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虽是身子一时不济,却在第二日就强撑着起来理事了,御赐之物丢失不是小事,而存放御赐之物的地方只有她的私库和府库,这两个地方的管事,私库一直是鸳鸯在负责,府库又分为内公库和外公库,内府库是一些日常之用,一直是二太太的陪嫁周瑞家的在照管,大多贵重物品都在外公库中存放,外公库原来的管事是她从史家带来的陪嫁赖大,现在是二太太王夫人的陪嫁王新登,虽然先大太太管过府中事务,却从未掌过府库钥匙和领用东西的对牌,所以府库的任何差池都攀扯不到大房身上,无论岔子出在了赖大身上还是王新登身上,老太太都脱不了干系,所以现在出了问题老太太也是责无旁贷,如果真的追不回来,她也只能以死谢罪来博取皇家的怜悯,以求不再连累贾家子孙后代。
所以老太太难得的表现出了雷厉风行的作风,她让丫头给史家送了一封信,还给京兆府尹递了赦老爹的帖子,大年初五凌晨,史家的史鼎史鼐两兄弟,带着五百多壮丁,悄摸到了宁荣二府的前大街,老太太让几个婆子用软轿把她抬到荣国府大门外,看到人后,向史家兄弟轻轻的点点头,史家兄弟挥手下令,带来的人就悄无声息的全部涌入荣宁街后巷,几个出口也带人堵了个严严实实。
一直过了两个时辰,史府的人将宁荣后街的下人,押过来将近两百多人,俱是衣衫不整,满脸惊恐,战战兢兢,打头的就是赖家的一大家子,在看到老太太后都跪下磕头,请求老太太怜惜体恤一下他们,甚至赖嬷嬷直接威胁她知道老太太多少阴司等等,老太太听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求饶声和威胁声,直接被气笑了。
无论是贾家还是史家都是军功起家,她作为贾史两府仅剩的老祖宗,是真正从乱世里长大的,也是上年纪了,才更喜欢富贵奢靡的生活,年轻的时候能在家中没有男人的情况下,守住整个荣国府,还能将所有威胁她地位的姨娘小妾之流整的一个不剩,可见她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只是以前被人奉承习惯了,有点小瑕疵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只要能维持她自己的体面就好,毕竟在她看来那都是很小的事情,对自己没有任何影响,没想到她的纵容,养大了这么一堆硕鼠。m.chuanyue1.com
看着史鼎递给她厚厚的财物登记册子,她笑了,笑着笑着流出了眼泪,前半生的顺遂生活,让她一直处于一种莫名的优越感中,却没成想,自己亲手将赫赫扬扬的荣国公府给葬送掉了,与承爵的长子离心离德,最疼爱的小儿子又是扶不起的阿斗,最信重的陪房赖嬷嬷一家将自己玩弄于手掌之中,甚至自己的诰命都被褫夺,真的是一无所有了,一时之间,她有点心灰意冷,原来自己真的活成了所有人眼中的老厌恶了啊!
