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军搜了一整日的山,终于在浓浓夜色里歇了下来。因为预备久留,故而都扎起了帐篷。若站在山顶上看,就好似春日林中突然窜出来的一丛丛蘑菇。
这一整日耗在山里,除了顺手带回来的几只野物,也没什么到收获。
萧滢滢坐在围着火堆的将士中间等锅里的东西煮熟,手里拿了一根小柴重重敲打那双酸胀的小腿肚子和直不起的后腰。
“郡主,枣茶。”魏鋆用手护着一碗黑漆漆的甜汤递到萧滢滢身侧。
那是一碗红糖姜枣茶,红糖放得很重,枣子去了核,煮烂碾碎了活在汤里,姜渣全都挑了出来。
萧滢滢虽然现出了一脸的嫌恶,却还是端了碗,喝出了视死如归的壮烈。
喝完,魏鋆趁热打铁续上一碗温水,将碗底晃了晃,“还有些枣泥。”
萧滢滢瞪着他,举起柴来作势要打他。魏鋆却一本正经地说,“郡主喝完,再打不迟。”
她没有办法,只得再次接了碗,将碗底喝了个干净。
于是,魏鋆心满意足地端着空碗离开了。
阿多尔这时突然凑过来,“为何郡主姐姐总是这么听魏将军的话,我一张嘴就骂我?”
萧滢滢轻蔑的嘁了一声,没回答他。
“可是魏将军哪有一点哄女孩子的样子,总是板着一张脸,实在无趣,也只有郡主姐姐能听他的话了。”阿多尔又说。
这种挑拨离间的话,在座恐怕是都听出来了,一个将士没忍住发了声:“我们魏头儿干的都是为了将军好的实事儿,不像有些纨绔,只会整些花里胡哨的名堂,华而不实。咱们将军当然知道谁更好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笑了,全带着对阿多尔这个华而不实的质子的嘲讽。
见到萧滢滢嗤笑出声,也跟着嘲笑自己,阿多尔当场就不干了。
将藏在身后的一个纸包重重摔在草地上,“还说把这个拿给你尝尝,既然你瞧不上这华而不实的东西,那就算了!”说罢,像一匹使了气的马驹儿,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一撒气,又引来一波嘲讽。
“哟!小世子生气了?”
“有小气儿可不合适在我们王军里待啊!”
在讥笑中,萧滢滢好奇地捡起了那个纸包。打开来看,是一颗颗晶莹的糖丸。仔细一看,又不是糖丸,好像是冰糖裹的什么。
对着火堆,剔透的糖壳下,是小巧可爱的莓果,好像是覆盆子又好像是蓬蘽。
鬼使神差地,萧滢滢用手指捻着一颗放进嘴里。脆脆的糖壳在牙齿间乍破,酸甜的莓果就在那一瞬间碾碎,清甜香气迸裂于口腔。
她朝阿多尔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很快地将视线收回来。
李宣把冰糖莓子装在一只碟子里,端进主帐。
李宣年纪小,从前萧洵安特地把他安排在主营附近,巡逻,站岗,炊事营打杂什么的。他个头不太大,瘦瘦小小的,却一脸的喜庆样子,做事又细心很招人喜欢。
自打黎川来了,他几乎是成了黎川的贴身小跟班。
他先是看了一眼先生,而后又朝正在查阅书籍的萧洵安走去,把那碟子莓子放在了萧洵安手边。m.chuanyue1.com
萧洵安没抬头,而是自然地将碟子往黎川那边推了推。
同样希望在书卷中能翻到些有用信息的黎川,也没看那是什么,顺手拿起来就放进嘴巴里。迸裂的酸裹着清脆的甜,她的视线瞬间聚焦到碟子里,“这是什么?”
