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哀鸿遍野,城内人人自危,此时的白水城犹如一个孤岛。痘疫患者皆被隔离于城外,但当天花感染力极强,因此患病人数不断增多。
赵昉决定暂时停止营业,店中的小锅皆用来熬煮芨芨草药汤,无论男女,不分贵贱,只要是城中百姓,皆可以到赵家店铺免费领取一碗免费的汤药。
其它商家都在暗暗地嘲笑赵昉太傻,此时正是大发横财的时候,何不趁机抬高药价,赚它一笔灾难财。而她赵昉,反却在做亏本的买卖。
可赵昉却不,天灾面前,义字当头。疫病重于治,更重于防,若是白水城守不住了,哪有她赵家的生存之地。ωWW.chuanyue1.coΜ
疫病防治虽然辛苦,但让她欣慰的是,不管发生什么,身边的人都与她坚定地站在一起。所以在她决定将店铺歇业暂作药堂时,小黑他们二话没说就来帮她。
于是很快,哄抬药价的商铺被江知州查封打压,在萧条的东市大街,唯有赵家店前排着长龙。赵昉的行为不经意间打动了白水城的百姓,当时在东市口流传着这么一首小曲儿,风靡一时:
“天灾何无情,何辜是众生。县令耳不闻,亡魂山中泣。抚生民,立丹心,江水汤汤荡邪魅。幸得赵郎一碗药,且托长风盼君归——”
好景不长,天花疫情来势汹汹,纵使城门紧闭,白水城还是波及了。
一天早晨,赵昉和小黑约好要一起去城外收草药,可到了时辰小黑迟迟没有现身。
“怎么回事?小黑他从来不迟到的。”
赵昉敲了几回门,无人回应,只好推门而进,只见榻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人却无影无踪。赵昉摸了摸被窝,还是温热的。仔细一瞧,床褥上竟有一滴血迹。
“这???”赵昉疑惑了好一会儿,心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接着,她在地上看到了第二滴血迹,直到最后一片血渍出现在窗台上,痕迹便消失了。赵昉推开窗户,屋后除了院中高墙,就只有一间用来存储芨芨草的小柴房。
赵昉来到屋后,四处无异常。她小心翼翼地推开柴房的门,窄小的空间里充满干草的苦涩,还夹杂浓重的血腥味。
“小黑,你在里边吗?”
没有回应。
草堆边露出一角黑色的衣边,赵昉缓缓靠近。
“小黑?是你吗?”
草堆后一个人半倚着墙昏睡,阖着双眼,看起来痛苦不已。
“小黑!”赵昉惊呼,“你怎么了?”
那些血是他的吗?他何处受伤了?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
赵昉心头乱糟糟的,不由得慌了神。双手碰触到他的脸,只觉烫得厉害,又见他左臂处不断渗出血来。赵昉了然,原来是前些天在山中为护她而受的伤,这几天小黑又陪她忙疫病的事,也没见他提过,原来一直不曾好吗?
“你发烧了,我扶你回房间休息。”赵昉心里难过不已。
小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借着门外透进暗淡的光,看清了赵昉的脸后,失措地摇了摇头,他下意识甩开赵昉的手,抱着手臂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赵昉被推倒在地,吃惊地望着他。忽然,她紧紧盯住他藏在怀里的手,猛地拽过来,拉上袖子一看,果见麦色肌肤上分明是两三粒小小的红色斑疹。
“你是傻子吗?”赵昉气得声音发了抖,“便是你躲起来,我也会找到你!治好你的!”
小黑用力却抽不回被赵昉拉住的手,抬头深深地看着她,墨色的眸中挣扎着未明的情绪。
你会吗?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抛弃我吗?心中好像有什么在一点点迸裂,满满的委屈酸涩控制不了地往外奔涌,他的脸越来越烫,抓住赵昉的手越握越紧。
那就……永远都不要丢下我……
铺天盖地的眩晕淹没了他,小黑双眼一黑,栽倒在地上。
按照官府规定,为了阻断传染,出痘者必须得送到城外统一的隔离处。可赵昉清楚,这个时代根本没有根治痘症的药物,小黑能不能熬过这关也难说。
可若不送走小黑,桓桓他们怎么办?任由天花疫病泛滥,谁都难逃一劫。
“冷静!一定会有办法的!”赵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隐约记得,天花这种疫病很早以前就在中国出现了,而人痘接种则是到了清朝才从国外传入,中学的课本曾说过,最原始的疫苗是取自患者身上的痘痂或痘疮浆液,可是在没有注射器的时代,该如何将痘苗植入患者体中呢?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番抉择下,赵昉不得不将小黑送到城外,而她却去到了另一个地方——医署营,此乃是官府召集医家研制应对痘症药方之处。“种痘法”对当时的人而言是一种天方夜谭的做法,贸然说出来可能不会被众人接受,何况自己还是一个门外汉。至少,得找一位医家为其背书。
此时潘大夫应征到医署营,当赵昉找到他时,他正与一名年轻男子攀谈。那人穿着一身灰白对襟长袍,怀中好似抱着一物,那怪异的姿势不由得惹赵昉多看了一眼。
长袍男瞥了一眼赵昉,见她偷偷地用余光打量自己怀中之物,勾勾嘴角,干脆撤开宽袖,露出怀中一青花陶瓷缸。
“吱吱、吱吱。”瓷缸中探出一个白绒绒的小脑袋,粉色的鼻子直往长袍男手中的药草嗅去,循着草茎,小白鼠扭着肥嘟嘟的身子欲钻进宽大的衣袖中,就在要得逞时,被长袍男一把提起尾巴,丢进缸中。
一连贯操作看得赵昉直起鸡皮疙瘩。穿书吧
“你是说那孩子自出了一次痘,康复之后便再没被感染,因此便想以痘痂入药?”潘大夫对赵昉的建议颇感惊讶。
赵昉点点头,“正如常说的‘以毒攻毒’,您能不能研制出类似的治疗办法?这样大家就能抵抗传染。”
“这……”潘大夫沉吟片刻,“药方能不能奏效,也是要经过反复验证的,但老夫定当是尽力而为。”
送走赵昉之后,潘大夫朝一直沉默着的长袍男笑道:“看来有人与你英雄所见略同呀。”
“挺有意思。”长袍男饶有兴趣地望着赵昉远去的背影,用草茎轻轻戳了戳一动也不动的小白鼠,笑道:“小白,看你的咯!”
【作者题外话】:许个心愿:希望疫情快快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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