史鼎史鼐两兄弟看着摇摇晃晃的姑母,也是不知道怎么去劝慰,他俩亲眼看到了从贾府下人房中抄出来的东西,比整个史家都豪富,也是很无奈,偏偏这事还无法对人言,这些人中重要的管事都是从史府陪嫁到贾家的,在史家时也是经过层层筛选,才选出这些顶顶好的人选,作为出嫁女儿的陪嫁,谁也料不到,这些人到了荣府怎么就变得如此贪婪,连御赐之物也敢堂而皇之的摆在明面上,最后也只能归咎到姑母身上,他们兄弟还得把这事给死死的捂好,否则,今后史家的姑娘再无前程,他俩可是都是女儿的人。
人一多,嘈杂的声音就大了,府里值夜的下人,从各个侧门角门里探头探脑的,偷摸查看是出了什么事情,看到前街上乌泱泱的人后,也不敢吱声,赶紧向各自的主子汇报,整整一夜,府内外都没有人能睡好。
早上天将将要亮的时候,老太太让人去喊了赦老爹,赦老爹也没耽搁,直接就到了正门口,听到老太太让他将所有绑起来的下人,送到京兆府的时候,还是很惊讶的,他可看到了,被绑的人中多数都是老太太和二太太的陪嫁心腹,这过后老太太要是后悔了咋办,二太太也会找他闹腾的好吧,这就是个烫手山芋,他可不想去,不过老太太接下来的话,让他去的心甘情愿了。
“这次总计抄出来黄金白银一百八十多万两,各地商铺地契一百五十八家,大小庄子总计有两万多亩,其余的古董字画若干,所有的御赐之物皆已追回,有的年代久远,有了轻微的破损,老大你上折子说明一下,将这些人处理了,单独给你五十万两的银子,铺子给你五十个,庄子给你十六个,大概一万多亩了,剩下的古董字画你有看上的全都可以拿走,别觉得少,我这里还有府中欠国库的条子,你需要带着银子去把账给抹了...”
“等一下,老太太,府中欠银的事儿,父亲生前说过,有一笔封存的现银专门用来还账,怎么要从这里走账呢?”
“这个以后再说,现在先将要紧的事儿办完了再谈,至于这些下人的处置我也跟京兆府尹张大人打过招呼了,一律严惩,你只要好好的送过去就是了,快去吧!今天将这些事都处理明白了,承诺给你的好处才是你的。”穿书吧
“好吧!那我去办,我的东西谁也不许动,等我回来...”
赦老爹先是带着被绑好的下人送到京兆府,当然,押人的还是史家的人,到了京兆府的时候,门口的衙役吓了一大跳,看到这乌泱泱的一群人,以为是闹事的,其中一个人战战兢兢的去给府尹大人汇报,府尹张大人带着一帮子衙役赶紧出来了,虽然提前知道了大概,但是看到这么多人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不过知道这一等将军贾赦是个混不吝的,现在也只能先找地方将这些下人关起来,这府衙的牢房里一时都关不下这么多人,等他好不容易将这些下人安顿好,赦老爹都等得不耐烦了,匆匆的跟他说了这些下人都是偷盗主人家财务的硕鼠,请严惩,然后就去了户部。
到了户部,赦老爹懵逼的不知道该找谁还钱,随便拉了一个人问了一下,怎么归还国库欠银,那人跟看智障似的打量了他半天,才把他带到户部左侍郎的公事房,听到赦老爹的来意,也是很懵逼,毕竟他在府衙待了这么多年,只见过不断的跟国库借银子的,还银子的是一个都没有,毕竟这是太上皇的仁政政策,现今的皇上也不能改父志,即使没有银子赈灾,也只能东拼西凑的想法子,这突然来了个铁憨憨要还银子,这可是个大事,急忙让人通知户部尚书,户部尚书是个大胖子,听到是前荣国府的袭爵人贾赦来还钱,便一路疾跑的过来了,满头大汗也很顾不上擦,很是重视这次还钱的事情,赦老爹也光棍,让户部自己出人去清点银子,他只要签着荣国府大名的欠款条子。
当赦老爹带着户部的人回到府里后,又是一阵吵嚷,不过户部的人办事效率很高,现银就足够还款了,直接清点完银子就拉走了,户部尚书自己亲自将条子递给赦老爹,还言明一定会和皇上美言几句,阐明赦老爹的深明大义,整的赦老爹有点懵逼,他这欠钱的还没说啥,这收欠款的怎么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赦老爹总觉得这户部的大人脑子有坑儿。
等赦老爹忙完所有事情,回到老太太的荣庆堂的时候,发现府中的人都在,连本应该吃斋念佛的二太太也在,还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显然是跟老太太哭诉过了,也是,这次被清理的下人中,除了老太太的陪嫁,就是她的陪嫁了,除了近身伺候的人,差不多都折进去了,她要不心疼才怪了,跟政二老爷哭诉,政二老爷只会严肃的说,犯了错就应该接受惩罚,把二太太给气了个倒仰,没法办只能到老太太这里撞钟了。
大太太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的,这应该是听说了老太太给大房分银子了,所以脸上的喜意压也压不下去,这让赦老爹很是无奈,这也太喜形于色了吧。
琏二两口子都是满脸的惶然,最近几天的事情发展太过迅速,这让没经过事儿的两口子,有点手足无措,尤其是凤姐儿,前两天刚被下边的人奉承的有些飘飘然,有了一种权力在手的自豪感,突然奉承自己的人就都被清理出府了,她都惊呆了,来到老太太的屋里就不断的请罪,她是真被吓着了,至于琏二爷,不说也罢,还不如凤姐儿一个妇人呢!
