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欢站在路边,把手机放回兜里,决定先去周围逛逛熟悉一下环境,晚点再给大哥打电话。
把手从兜里拿出来,抬头迈步的瞬间,她猛地定在了原地。
季风渊等了很久,才终于在校门口看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视线在锁定池欢身影的瞬间,就再也无法移开。
他很早就等在了帝京大学的外面,不知道妹妹什么时候出来,就一直安静地等着。
哪怕无法见到妹妹本人,可只要想到自己和妹妹正处在同一个空间,他都觉得无比满足。
时隔九年,一百零八个月,三千二百多个日日夜夜。
他终于见到了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女孩。
季风渊的眼神在女孩的身上流转,一寸寸打量。
女孩长高了,个子已经到了自己肩部的位置。
好像瘦了,小时候的嘟嘟脸没有了。
头发长了……
季风渊一点点总结自己不在的九年里,女孩身上发生的所有变化。
仿佛这样就能弥补些许遗憾。
没能见证女孩最青春的九年,好可惜啊。
季风渊眼神落寞。
再次抬眼时,注意到女孩望向了他所在的方向。
定住的身影,放大的瞳孔,他知道妹妹这是看见自己了。
隔着茫茫人海,季风渊双手抬起,嘴唇微动
“不过来吗?”
池欢抬头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会看见二哥。
想见的人猝不及防的相见,巨大的惊喜总是会让人一瞬间陷入怔愣。
两个人隔着人海相望。
池欢看懂了男人的嘴型。
不过来吗?
当然要过去。
定住的脚步开始移动,速度不断加快,然后演变成奔跑。
一头扎进了男人宽厚的怀抱里,扑面而来的是满满的熟悉感。
“二哥。”
季风渊颤着手,拥紧了面前日思夜想的人。
“我在,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我失而复得的珍宝。
池欢睫毛微颤
“二哥,我也很想你。”
短暂的叙旧后,池欢退出了季风渊的怀抱。
季风渊还留恋着妹妹的怀抱,却没有把妹妹强留在怀中。
他绝不能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让妹妹产生不适感。
池欢仰头看着季风渊,眼睛亮亮的。
"二哥,你怎么在这里啊?"
季风渊看向池欢,眸底闪烁着光芒
"很抱歉哥哥现在才来找你,我最近在外面出差,今天才回来,顾韫玉提前跟我说了你现在就读于帝京大学,我就想来看看你。"
池欢眨巴了下眼睛,犹豫片刻才开口"那二哥你什么时候来的?一直在外面等着吗?"
季风渊摇头“刚来一会儿,我运气很好,一来就遇到你出校门。”
池欢这才放心的点点头“没等太久就好,我今天本来也是打算回家的,昨天大哥给我打电话了,但我现在想先去学校周围逛逛,熟悉一下周边环境。”
季风渊点头,担心妹妹会嫌自己多余,语气带着点询问的意思“那哥哥陪你一起逛逛,好吗?”
池欢点点头“好啊,那就麻烦二哥了。”
季风渊笑的拘谨“不麻烦。”
池欢跟着季风渊随意地在学校附近逛了逛。
过程中,季风渊一直表现的很局促。
季风渊久居高位,仅仅是站着,身上都自然带了股逼人的压迫感和上位者的威压。
无论做什么,都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味道,担心这会让池欢感到不适,他小心翼翼的收敛气势。
池欢感受到了身边二哥的局促,将疑惑的眼神落到季风渊的身上。
季风渊察觉到了池欢炙热的目光,微微侧脸,对上了池欢的视线,有些迟疑地问
“欢欢,怎么了?”
池欢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二哥,你很紧张吗?”
季风渊下意识回道“没……没有啊。”
池欢静静地看着季风渊。
即便九年没见,池欢也没忘记二哥的小习惯,二哥只要紧张或者说谎就会下意识结巴。
池欢不知道的是
季风渊早就改掉了这个习惯。
如果不改,在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日子里,这个能被人一眼看穿情绪的习惯,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只是,在池欢面前,在妹妹面前,他永远会放下所有的戒备,永远都是当年福利院那个一边严词纠正妹妹不好的行为,一边给妹妹收拾烂摊子的纯真少年。
季风渊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惆怅,藏着数不尽的哀愁“我只是担心,担心你会因为我的突然出现感到无所适从,担心我没有成为你期待中的二哥。”
长达九年的日子里,睁眼闭眼都是尸山血海,他早已忘记了正常人的相处方式。
他身处深不见底的地狱,浑身沾满了脏污的血,这样的他该怎么跟生性纯良的妹妹相处?
九年未见,妹妹见到自己的第一念头当然是喜悦,可喜悦之后呢?这样无趣的自己,会不会让妹妹失望?失望之后,会不会离开?
池欢没想到一路上二哥都在担心这个,立马宽慰道
“二哥,你不用担心,现在的你就是我期待中的二哥,你不要被我的想法左右,你永远是独一无二的你,也是我最好的二哥。”
季风渊垂眉,眉梢还带着些许悲伤,眼底却是极致的理性与深沉的算计。
果然啊,适当的示弱会引起妹妹的怜惜。
独一无二的我对你怀着肮脏的想法,想将你永远困在我的身边,也是可以的吧?
