备夺嫡不时之需,他亦是没有反映过来,耳边只有嗡鸣,似乎在回响着哀曲,嘲笑他误入歧途,走投无路,到头来却是千金散去一场空。
想到此处,他心乱如麻,拱手道:“皇兄,臣弟不日便会送上悉数珍宝,以表歉意。今日,确为打扰,天色已晚,臣弟先行告退,皇兄也早些歇息罢。”
陆怀瞧着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了片刻,禀退众人,只留顾焱一人,才道:“乘风,事分深浅,责任难避,一条路走到底,倒不如及时止损,不至于跌入深渊,你觉得呢?”
端王握紧拳头,堪堪抬头,却是看了眼顾焱,扯了扯嘴角,一副失魂落魄的颓废样,哪有往日意气风发的姿态可言。
“果然,他什么都知道。”
“皇兄,可真信任他啊……”
“陆乘风。”
陆怀蹙眉咳嗽几声,感觉到顾焱手中力道不减,旋即放下心,重重道:“莫要执迷不悟了。”
“及时止损,还能少受点苦。”
端王终于回过神,有气无力的抬了下眼皮,已然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了。
“皇兄若是抓住渔网,也不会对臣弟好言相劝了。”
“不过,皇兄放心,臣弟之事,臣弟早晚会亲自解决。”
说着,他低头道:“臣弟身子不爽,先回府了。”
言罢,他自顾自出门,只是看见那滩血迹,晃了下神,随即离开了东宫。
陆怀看着端王走远,视线慢慢移回来,瞧见顾焱晦暗不明的眼神,不由勾唇,指间轻抬,描摹着那人凌厉的双眸,滑过他线条流畅的下颌,转而捏住他的下巴,将唇凑上去,却在对方沉重的呼吸声之中,故意停在半截儿,低低笑出声。
“不急,回内殿,本宫和太傅,慢慢聊。”
*
殿内,沐浴完的少年双颊浮上了一层红晕,慵懒的侧卧于柔软床榻,白皙如玉的胳膊露在外面,随意搭在榻沿,徒增一番风情。
顾焱端来一碗药,在对方探究的眼神之中,忍着心头悸动,规规矩矩扶人起来,眼见少年不情不愿的喝完,咳嗽之时,微启的薄唇上面,粘着一缕青丝,无端惹眼。
许是他的眼神过于烫人,陆怀半倚在他的胸膛,懒懒抬眸,勾住他的指间,划过自己的唇,将那缕青丝移到别处,方才扬起头,盯着他越发灼热的双眸,轻笑出声。
“太傅,别看了,再看要出事了。”
顾焱回神,忙垂下头,不吭声了。
陆怀莞尔,自顾自枕在他的肩上,抓住他的手,不急不缓道:“今日一早,不告而别,让本宫一人独守空房,太傅该当何罪?”
顾焱忽略他越发大胆的发言,低声道:“殿下,空谷君的事情有所眉目,臣相较于他人,更为熟悉空谷君,不敢耽搁,当即前去。”
陆怀刹那间心思消退,忙不迭抬头,竭力逼自己忘却密室之事,可惜普一张口,声音还是带了点颤意。
“他,他死了吗?”
顾焱察觉到少年的变化,忍不住将人抱了个满怀,轻轻抚着对方单薄的背,哑声道:“不怕,他已经死了。”
陆怀埋在那人奖项,听闻此言恍惚了半瞬,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
“怎,怎么死的……”
顾焱将人抱得更紧,温声道:“那日,臣在街上发现了疑似空谷君的身影,巡逻的侍卫查封此处,严达得到消息,顺着线索摸清此人踪迹,在今天早上,查到了可疑之人,抓去牢里一番追问,那人随即承认,此为障眼法,空谷君已然出城。然,禁卫军看守严格,出城一事尚且存疑,亦有可能是此人胡乱之语。”
“毕竟,没有确凿证据,无法轻易定罪。”
“但,与此同时,臣的兄长在林启惜府中发现几只被豢养的毒虫,它们被藏在地窖之内,由于长久没有吃食,狂躁饥饿,开始互相吞食对方,余下的几只,毒性极强,绝非常人所能承受。兄长又从臣这里得知空谷君百毒不侵一事,唤臣前去,带上毒虫再次审问那名可疑之人,随之发现毒虫靠近此人,异常安静,尚无攻击之意,无比蹊跷。”【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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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焱微敛目,继续道:“臣便取来轻症毒药,给此人服下,亦无任何事情发生,即使后续毒药力度依次递增,此人依旧无恙。”
陆怀听到这儿,全然明白了。
“后来,你们继续调查,发现种种巧合都能跟此人对上,结合他先前故意扰乱严大人一事,当即严加拷问,对方亦是退无可退,最终绳之以法。”
顾焱揉着他的脑袋,轻声道:“后面之事不需要臣去处理,臣便赶来东宫了。”
语毕,他想起元氏刺杀一事,不禁沉声道:“好在,回来了。”
陆怀更是心有余悸。
“没想到空谷君随口之言,竟成为破解此事的关键之处。”
“想来,当时也是知道本宫必死无疑,便不隐藏了。”
“但……”
他忧心道:“本宫还是觉得,破得太简单了。”
顾焱道:“此事还会继续调查,殿下放心。”穿书吧
“绝不会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陆怀深深叹气,戳了下那人的肩膀,悠悠道:“端王可没有露出马脚。”
“堂堂王爷,可不是口头所言方能定罪。”
顾焱抓住他乱动的手指,哑声道:“今时今日,他亦不足为惧。”
陆怀抬眸看向他,眨了眨眼,没骨头似的挂在他身上,懒懒道:“本宫知道,所以才没有杀死元氏。”
“毕竟,她明知刺杀不可能成功,依旧下手,想必有其他打算,既如此,本宫更不能让人死在东宫,平白沾些让人生厌的闲言碎语。”
“想来,那根磨了许久的簪子,本是她为自己所留,如今一看,她求死之心昭之若揭,即使治好伤离开东宫,也不一定能够久活。”
顾焱看着怀中无比惬意的少年,眉宇之间凝重之色化开。
“端王不会放任她轻易死去。”
“他们的事,他们自己解决。”
陆怀说到这儿,忽地抬头,伸出指尖,拽住顾焱胸前衣襟,将人拉到自己面前,转而侧过头,露出细腻白皙的颈项,桃花眼中情意绵绵。
“念白哥哥,昨日那番痴缠,可曾有分毫动容?”
顾焱担心伤着对方,主动低下头,听闻此言,凤眸之中散去冷静,竟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臣,不敢……”
“有何不敢?”
陆怀气得在那人俊脸上捏了把,直看着那人侧脸泛起红,方才勾着对方的颈项,将自己送上去,亲了下那人干燥的薄唇,丝丝委屈溢出声。
“念白哥哥,归之是认真的。”
顾焱身形几近不稳,他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容颜,发现对方眸中泛着水汽,浸染的眼角绯红一片,挑动着人的心弦,一声‘殿下’不由出口。
下一瞬,他却突然止住了呼吸,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原是少年见他神思远去,竟在他滚动的喉结之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随后还可怜巴巴的抬眸,吐露出叫人永世难忘的话语。
“顾郎。”
“我会对你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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