李宣有些腼腆地挠挠头,“下午见到一丛莓子,就摘了回来,怕先生觉得……怕王爷和先生觉得酸,就用小锅熬了些冰糖裹了。”
“很好吃!”黎川由衷赞美,又拿了一颗塞进萧洵安嘴巴里。
被夸奖的李宣格外开心,“先生爱吃就好!本来还多一点,被世子抢了些走,下次还有的话,我再做给先生吃。”
“好啊!多谢你!”黎川一颗接着一颗往嘴里放,她举起一颗,问李宣,“你自己有没有吃?”
李宣忙摆摆手,又点点头,“吃了,做的时候忍不住吃了很多。吃得我虫牙都疼了!”
急促的马蹄从西边响铃沟奔踏而来,“急报!”
“金焕孙胜被村民绑起来了!怕是要杀死他们了!”
萧洵安拍案而起,“好大的胆子!叫周羽点兵一千,立刻奔袭响铃沟!”
响铃沟里,两条人被拴着双手挂在架子上,全村上下二百来个民众举着火把围着高台上的架子。
先前亲善和蔼的老农站在架前,声色俱厉道,“我老蒋好心收留他们,他们居然打倒我儿,意欲强占我儿媳,夺取我家财,穷凶极恶,罪大恶极!行商是假,强盗才是他们真面目!”
“见我响铃沟都是老实人,欺压到我头上来了!各位乡亲可能容忍?”
“不能忍!”
“杀了他们!”
“把他们丢进山里!”
“好!”老农高声说道,人声立马就静了下来,“既然乡亲们都认为此贼该惩,我老蒋倒是有个法子。既能严惩贼人,又能安定山鬼,乡亲们可愿一听?”
“蒋爷您说。”
“您说吧!”
“听您的!”
“将此二人脱去衣裳,用刀子割开手筋脚筋,割上个百十来道血口子,而后送进山里,用木楔子钉在地上,祭献山鬼。如何?”
众人听了甚是满意,这时伍老五说话了,“蒋爷,湾子那边有个王爷带着不少兵,不如把贼人交给他们处置?”穿书吧
“什么王爷?”
“他们白日在搜山,像是在寻什么东西。我听他们说什么妖兽什么的,还见到有道场,我估计是来清山鬼的。”伍老五说。
他倒不是刻意要出头救这两个人,只是这法子过于残忍,如果明日王军在山里发现了两人,一定会查到他们头上。到时候,他们估计得比这两个人还惨。
这时候,挂在架子上的金焕悠悠转醒,恍惚听见他们说“王爷”。
他缓缓睁眼,好多的火把晃得他眼睛睁不开。他看不清火把下密压压的人群,但看见了旁边的孙胜。
孙胜和他一样,两只手举着,挂在木架上,头还栽着,还没清醒。
他知道,事情不妙。
“我们沟里的事,自己处理,什么时候轮到不知道从哪来的外人管!”不知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如此说了一句。
金焕吃力地开了口,“你所说的外人,可是我们王爷,镇北王?”
“镇北王?”
“镇守蛮塞的那个?”
“三头六臂那个?”
老农见村民都开始迟疑退缩,厉色道,“还敢瞎说!乡亲们,这贼人肯定是想假冒官兵,好逃走!一会儿说自己是收皮子的,一会儿又自称官兵,他们就是两个骗子!”
绳子捆得金焕双手没了知觉,只觉得吊得胳膊要从腋窝撕裂了,强忍着疼痛,吃力说道,“我二人奉命乔装来查实山鬼案,尔等休得无礼!”
人声静了一瞬,接着开始了杂乱的,低低的,窃窃私语。
老农听闻此言,有些意外,可依旧不依不饶,“你这骗子,定要你吃些苦头,才会承认恶行!来啊,把镰刀拿来!”
“爷,算了,要不还是赶明儿天亮了……”蒋大郎说了几句,却被老农瞪得闭了嘴。
“强盗必须死!”老农言道,高高举起砍刀直往金焕腿上砍去。
“嗖!”一支羽箭穿过老农的袖子,竟将他右手袖子钉进刑架的柱子。
“啊!”老农吓坏了,镰刀从手中脱落,咣当掉在地上,“什么东西?什么人?”
