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紫知道他是在安慰她,那层难堪与愧疚在心口更加明显起来。
“我错了就是错了,那次不该说服你,让你听了我的。”
傅挺真没觉得她错了,她走那一步应该的,毕竟当时只有那条路摆在面前的。
而他的阻止,也就是他说的那样,不想让这个女人去帮他撑起布局与谋略,也不想她再去面对黄协安。
“阿紫,你没错。即便不这样,即便黄协安如我们所愿让柳孟辉出来,事态也在一点点的蹦乱,不过是快或慢而已,你不用自责,如你说我的那样,不要想那么多。”
李纨紫还是有很大的一种负罪之感与委屈,从湖州之后,她真的很害怕自己永远被人看作是因为身后有傅挺,所以她才可以肆无忌惮,有人给收尾。
玉夭的话刺痛着她,她在证明自己的时候,其实也就是在证明给别人看,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李纨紫脑袋垂得很低,仿佛有一整片阴云在她头上,狠狠地压着她。
傅挺知道她不是那么容易将一些话听进去的,这种感觉他也明白,一些事一旦被认定了是自己的问题,也就只有自己才能将它化解。
傅挺也不再说一句,伸过手,将她勾过怀中,轻轻拍了拍,等着她被支撑起来。
片刻,李纨紫着实落了某个决心,从他怀中抬出了头。
她不会让自己一直难受下去的,也如傅挺说的,认定是自己的问题,那就让她自己去归正,这才是抵消自责的最好方法。
“我回京城吧,黄协安起势之后,他的力量将会是我们当中一个极大的阻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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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挺从她坚定的眼中,看到了某种力量,她有多想再次证明自己,此刻全在脸上。
傅挺不拦她,“好,你想好了,那就去做。”
李纨紫迎着一笑,她喜欢被他同意的感觉,“嗯,走了,等我。”
继老鬼离开后,李纨紫后脚也离开了脚店。
傅挺目送她,她一身娟红,策马扬鞭,在前方漫山橙红的枫叶下,如嵌入画中的一抹点缀,生命忽然被她烙印得如此清楚又绚烂。
只一瞬间,傅挺脑中一闪而过某个念头——浩阔天地下,锦绣山河里,有她足矣……
傅挺转身回往脚店,齐州凌庭雪派人送了信过来,传太后知道飞天雷在凌云镖局,需要他们交出飞天雷。
凌庭雪做不了主,便请了傅挺。
傅挺看完信,让送信的暗卫收拾了一下,一同去了齐州。
太后齐州一行后,看到了希望,以太后的性子,她必乘胜追击,飞天雷的事,瞒不了的。至于玄机阁这边……待看了。
事态至此,傅挺也只有一步一步地走下去,才能一步一步地修好这场残缺……
齐州与豫州相邻,傅挺快马,两日便到齐州,短短的半个月,凌庭雪彻底整合了凌云镖局,更换了里头的所有人,坐上了当家之主的位置,里里外外收拾得妥帖。
不过换上青袍,凌庭雪很清楚,自己还是‘四神’里的老二。
傅挺抵达齐州后,落脚凌云镖局,凌庭雪就以四神的身份去见了他,将太后在齐州设下宫殿,以及索要飞天雷一事,悉数禀报了过来。
“太后现在的势力大大增加,吸纳了不少人,先后有三国送了投名状过来,要站在太后这边,明眼人都知别有用心,但太后现在的状态……有点一意孤行,全然不是能被劝说下来的样子。”
“厉轩和显王呢?”傅挺问。
凌庭雪摇头,“有一事,主子你可能不知,太后从一开始,就好像没有信过显王,只是表面认了这个儿子,实际上,所有的一切,全都在自己的手中。至于厉轩,此前厉轩的话太后还听一听,现在也不听了。”
自显王被送回去之后,傅挺有很长一段时间,并未去探究太后那边如何,他知道太后不会很快的相信显王,也知道会以显王为借口来做一些事,可这么久的时间了,他以为……
“我知道了,我去见见太后。”
凌庭雪应下,“好。”
太后在齐州的宫殿乃此前皇帝的行宫,工匠翻新之后,比不上皇帝的凌霄大殿,可也气派辉煌。
傅挺在去见太后之前,先去见了显王,他将显王送回来,所预想的结果,也并不是现在这般模样和局面。
太后有野心,可她的野心不该如此,她所聚拢起来的势力也支撑不了她的野心,那些送来投名状的,确实,有哪个不是心怀鬼胎?
一方种满绿竹的小院里,李烨靠在门口,看着从前方长廊上走来的人,“你来了?”
傅挺的思绪被打断,在他面前慢慢停了下来。
李烨笑了笑,“听说你回来齐州了,我就知道,你应该会来找我的。”
“你和太后……”
“她老人家高兴就行。”李烨转身进了院子,“进来坐会儿吧,你不来,我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傅挺仿佛看到了一个人,被磨灭了所有戾气后,只剩下一种行尸走肉与孤独。
屋子里什么也没有,李烨去找了一个干净的杯子放在桌上,给他倒了一杯残茶。
十多年的暗无天日,没能磨灭他胸腔里的气焰,却在短短的数月里,将他彻底地转变成了另一个人。
傅挺看着他如市井的小二的模样道,“你怎么样?我会以为你能和太后很好的相认。”
“确实很好的相认了。”李烨道,“小时候,从来就不怎么听他老人家的话,现在也是时候好好的听一听了,她老人家那么威严,那么气派,若是她早些觉醒的话,这天下有李绅什么事啊?她那就是沙漠里的一束荆棘,坚韧,谁也碰不得。”
傅挺听出另一层含义,面具下的被遮挡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李烨,若不想你母后走向绝地,你最好劝下她……”
“我劝?我劝什么劝?”李烨冷冷笑着,“傅挺,我也终于知道,你为何会背叛李绅了。你也看到了吧?母后她为了守住自己的东西,守住她的儿子,她丈夫的位置,是可以付出所有,义无反顾的。我倒是想劝你一句,把飞天雷……给她老人家吧。”
李烨想要在他面前抬抬眼神,给些戾气出来,可用了所有的心气儿,仍然毫无神色。
傅挺看着他的状态,衣袖下的手莫名捏了某个酸苦滋味。
这人不再是之前的李烨了,曾经发誓,在出来后,定要取他首级的那个李烨没了,傅挺冷笑了一声,只道李纨紫那些小小的自责又算什么?他的才是无法去抵消的那个。
“好,我知道了。”傅挺不说了,规矩地行下一礼后,出了院子。
“傅挺。”李烨喊道:“你后悔把我送回来吗?”
傅挺顿住步,之前不后悔,现在……他不知道算不算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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