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猛的一震,丛林渐渐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方才茂密葱茏的丛林,仅仅只是幻境。
枯藤老树上,悬挂着大大小小的尸体,尸身已经腐烂,他们的衣饰均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身前都被这些妖物榨干灵力魂泽。
一个人若是连灵魂都没有,是很难转世轮回的。
先前感觉不到,而现在大量怨气从地底渗出,无数残魂在地面伸出手,妄想重见天日。
尸体恶臭冲天,整座狐岐山上空都笼罩着层层怨气,形成一大片黑云。
丛林间,一个白衣男子抱着女子狂奔,此人正是太子殿下长慕。
此刻,他没了仙力,身同凡躯,怀里抱着汝翎,身形难免迟钝几分。
身后,大量妖物破土而出,咆哮着向他们赶过来。
汝翎这时却有气无力道:“放我下来。”
长慕跑的有些气喘,额头上已经看见薄汗,汝翎的话,他这回却听的真切。夶风小说
汝翎还在挣扎,长慕长吐了口浊气,看她一眼,“不要胡闹!”
眼瞅着后面的妖物就要追上来,长慕也顾不上与她答话,只加快了步伐。
可如今到底是凡躯,哪里比得上那些妖物有耐力。
跑了许久的路,长慕却突然停下来。
因为,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只剩下悬崖。
他们一旦停下来,身后的妖物很快就会接踵而至。
长慕突然问汝翎,“后悔么?”
汝翎十分虚弱地摇摇头,长慕却笑了,璀璨的星眸里万千星河流动。
为了防止妖藤抓住他们,在妖物们赶来的前一秒,长慕就搂着汝翎,双双跳下了山崖。穿书吧
他们的身体极速下落着,即使长慕手里抓着藤条也无济于事,藤条上细小的木刺划破了他的手掌心,鲜血顺着他的手往下滴。
可是,他不能放手。
他们已经下落了这么久,还未触及到崖底,可见其深度。
可是,藤条毕竟长度有限,长慕很快就抓到了头。
汝翎同样清楚,这样下去,他们两个人都会死。
长慕紧紧攥着她的手,可是下一刻,他的眸子惊恐地一缩,“风汝翎!”
他眼睁睁看着,汝翎松开了他的手,整个身子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长慕下意识松开藤条,也随她而去。
“扑通“两声,二人终究落入崖底,幸运的是,崖底有一条湖泊。
湖水将二人冲进一处洞穴,汝翎是最先醒过来的。
醒来后,她就发现自己躺在某人怀里。她很快坐起来,动了动酸痛的身子,这才发现长慕即便昏迷了,右手仍然抓着她的不放。
所谓患难见真情,汝翎说不感动,是假的。
他扶着长慕靠在一处石壁上,如今这位太子殿下有几分狼狈,整张脸脏兮兮的,汝翎拿了手帕替他擦干净。
最要紧的,还是他左手处的伤,藤条上细小的刺磨破了皮肤,皮肉外翻,血迹已然干涸。
汝翎只能简单地处理一下他的伤口,扯下一块干净的布,包扎好。
长慕不知是累了,还是伤重,许久都没有醒来。
两人身上均是湿的,如今他们两个是凡人之躯,须得防范风寒之类。
汝翎生了一堆火,又搭了一个木头架子,用来晾衣服。
她先是脱下了自个儿的外衣,晾在架子上。方才准备去脱长慕的外袍,谁知,她刚抬手触及他的衣襟,另一双修长的大手就准确无误地捉住她的手。
长慕醒了,二人彼此对视,有些尴尬。
汝翎红着脸解释:“我是怕你得风寒,所以……”
“哦,是这样。”长慕微微点头,复又道:“那便有劳殿下了。”
看着对方心安理得的样子,汝翎抿了抿唇,默默帮他脱下外袍。
说到底,他的伤是因为自己。
随着毒花的药效慢慢散去,长慕汝翎二人的修为也恢复了七八分。
他们已经了解到狐岐山妖化的情况,那些失踪的族人也大多是妖物强行抓来,或者是误入狐岐山才导致殒命,几乎没有活口。