“王爷!”金焕大喜,这一声将孙胜也叫醒了。
他惺忪睁眼,只见到浩浩汤汤的光点沿着河沟游上来。
千百铁蹄踩烂河床上的卵石,踏水激浪。
黎川身穿一件圆领男袍,外套软甲,双腿夹着马腹,手握长弓,拉满的弓弦抵在挺翘的鼻侧。长而有力的手指一松,两箭飞出,刺破黑暗,穿过人群,直朝吊着的两人飞去。
绳断,人落地。人群惊慌四散。
一千王军,身穿铠甲,手拿火炬,马踏响铃沟。
不出一刻,高台上已经安置好了座椅。萧洵安坐在那,黎川站在他身侧,将士们举着火把,将整个村子照得灯火通明。
奔逃的民众被赶回了刑架旁,而方才有绝对领导力的老农,匍匐在了萧洵安的脚下。
“王爷饶命,小民愚蠢,错把军爷当做了强盗,否则绝不会犯官呐王爷!只怪小民没有审问清楚……”
金焕和孙胜站在角落,无地自容,这样的说辞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况且确实是事实,实在叫人抬不起头来。
萧洵安坐在椅子里,翘着腿说,“老丈莫怕,本王绝不偏帮偏信,若真是他们做错了,我照样军法处置。绝不错怪于你。”
老农瞬间以为自己得了救,赶忙拍马,“王爷英明!”
萧洵安把玩着那把镰刀,慢条斯理地问,“老丈可是亲眼见到他们行凶?”
“小民……没有。”
“老丈可有官职?”
“小民没有。”
“如此,既没有看到他们行凶过程,又没有官职,一没有审问之责,二没有刑罚之权。这……恐怕是有些不妥啊!”
“小民知错,我们这穷僻沟子,没有官爷来管。小民为人忠厚,在这里还有些声望,向来自己管惯了。实在是不知王爷驾到!”
萧洵安又拿起他们准备钉人的木楔子,用一枚镖细细打磨起屑的地方,一边削,一边吹掉木屑,很是认真,“哦~老丈的意思是,因为没有官,你便做得了主。那你便是……这片地界儿的王咯!呀!那我们该是同僚。”
“不敢不敢,小民知错,罪该万死!求王爷高抬贵手,手下留人!高抬贵手,手下留人!小民看见时,儿子已经晕倒了,儿媳哭泣落泪,小民也是关心则乱啊!”
在求饶声中,萧洵安削好楔子,用手指刮了刮尖头,试了试锋利程度,然后满意地放下。环顾了一圈百姓,在民众之中发现了一个熟脸,很和善地笑起来,“诶!伍老五,你回来了!来来来,你上来。”
伍老五一脸的受宠若惊,从乡亲们让出的道上走上了高台,一膝盖头砸下去,额头用力磕在地上,“伍老五见过王爷。”
萧洵安像是在街上碰到了熟人的街坊,亲切地说,“本王还说在这儿没个熟人,说话都不敢大声,见到你,本王就放心多了。来,跟本王说说,刚才你们准备怎么处置本王的两名下属?”
伍老五被萧洵安的亲切感染了,全然忘了对这千名士兵的惧怕,抬起头来说,“蒋爷说要将他们脱了衣服,挑了手筋脚筋,割上百十刀放着血,然后钉在山里喂山鬼。我可没同意!我还说呢!让他们把他俩送到王爷哪儿去。”
说着,朝着台下的人们颇有些炫耀地说,“瞧吧!我说我认识王爷,你们还不信!”