最好的二哥吗?
如果有朝一日你发现了我的真实面目,还会用最好来形容我吗?
那时的你若是产生了逃离的想法,我一定会挑选出最精美的笼子……
“二哥?”
女孩清脆悦耳的声音驱散了季风渊浑浊的想法。
季风渊回过神,摸了摸池欢的头“哥哥很荣幸能得到欢欢这么高的评价。”
池欢抿唇,一脸严肃“二哥值得。”
季风渊本来想说的话,被池欢接下来的问题堵了回来。Μ.chuanyue1.℃ōM
“二哥,当年,你不告而别的前一天,你为什么总是看着我不说话?”
季风渊放在池欢头上的手猛地僵硬,眼里的情绪犹如森林的雾气,白茫一片,让人看不真切,也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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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前。
池欢和七哥傅北臣在福利院的后山翻翻找找。
那段时间池欢不知道为什么对漂亮石头非常感兴趣。
傅北臣知道后,信誓旦旦地跟池欢保证“欢欢,放心吧!哥哥一定会把后山所有的漂亮石头都找到送给你。”
小池欢有些犹豫“可是,七哥,后山很大的,你找不完的。”
傅北臣一脸不屑“欢欢,你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谁?是你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七哥!只要是你想要的,哥哥就一定会为你找来。”
小池欢一脸崇拜地看着傅北臣“七哥,你好厉害啊……”
傅北臣看到妹妹一脸崇拜的表情,耳根不禁红了红,神情却无比嘚瑟,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那是当然,你七哥不厉害谁厉害?我……”
表情嘚瑟到一半,看见了某个身影,立马就收敛了表情,皱眉道“季风渊这个家伙今天搞什么鬼?一大早开始就一直盯着你,也不说话,他这什么臭毛病?”
小池欢皱着一张团子脸,不赞同地说道“七哥,那是二哥,不能直接叫季风渊,老师说了,要尊敬兄长。”
傅北臣捏了捏小池欢的团子脸,妥协道“行行行,听我们宝贝欢欢的,二哥就二哥。”
小池欢点点头,回头望向二哥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季风渊安静地看着小池欢朝他走来。
等池欢走进,温柔地摸了摸小池欢的头,然后不发一言地离开。
小池欢只能看着二哥的背影。
她小小的脑袋飞快地运转,二哥不高兴吗?还是她做错什么惹二哥生气了?
她是想跟二哥说话的,可二哥不给她机会。
二哥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会一直盯着她,却又不跟她说话,还会在她靠近之前率先离开,然后过不了多久,就又会重新出现继续看着池欢,仍旧不说话。
刚刚还是今天第一次跟二哥近距离接触,却还是没找到说话的机会。
今天天色已晚,明天她一定要拉住二哥问问他怎么了。
如果是她做错了事情,惹二哥生气了,她一定会跟二哥好好道歉并且做好检讨的!
小池欢暗下决心。
却没想到没有明天了。
第二天,二哥就从福利院消失了。
消失的彻彻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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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欢一直盯着季风渊,执拗的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为什么当年,二哥在不告而别的前一天,会一直看着她,却一言不发。
当时年龄小不懂。
后来,池欢每每回想起二哥那天看着他的眼神,都很疑惑,为什么二哥当时的眼神包含着千言万语,嘴上却不发一言。
为什么呢?
季风渊对上池欢执拗的眼神,声音轻到,如果池欢不凝神细听,声音就会被微风盖过的程度
“因为那是我在和你道别。”
无声的道别。
池欢反问,语气有些僵硬“你要走我不会拦着你,可那天为什么不亲自跟我说?为什么要以不说话为道别的方式?”
季风渊知道妹妹会在意这个,早早就在心里打好了腹稿。
“因为我当时不确定被收养的人会不会是我,当时候选人有四个,院长与收养人签订了合约,必须择一带走,收养人属于军人家庭,身份保密,不允许透露出任何关于收养的消息,所以我什么都不能说。”
季风渊眼神复杂,语气莫测
“四分之一的概率,事情尚未有定论,我以为不会是我,可我又怕是我,我舍不得你,只能趁机多看看你,多说多错所以我干脆不说,结果当天深夜我就被收养人确定了收养关系并被直接带走,我没有办法通知到你,我很抱歉。”
池欢愕然,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其实不怪二哥,早在最开始遇到三哥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没办法怪七个哥哥中的任何一个。ωWW.chuanyue1.coΜ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七个哥哥待她更好了。
这次提问,也只是单纯想知道这个困扰自己多年问题的答案。
池欢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季风渊收养之后的事情。
“没关系的,二哥,都过去了,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即便是再亲密无间的人,也需要给彼此充足的私人空间。
没必要事事刨根问底。
季风渊笑着回应
“好,哥哥知道了。”
此时。
他的余光满是池欢,可他却不敢让妹妹看到他的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此时他的眼睛中满是虚伪。
口中皆是妄言。
他所说的一切,句句谎言,没有一个字真的。
无声告别是真。
四个候选人是假,军人家庭是假,信息保密是假。
被下哑毒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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