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出妖化的源头。
两道流光直往崖顶而去,落到地上,化成一男一女。
他们周身均有一层淡淡的光点包裹,这可以防止他们吸入毒花粉。
幻境消失,举目四望,整个狐岐山尸横遍野,恶臭弥天。
许是前后反差太大,汝翎看着眼前的情景有些反胃。长慕倒是皱紧眉头,默默往前走。
妖物们很快就发现了他们二人,大地忽的剧烈抖动起来,无数枯木连根拔起,庞大的树根支撑着它们的身躯,树冠处有两颗猩红的灯笼,高高挂起,那是它们的眼睛。
汝翎看得真切,那树妖张着血盆大口咀嚼着什么,树藤与它共生,悬挂着的尸体直往它嘴里送,吃进去就没有吐出来过。
她有些受不了,手结火印,“轰轰”几声,无数火球降下,瞬间就焚尽了林中悬挂的尸体。
那享受着吃食的树妖没了食物,猩红的眼朝汝翎看过来,嗜血阴冷。
紧接着,数条长藤便向她袭来,汝翎本欲祭出凤羽扇,有人却比她更快。
苍华剑剑身华光大绽,数道剑气瞬间凝成道道冷芒,向着长藤激射而去,藤条抵挡不住,断成无数截在地上匍匐。
长慕收了苍华剑,剑身上一点血迹也无,方才他不过是利用了剑气,便足以对付这群树妖。
他看向汝翎,从容道:“该你了。”
汝翎也不多言,十指微曲,口中低诵几句,顷刻间,地上就浮起赤色的印记,古朴的纹路猩红神秘,渐渐浮于上空。
很快,硕大的法印笼罩整片丛林,强大的压迫感使得众妖物局促不安,四散溃逃,它们也怕死。
汝翎并没有给它们机会,印指一扣,十方云火阵便朝地上砸下,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腾起无数道红莲业火,树妖们还未逃出林子,就被业火包围。
长慕与汝翎立在云头,俯视下方。
哀嚎之声此起彼伏,黑烟滚滚,不多时,这片丛林就成了一片焦土。
但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结果。
因为,幕后之人并没有出现。
树木不会莫名其妙妖化,若非人为,实在没有别的理由。
而此人用心,就是要搅起六界不和,各生嫌隙。
狐岐山在妖族境内,这一回,妖君瑆玦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长慕很快去往天界复命,如他所料一般,妖族的风评在各族眼中愈发恶劣。
而汝翎回到凤梧,说明原委,众长老对她的态度再次改变,方赢得了众人真正的尊重。
汝翎并不在意这些,她始终在考虑,长慕给她的提议。
那日,长慕临走前,对她说:“汝翎,我知道你一直想办法在查你父母的事,想给他们一份公道。可是,你只能和风如澜去争尊主之位。”
汝翎没有说话,因为他说的是事实。她唯有成为凤梧之主,才有权利将父母合葬。
长慕看她不语,继续道:“我听说,云苍长老在不久前已经遇害了。”
汝翎依旧没有说话,她又何尝不知道,云苍长老面对风如澜尚且没有还手之力,何况是她呢?
她听着长慕的语气忽的郑重几分,“风汝翎,我愿以八荒为聘,聘汝为正妃,你愿意放下心结,与我相伴此生吗?”
汝翎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长慕让她考虑清楚之后再答复。
你愿意放下心结,与我相伴此生吗?
那一瞬,汝翎内心有什么东西满满溢开,脑海突然空白一片。
内心有两种声音,一个叫嚣着让她答应,一个冷着脸让她拒绝。
可是,这对于她来说,不是一道选择题。
她茫然问自己,她喜欢他吗?这答案却是昭然若揭,只有她在自欺欺人。
那时候,荼月给予她浮梦丹,已经给过她选择的机会,她不是做出了选择。
她甚至还存了几分侥幸,若她的仇人另有其人呢?
她同时也害怕,若有一日真相揭开,天后是她的仇人,那么她与他将如何自处?