“啧啧啧。”萧洵安抚着胸口,“这个处置法,本王听着都害怕。”
“王爷,我没说呀!小民没说,小民就是说把他们赶到山里去罢了!绝没有如此残忍呐!”老农慌忙往前跪了两步。
“这就是你不对了,伍老五。你想吓唬本王,也不能错述老丈的原话嘛!”
伍老五自然不服输,“我可没说错,这台底下这么多乡亲可都是见证。以前杨二娘被赶的时候更惨!舌头割了,眼睛刺瞎了,用泥巴塞了耳朵。”
然后指了指萧洵安刚刚摆弄的木楔子,说,“就是这么长的楔子,从下面穿进去。她实在叫的太惨,又把嘴唇缝在了一起。”
原本没怎么注意听的黎川,此时居然有些身临其境,很不舒适地扶了一下椅子背。她实在很难想象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心性能这样残忍的对待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一个刚刚产子的虚弱少妇。
萧洵安察觉到了她的不适,伸手轻轻捉了一下她的手,揉了揉。
老农还想辩驳,作为英明的镇北王,自然要给他这个机会,“老丈,您老说说,这个杨二娘到底是如何穷凶极恶之人,值得这样的刑罚?”
老农一看有了机会,赶忙说,“这杨二娘是妖孽啊!”
萧洵安身体往前倾了一些,很是好奇的样子,“是吗?本王最爱听的就是山精野怪的传说,快讲来听听。”
老农知道,这是他唯一的脱罪机会,立刻声情并茂,说起书来:
“柳二娘原是小的家老大的娘子,娶亲前我大儿子说她是杨家湾乡绅之女。虽然看八字并不是很对付,但我儿子实在是喜欢她,我这做老子的也不好过多阻拦。
可娶回来之后,我发现她十分喜欢弹琴唱歌,日日红妆绿裙地在沟里荡。闹得沟里的人都开始说三道四的,还有些浪汉时常跟她挤眉弄眼的。看她根本不像是什么良家女。
几番逼问下,我家老大才说了实话。
原来她是城里瓦子的歌女。
我儿从前打猎,常去城中售卖猎物,在瓦子里听曲儿见到她,给过她赏钱。
她便以色诱惑我儿,让我儿流连忘返,倾家荡产地赎了她身。又编造身世,把她明媒正娶回家。
我当时听了就不干的,想让我儿子休了她,娶个清白家世的娘子回来过日子。
可我儿子被她迷了心窍,说是我要是把杨二娘赶走,他便一起走,再也不回来看我这老头子。
我思来想去,虽然杨二娘性子放荡,但家务操持得还算妥当,尚没做出什么沦道丧德的事。我想着既然她与我儿两情相悦,又能料理家务,其实还是舍不得我儿子远走。于是便也没有过分要求,就让他们过了。
可是,这杨二娘还有一个行为古怪得很,她每日夜里都起身在院子后头摆一碗吃食,不知是在祭奉什么。小的瞧着害怕,有一日便问她,她却慌忙打了支吾,说也说不清楚。我怕她此行招来什么祸患,便每夜在她放好吃食后,再把吃食端回屋里喂狗。
结果有一日,我端走吃食时,被返回来添菜的杨二娘发现了,她怒气冲冲地,说什么,“公公这样做,他会饿的,会不高兴的!”
