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无论是伊父,还是那些怀揣着隐秘心思的男人都没想过,这场本以为只是“短暂”的别离竟会长达半年之久。
那天聚头过后,一个月内文若星,顾雅柱,江念包括看似已恢复正常状态的江慕都陆陆续续来过伊家好几次,结果得到的回复都是一个——“文文还没回家”。
几人也不是没有怀揣着兴奋与期待偷偷拨通伊文的电话,但电话那头传来的也永远都是“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来得多了,几人难免碰到,不经意地碰面好几次后,作为成年人,四人对对方的心思都已心照不宣。只是当江念发现他的对手除了顾雅柱以外,还有文若星和他二哥的时候,少年也确实气得差点捏碎杯子。
众人都是有事业工作的人,虽然江念还是学生,但他作为导师看中的优良苗子,即使放假也会被带着去参加各类研讨会。
所以长时间内大家每天去伊家也不现实,最后几个人商量着想出了个折中的法子,决定每周派一个人抽空去伊家拜访,如果得到文文回家的消息就立刻通知其他人,大家公平竞争。
至于得到消息后究竟会不会立刻通知其他人就是另一码事了。至少表面上,各怀心思的众人达成了短暂和平的结盟。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时间慢慢从指缝溜走,四九城的街边已经开始积雪,街上的行人都穿着臃肿的棉衣,像一只只笨拙的企鹅,小心翼翼地挪动着,生怕摔倒。
江念有些失望地从伊家出来,看到的就是大街上的这幅景象,他不自觉就想到了伊文。
秋天,她都那么怕冷了,那现在她应该是什么打扮呢?会不会穿着超厚的羽绒服,把自己裹得圆滚滚的,也像一只笨拙但可爱的小企鹅。但她那么瘦,应该也不会显得臃肿吧……
想着想着,江念抬手接住一片雪花,垂眸看着那片精致小巧的雪花在他手中快速融化,他突然感到无尽的后悔,如果当时在医研所门口叫住她,就不用等到现在了吧。
此时,江家。
江慕已从公司早早回家,躺在禁闭室狭小的沙发上。【穿】
【书】
【吧】
黑暗中,他把自己蜷成一团,一遍又一遍虔诚又狂热地吻着那块沁满浅淡茶香的木牌,嘴里极小声地呢喃:“文文,文文,好想你,如果能再抱抱我就好了……”
同一时间,坐在办公室的文若星盯着眼前堆积的公务罕见的失了神。
半晌,他自嘲一笑,扯了扯脖间的领带,将眼镜取下,整个人陷入办公椅。漂亮的手指翻开桌边的日历,在本月30号的位置处点了点,轻勾嘴角。
“文文,年关将至,应该可以看到你了吧。”
顾家,林姨焦急地站在楼梯口往工作室张望。
顾雅柱走到工作室门口,一手端着碗面,一手快速地输入密码,“啪嗒”一声,门锁开了。
他抓住把手猛一推开门,看到的就是满地散乱的颜料管颜料盘,被颜料沾染弄得痕迹斑驳的地板,随手乱放的各类画笔和刮刀,以及坐在画架前短发散乱、衣服五颜六色的顾雅弦。
虽然开门的声音不算小,却没有引起顾雅弦的注意,女人仍旧埋首于画布,浓重的黑眼圈也掩不住她眼底的光芒,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顾雅柱见状忍不住皱起眉头,走上前,打算让她停一会儿先吃点东西。
“顾雅弦,快两天没吃饭了,你丫不要命了是不是?”