至于老太太,一直合眼半躺着在养神呢,直到赦老爹进来后给她见礼,她才睁开眼,忙乱的一天了,老太太也是满面的疲态,毕竟这次的事情,让她的身子真的有点伤元气了。老太太详细的询问了赦老爹的办事过程,发现他竟然没有另外给户部的人封点红封,很是无语,这也太实诚了点,哪有找人办事不给红封的,现在也不能再补,算了,就这样把。
老太太要是知道赦老爹觉得户部的人都脑子有坑儿,肯定会再次被气吐血,老太太看到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没出什么大的褶子,就对政二老爷两口子说:
“你们可知道现在府中挂着什么牌匾?”
政二老爷听了老太太的问话,讷讷没敢开口,二太太却是一脸的遭雷劈了,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你们现在住的是你们大哥的府邸,你们要是觉得梨香院住的好就继续住着,如果觉得不够宽敞,就自己将西边春华院收拾出来,虽是多年无人居住,却也没有破败掉,若是想搬出去也随你们,要想继续住在府里,我相信你们大哥也不会撵你们出去。”
说完后沉吟了一会继续道:
“老大,你们两口子搬到荣庆堂住吧,我找个院子搬出去,你现在也是当家人,不能继续住在东院了,以前你就当我老糊涂了吧!”
赦老爹哪能应承这事啊,真把老娘撵走,他也不会落个啥好儿,便推辞道:
“老太太多虑了,我这么多年在东院儿已经住习惯了,就不搬过来了,您是当家老太太,这府里还指着您掌舵呢!您且安心住着,安享晚年就是儿子的孝心了。”
老太太听了这话倒是很高兴,觉得这老大还是很孝顺的,毕竟以后要仰仗这个大儿子,她现在也是想和老大稍微亲近一下,别再像以前那么僵,正在母子两个有点母慈子孝的氛围时,二太太开口了:
“老太太,您也多疼疼我们二房吧!不能意味的偏心大房啊!您多为我们元姐儿和宝玉想想吧...”
没等二太太继续说什么,老太太就打断了她:
“住口!如果不是为了元姐儿和宝玉,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贾的地界儿么?来人,二太太失心疯了,带她回去,让她多多的抄经念佛,为元姐儿和宝玉祈福吧!老二,你怎么想的,继续在梨香院还是去春华院?”
政儿老爷想到,这两天在梨香院的日子,有点想去春华院,这几天因为搬家突然,赵姨娘和小周氏因为抢房间的事情没少大打出手,一个是新欢一个是旧爱,他是谁也安抚不了,就这两天他就够头大了,春华院虽是有点破败,但收拾一下也不妨碍居住,主要的地方大,他再也不用面对那么多争吵了,于是便说道:
“回老太太,我们准备搬到春华院,就是您也看到了,现在我们房里的事,大多都是珠哥儿媳妇在管,这收拾春华院的话她就没办法去办,您看...”
“行了,我会让琏儿两口子去帮你收拾的,所有花用也都从我的私库走,用不着你操心。凤哥儿,这事儿就麻烦你们两口子了。”
“老太太您说的哪里的话,能为您分忧是我们小辈的福分,孙媳一定好好办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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