没错,只要她嫁与长慕,成了四海八荒人人敬仰的太子妃,风如澜的确会给予她几分薄面,将父母安葬。
这时候,她想起了墨羽,速写了一封书信让金鹤带去圣域。
彼时,墨羽正在案前批示文书,看见金鹤飞到案上,他心知是汝翎有事,便急急搁下了笔。
然而,信中的内容却让他不得展颜。
袭风就在一旁,他虽未看到信,却从自家主子脸色上看出了一个大概。
他突然听到主子沉声一叹,“这一世,她终究还是选择了他。”
袭风瞬间就明白了,不觉替主子惋惜起来。
墨羽猛的咳嗽了几声,袭风着急地伏跪在地上求他,“请主子保重身体。”
墨羽亲自扶他起来,忽然问袭风:“袭风,你幼时便跟了我,你觉得我还能看到她幸福的那一天吗?”
“主子折煞袭风了。”袭风再度单膝跪在地上,被这句话吓得不敢抬头。
墨羽反倒轻笑一声,“瞧你如此紧张,我不过随便问问。”
袭风明知主子在哄他,他每日都陪在他身边,怎会不知道?霜刑之罚发作的时间明显提前了几日,这对于主子的神魂百害而无一利。
别看主子表面温润如玉,可内里最是坚定不移,认准了什么,完全可以不惜一切。这一点,倒和那位主子很是相像。
墨羽咳了一阵,方才止住,却还是用心回复汝翎的书信。
不过区区几行字,他却写的很是用心。
袭风在一旁默默看着,眼角不禁湿润了几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他。
墨羽怕汝翎等回复等的久,只好打发袭风送去。
汝翎收到信时,有些惊讶。因为往常都是金鹤传信。
袭风解释道:“主子怕殿下等得久,就让我送过来。”
当然,以袭风的速度,必是比金鹤要快。
汝翎看见袭风欲言又止,本想问几句墨羽的近况,可是袭风及时打断了她。
“殿下,若没有什么事,袭风就告辞了。”
袭风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主子要他隐瞒,他便隐瞒好了,以主子的脾气,他还是不要说的好。
目送袭风离开,汝翎自然也没有多想,速速拆开信封,就看见温润清雅的字体跃然纸上。
墨羽让她问问自己的心,不做悔事,不留遗憾。不管她做什么决定,他都永远会支持她。
墨羽的一番话,汝翎心安不少,他总能在最紧要的关头,给予她方向。
汝翎再三确定了心中答案,方执笔在烫金宣纸上写出答复,装进未署名的信封,用火漆封好。
虽然只有区区三个字,却是她在心中沉淀了许久的答案。
长慕很有耐心,三日后,才遣了司祁来询问结果。
汝翎交给他一封信,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司祁不敢大意。
临行时,自家太子殿下再三嘱咐,务必要确认清楚,哪怕是一个细节,一个表情都不能放过。
司祁可是犯了愁,眼前的殿下神色平和,脸上一点过多的表情也无,这可让他怎么回话。
司祁一个大男人,突然犹豫起来,试探着问:“殿下,就没有什么话要转告的?”
汝翎坚定看着他,缓缓道:“没有。”
没有!!!
司祁心头一凉,这可如何是好?
眼瞅着司祁苦着脸离开,汝翎紧绷着的表情方才缓下来,长慕既然要知道结果,她就不妨增加一点悬念。
司祁站在浅陌殿门口,迟迟不敢进去,瞅着殿门直发呆。
天晓得,他这是碰到了个什么难题。
直到,殿内传来一声冷斥:“还不快滚进来!”
司祁拿着信,一步一步走进殿内,甚是漫长。
长慕早已离开书案,直奔而来,“如何?”
司祁脸上强撑着笑,将书信递与自家主子,只道:“殿下心情甚是不错。”
但愿,这句话能瞒过殿下,司祁暗想。
谁知,下一秒。
“司祁,你可知欺骗本殿下,是何种罪名?”
长慕凉凉瞅着他,信还未打开。
“司祁不敢。”吓得伏跪地上。
长慕的视线不再看他,而是移到那封信上。
地上,司祁听到他拆信的动静,脖颈处冷汗直冒,肩膀都颤抖起来。
四周沉寂如水,司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长慕展开信,只见信上只有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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