满头乱发的女人手上涂涂抹抹的动作不停,听到熟悉的男声,本来要发火的她一顿,接着舔了舔干涸的唇瓣,从喉咙里挤出两个沙哑生硬的字,“闭嘴”。
“我说,你特么能不能……”顾雅柱本来要说的话突然全被哽住了,因为在顾雅弦侧身的瞬间,他终于看清了那副让女人陷入疯狂的画。
那幅画作已经完成了一大半,顾雅弦正在进行极其关键的收尾工作,即便它还没有达到完美,但仍在入目的瞬间击中了顾雅柱的心,使他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放眼望去,满篇仍是顾雅弦一贯擅长的灰暗压抑的色调,然而正中间那占幅并不大的白色光晕却像刺破黑暗的光束,使得整幅画面陡然神圣,光洁起来。
仔细看构图,画面中一道环形的楼梯将两个世界相隔而开。
楼下是黯淡昏沉却富丽堂皇的华贵吊灯;是昂贵的酒液恍若鲜血一般倾泻一地;是精致诱人的奶油蛋糕被肆意踩踏;是面色癫狂的绰绰人影挣扎挤在一起拼命想踩着其他人往楼上爬。
那是众生丑相,是欲望交织,是罪与恶的深渊。
而楼上,除了一缕微弱灯芒,再无任何多余的点缀,只有环形的楼梯中间,一道长身玉立的白色人影,垂眸望着她创造出来的炼狱般的人间。
刻画得最令人震撼的是那人影的极复杂面部表情,那是慈悲,是俯视,亦含着“众生皆尘土,人间本无救”的淡漠和怜悯。仿若真正的神明在某一夜悄然降临,观察着众生堕落的丑相。
整个画面意外地割裂又和谐,精致糜颓的画面显出一股强烈的讽刺,而那夺目的人影使得顾雅柱不自觉放缓了呼吸,仿佛被吸走了精神。
他不再说话,默不作声地将手中的面碗轻轻放到空桌上,然后悄悄地退了出去。
走出画室,顾雅柱像是终于从某种情绪中脱离了出来,懒懒靠着墙壁,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一根烟,随后猛吸一口悠悠吐出。
“到底还要多久才能见到你呢……”升腾的白烟模糊了他的面容,掩住了男人眼底汹涌的情谊。
而此时被众人心心念念的伊文在做什么呢?
医研所。
很少有人知道医研所除了有外院外,还有一个巨大的内院。
平时空旷的内院,此时已住满了癌症患者,被军人一层层地保护了起来,气氛严肃,保准一个蚊子都飞不进去。
几个月过去,伊文的头发已经过肩,乌黑柔顺的长发被她随手绑成一个低马尾,耳边垂落了些调皮的发丝,偶尔会骚扰到她的脸颊,她却毫不在意,只是垂眸认真记录着眼前病人的临床数据。
其实记录数据这种事本不应该由伊文来做,研究所为他们主研者都分发了助理,这些事都可以交给助理做,但伊文还是喜欢亲力亲为,有空就会过来看望病人记录数据。
伊文对此次试验的重视程度不亚于张师,她为此所付出的努力与心血,整个医研所的人都看得见。
也许正因为她这些行为,再加上她的领导能力,专业能力,以及对病人的体贴关心,使得曾经心底对她有些不信任的人都渐渐全身心地信服了她。
她逐渐成了这个项目大家共同默认的主心骨。
“小罗,我没记错的话,文丫头今年才二十一岁吧。”
张师背着手透过外窗,看着里面正埋头在电子记录仪上认真书写的伊文,语气颇为感慨。
“是,过了年也才二十二岁。”穿着白大褂的罗义停了停,看向伊文的眼神也带上了欣赏和敬佩。
“真是少年英才啊。”张师脸上浮起来了欣慰的笑容。
“小罗,要是放在一年前,谁跟我说癌症会在一年内被攻克,我老头子都会觉得他在异想天开。”夶风小说
“癌症作为现在世界病症中的头号杀手,历经了一个世纪,前人们也才研究出遏制药,哪有那么好解决?可文丫头,就像是绝境中出现的变数,黑暗里出现的星光,让老头子我在有生之年竟能看到癌症痊愈的希望,我心里其实是十分感谢的啊。”
张师的眼眶微红,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罗义抿着嘴唇,扶着身子有些颤抖的张师,即使日以继夜地做研究面上有些憔悴,可他的眼睛里却充满希望和光亮。
“张院,原先我觉得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天才,哪怕年轻的时候我也老是被称为天才,但那个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实在算不上。”
“可现在我见了小文,才知道有些人真的就像是上天派来拯救人间的一样,仿佛冥冥之中就是来改变世界洪流的巨星。她才二十一岁啊,倘若真的攻克了癌症……”
罗义有些语无伦次,可脱口欲出的话还是被他咽回了喉咙。
医研工作者讲究严谨,在没有得到最终结果前,他还是不要给她施加太多压力。
可罗义没有想到,张师接过了他的话,把他想说却未说的话一字一顿地表达了出来。
“倘若真的攻克了癌症,伊文必将被时代铭记,青史留名。”
话落,张师不再言语,罗义却心里一震。
张院竟如此看重伊文,难道是想要把他手里的这面大旗交到伊文手上。
想到这儿,罗义心里有些担忧,但转头看到不远处那个垂头记录脊背坚直的少女,他又突然觉得,好像也未尝不可呢,总得交到年轻人的手上啊。
于是,两人都不再说话,只默默隔着窗子观看伊文的一举一动。
大概是每日都能碰面,陷入沉思的两人都没发现,伊文的白大褂,已空荡的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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