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阳本是个水陆驿,如今水路无法通行,所有的信只能靠快马,但快马如今也不快,泥路坑多,还有随时遇上泥石流的危险。
如此大雨下去,拂阳的河堤怕是也要撑不住。
齐云苍当即决定后退到最近的一个县城,然而情况也不容乐观,他们又被逼退到后一个县城。
成安帝接到齐云苍的信已是半个月后。接近拂阳的路段比较难走,过了那一段后,雨也慢慢变少了,越接近京城,天气越好,马儿也跑得越快。www.chuanyue1.com
京城这样的天气,哪里能想到南边会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信国公被叫到了御书房:“如今南镜水患不容乐观,也是万幸,世子为了给太后找大夫,恰巧躲过了决堤。”
信国公也是庆幸,但却是不能这么说,他更担心的是南镜水患:“没想到今年南边的汛期来得如此之快。”
安国南镜往年的汛期都在八九月,而今年的防洪水利开春就一直在进行,只是六月时根据上奏,朝廷又拨了一笔款项支持,才派齐云苍等人前去监督。
“让他们回来吧,如今已经七月,世子也准备大婚了,回来准备吧,如何应对洪灾,朕还要听听大家的意见。岳公公,宣各部尚书。”成安帝想了想,“还有,钦天监。”
南边暴雨倾盆,京城日光毒辣。这天,谢心媛给苏言裳递了拜帖,想请苏言裳去看看她小姨——住在余府偏僻小院里疯了的余青桐。
苏言裳自是不会拒绝,当初就答应了谢心媛会时不时去看她。她的病症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如今每个月都要去给她诊疗,算算也该到上门的日子了。
“这本该是我要记着的事。”苏言裳有些抱歉,这些日子诸事缠身,竟然忘了。
“阿言不用抱歉,做大事的人就该不拘小节。”
做大事的人?她算是什么做大事的人?
“阿言你不知道,你已经是我们心中的京城第一才女了,是有真材实料的,而不是只懂琴棋书画那种。”
“那是哪一种?只是懂一些医理罢了。”在大多数人眼里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这就很了不得了呀,能掌握人命呢!”
掌握人命吗?并不是啊,她能治的只是病,不是命。
好一段日子没有来余府了,虽说苏言裳目前没有办法治好余青桐的症状,但也不是不可尝试,况且师父还在京城呢,她不方便露面,她可以去问她。
再次去余青桐的院子,还是安静得过分,开门的仍然是那个仆妇,见到谢心媛来,她是最高兴的,因为表姑娘从来不让她在院子里,虽然平时她也随便出去,没人管她。
小院里还是那个丫鬟做着杂事。
二人走进余青桐的屋里,她快速小跑过来,朝着她俩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压低声音说道:“不要大声说话,会吵醒宝宝。”
苏言裳二人互看一眼,非常配合地点点头。
“我带你们去看我的宝宝,他很好看。”余青桐说着,看了看外头,似乎在确定无人关注这边,然后领着二人走进了卧室。
这房间看着很小,一张床几乎占了整面墙,但拨开床尾的帘子,竟然有一个能进人的位置,再进去还有一个极小的空间,里头躺着一个人。
被这床铺结构弄得一头雾水的谢心媛陡然看见一个人躺里头,差点儿惊叫出声,又生生忍住。
“这是一个人吗?”光线昏暗,只能看到一个身影,他盖着被子,也可能只是被子罢了。
“嘘,这是宝宝,媛姐儿,你若是不能保持安静,我就不让你看宝宝了。”
余青桐有些生气了。
“好的好的我一定改。”谢心媛压低声音保证。
余青桐将床边的窗户支了起来,一缕阳光溜了进来,苏言裳看到了床上熟睡的人,那是一个小孩,竟然是……
所以这些天镇北侯府一直苦苦寻找,求了京兆府尹刘斯都找不着的小侯爷一直在这里?
“你们看,我就说我的宝宝还在,他们还没人信,现在我只能告诉你们,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了,他们会抢走他的。”
确定了床上是个真人,还是个孩子的谢心媛很是震惊。
她不知道那孩子是谁,她仔细瞧了,也不是她认得的,但肯定不是她小姨的,所以她们该怎么办?
“小姨,这是?”她还不敢问这是谁的孩子,小姨脑子不清醒,一直说那是她的孩子,估计问不出什么来。
“你怎么知道这是你的宝宝?”苏言裳问道。
“当然了,他从我的肚子里出来,不是我的宝宝是谁的?”余青桐有几分小骄傲。
苏言裳平静且温柔地夸赞道:“你的宝宝真俊啊!叫什么名字?”
宝宝被人夸好看,余青桐很开心:“当然俊啊,名字,名字……还没起好呢,我就一直叫他宝宝。”
“那我也叫他宝宝可不可以?”苏言裳的声音如涓涓细流,让人听了无比舒服。
“当然可以。”余青桐高兴地点头。
“宝宝一直都住在这里吗?会不会太小了?他好像已经长大了呢!”