就是那一晚,我儿子再也没回来。我们上山去找,只找到了他的衣物和残躯。
小的知道,是杨二娘供奉的鬼怪发怒了,要了我儿子的命。可我不敢说,我怕一说出来,再一次激怒了那个鬼怪,让整个沟里都不得安宁。
平日里也对杨二娘恭恭敬敬,就差当娘娘供着了,生怕再出什么岔子。
我的小儿子不知内情,只觉得大嫂一人操持家务,实在孤苦,对她格外照顾。居然还向我提出要娶了大嫂,免她遭受非议,独自受苦。
我实在是担心小儿子又遭横祸,于是给了杨二娘一笔钱,让她另买了处院子住,免得小儿子日日跟她打照面,生出情愫来。
她到底也是年轻,又长得貌美,穿着孝,还能日日在沟里招蜂引蝶的,免不了其他人对她有好感。果然有媒婆找上我,替张家户的单汉提亲,我本来不同意的。
可那个张三,他自己跑过来跟我说,已经跟杨二娘有了私情。既然杨二娘自己有意愿,还有了说不清楚的作为。我也不敢阻拦,便同意了这门亲事。还把她当自家姑娘,陪嫁了一架牛车去。
谁知还没到一年,张家那个又死了。
她倒是也有些狐媚子手段,同年又嫁了个姓许的。可是没多久姓许的也死了。
这下没人敢再娶她了。
她没地方去,又找回来住在我先前给她钱买的房子里头。
可是谁也没想到啊!她独居了两年,竟然怀了身孕。
伍家的媳妇说,以前夜里经常听到她屋子里传出来不好听的声音。我也是把她当了自家孩子,查了许久,没查到是哪个泼皮王八蛋干的。
等生产的时候才晓得,她怀的根本我不是我们村里人的孩子。
而是……
而是,山中妖怪的崽子啊!
我去看的时候,她满屋的血迹,骚臭得要命,床上被褥里窝着三个崽子,每一个都只有巴掌大点,满身满脸的毛。我就是看了一眼,杨二娘当时就像个护崽的母兽一样向我发怒,我当时吓坏了,就跑回来了。
就是当天晚上,有人看到有黑影进到她家,带走了孩子。
而那一夜,又死了一个人。
自从杨二娘来了我们沟,越来越多的人死于野兽撕咬。我们心疑是她供奉了什么可怕的妖物,才致使我们沟里死了这么多人。
于是,我亲自上门问了她,希望她能高抬贵手。
也就是那一天我见识到了她的妖术。她用血召唤来了鬼怪上身,形态可怖,对我又打又咬。还是蒋大郎,伍老五他们好几个人一起去,才把我从她嘴里救下来。我胳膊上到现在还有她的牙印!
我实在没有办法,可她毕竟曾经是我的儿媳,我又不忍心杀死她。只得去城里的鳌象寺问法,请回来一个法器,是一根开了光的木楔子。然后按照法师交代的办法封住了她的感官,让她不能跟鬼怪告状,也不能再找到我们。然后将她赶进了山里,想着她与她那妖怪丈夫在一起,也算有个照应。
谁知道,这法子非但没有用,死的人反而越来越多。还有人亲眼在山里见到杨二娘的鬼魂,在那呜呜地哭。
他以为是谁家的上山受了伤,跑过去看看,想帮帮忙。可那杨二娘一抬起头来,把他魂都吓破了,只看见她的血从眼睛里流出来,从嘴里掉出来那么大的肉蛆。那个人吓傻了,回来就赶紧收拾了东西,举家搬走了。
山里没法打猎了,沟里的人也就越来越少。就是打猎,也只敢白天去,傍晚回,夜里也不敢在山里宿了。进山的时间短了,自然打不到什么好猎物。但起码,人死的少了,有什么能比人活着还好呢。”
老农讲这个故事时,萧洵安一直静静地,闭着眼睛听着。没人敢说打断,甚至连窃窃私语的评论都没有。
老农讲完,萧洵安还是没说话,似乎在回味其中的跌宕。
又等了一刻,老农汗如雨下,实在等不住,开口轻轻地叫了一声:“王爷?”
一双血丝遍布的通红眼睛睁开,萧洵安深深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懵懂地答应,“嗯?”
竟是睡着了!
“王爷,他讲完了。”黎川在一旁提醒。
萧洵安恍然,“哦!好。那……绑起来吧。”
“啊?”老农大吃一惊,“小的绝无一句虚言啊王爷!”
可这些求饶于萧洵安而言,就好似一些聒噪的蝉鸣。
他活动活动颈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说,“好了,进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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