循循善诱的声音让余青桐若有所思:“是太小了,可是住到外头,会被别人发现,就会抱走宝宝。”
“别人怎么会抱走宝宝呢?”
“有,以前就被抱走了,我好不容易找回来了。”余青桐的脸上顿时爬满愤怒。
“哦?那你很厉害啊,到底是怎么找回来的呢?”
“我早就知道他在哪里?就在那里。”余青桐指着一个方向,“我就天天爬到墙上观察,前几日我看到他一个人出来,不就带回来了?我聪明吧!他们休想再抱走我的宝宝!”
“那里是哪里呢?”苏言裳越问越觉奇怪,余青桐虽然有些疯癫,但她的话却有因有果。
“什么侯府?”
桥的对面正是镇北侯府。余青桐一直觉得镇北侯是她的儿子吗?难道镇北侯长得很像余青桐那个刚生下就夭折的娃?不可能,新生的孩子皱巴巴,很难说清像谁。难道是因为她的双胞胎姐妹余姨娘?
“阿言,该怎么办?”二人稍稍退了出去,谢心媛问道。
照她的想法,这是别人的孩子,搞丢了不知有多着急,他们应该帮着打听然后送回去。
苏言裳自然是不会帮侯府找到人的,她活着的宗旨就是让这家人不开心。
当然,她也不是十分恶毒之辈,小侯爷是无辜的,她也不会主动去杀了他。
“我们也不知道这是谁的孩子,但我们可以观察看看,他在你小姨这边是不是安全。”毕竟余青桐脑袋瓜不清醒,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一个孩子。
但这都是说给谢心媛听的,事实上,镇北侯已经丢失踪很多日了,一直都在这儿的话,余青桐已经照顾他一段时日了,定然是没问题的。
她不仅照顾得很好,还没让别人发现。
“然后我会让人打听打听这是谁家的孩子,要不然也不知道还给谁不是?”
“有道理。”谢心媛放下了心,她时常觉得很奇怪,阿言也没比她大多少,为何会给她值得依靠的感觉。
不过,想到阿言能在危难中救人,仅这一点,就比所有人都强了,当然值得信任值得依靠。
“还有,这件事可不能让别人知道。”苏言裳严肃道。
“为什么?”谢心媛不解。
“你想啊,你小姨已经遭受一次被抢孩子了,若是让人知道,他们会不会和她讲道理?不会,定会直接抢,小姨会再次遭受重创的。”
谢心媛听得胆战心惊。
苏言裳转向余青桐:“小姨,你看我好久没过来了,人总是要号平安脉的,不如我给你和宝宝都号个平安脉,怎么样?”为了亲切,她也跟着谢心媛叫余青桐小姨。
余青桐眼一亮:“对哦,你不说我都忘了,你是大夫,嗯,你先去给宝宝把脉吧。”
苏言裳又随着余青桐进去了。
镇北侯的脉象稳定,这几日也没有挨饿着,看来余青桐很尽心地照顾着他,如此,她也不担心因为私心而毁了一个无辜者。
不过,镇北侯也五岁了,是小男孩调皮的年龄,发现不在家里,没有闹翻天吗?
他一闹,即使这个丫鬟不说,刚刚出去的仆妇也会说,余府的人就会知晓。
若不是给他把了脉,她还以为余青桐给他下了药。
“小姨,轮到你了。”
苏言裳的声音极具蛊惑,余青桐对她言听计从。
这一把脉,不得不感叹,人的心情好了,连脉象都好了。
“很好,没问题,那我们就不打扰你和宝宝了,我们在外头等着吧。”Μ.chuanyue1.℃ōM
说是在外头等着,苏言裳只是在屏风外,稍微伸个脑袋,就可以看到里头的情况。她还想再观察看看。
余青桐将桌上的饭食拿进了小隔间,镇北侯醒了,苏言裳隐隐还能听到二人交谈的只言片语,镇北侯果然不吵不闹还挺配合。
苏言裳心中升腾起古怪之感。离开后,苏言裳再次叮嘱谢心媛保密。
几日后,她就有机会去了一趟镇北侯府。
小侯爷还是没有找到,不仅是京兆府,易凌云也亲自跑遍整个京城,甚至他通过齐云苍留在京城的逸竹等人,查到了最近失踪的两个孩子已经被找回来了,拐去的地点在鬼窟。
“鬼窟这地方我们不熟,不如让在下先去打探一番。”知道鬼窟的人不多,但都有敬而远之的态度,逸竹也好奇了,他收集情报的能力不一般,但也没有鬼窟的印象,那位能找到鬼窟的西北商人能量不小。
“已经劳烦逸竹侍卫调查,我作为小侯爷的叔叔,总得做些什么才好。”
逸竹便跟易凌云一同去了鬼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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