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看到偃城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东西有点丑。
黑倒是黑得纯净,但石柱起伏的表面让这东西看着实在像个海胆,刺还不怎么尖。月白不喜欢这种审美,再加上它和柬衣相关,大人就更没什么好印象。在加上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昆兽变成了那副样子,月白除了警惕之外便是烦躁,特别想把柬衣拎出来打。
然而柬衣没打到,她先被阴了一手。
“……月白,这里是哪里啊?”九一问得战战兢兢的,“还有你……”
你什么你?
月白的脸几乎要比周边的通道还黑,心中很明显烧着火。这偃城周边自带禁制,还很明显得就是冲着她来。就算月白在意识到的一瞬间就魂力大开、以此躲避,却还是少算一招、着了道。
那混蛋居然真敢封她魂力,找死么?
月白看着自己明显小了的手,狠狠得握紧了拳。
魂力被封,她连化身咒无法维持,只能保持在叶二形态,用上一点微薄灵力……
那混蛋!
“……”九一觉得月白下一刻可能都会飙脏话,此刻畏畏缩缩的,“月白……你要不要……稍微探索一下?”
“探索?”月白难得语气如此闷火,“探索什么?”
“……”九一不会觉得冷,但此刻心里发寒。
系统的噤声倒是让月白意识到自己此刻态度实在不好。九一就算跟柬衣有关,也只是个被她利用的无知意识。和九一生气在此刻半点用处没有,反而是该像他说的那样、探索一下周边。
月白深呼吸一下,将心里的烦躁暂时压下,还是好好得观察起了周边。黑壁蓝光,这里和季小狐狸说过的偃城内部一样,应该就是那个黑球里面。不过她面前的通道并不似季无念说的那般无尽,反而两端都止在门前。左右两扇门的样式都是一致,月白估计最后的目的地也都应该是季无念提过的那间内室……
不过季小狐狸说过偃城应该是会阻人进入,而如今她却是被抓进来……
那混蛋。
“……”骂了三遍了。
九一也不敢这时候去触月白的眉头,只能小心翼翼得问,“现在、是要走哪边啊?”
月白挑了右侧,语气还不算好,“哪边都是一样的……”
两边肯定都会有柬衣的某些设计,那混蛋……
“卧槽!”
月白开门的一刹那九一就替她骂了一句,然而身体的僵硬却只能由她自己承担。眼前的房间犹如蜂巢、有万千格室,每个格室里都有一刻黑白相间的珠子、然而大小不尽相同。这房间中间还有个形状不规则的物体,上面也是布满了这样大小不一的黑白相间,而月白一开门、那所有的珠子都转过来、似眼睛般向着她……
“这、这是密恐噩梦啊……”九一都觉得心里发毛,“月、月白……”
宿主没回话,而九一也感受到了月白身上竖起的鸡皮疙瘩……
“你、你不会……”
九一话没说完,房间里那东西竟一点一点动了起来……
它不似固体,没有固定的形状,而流动间身上的黑白珠子也慢慢转动起来,但始终保持着面对月白的方向……
“噔。”似是调整到了某个合适的位置,它周身一顿。
九一看那姿势,心中一种恐惧油然而生,“它、它不会……”
“哇!”
霎时一张大口裂开,怪叫刺耳。口中内壁格室数千、黑白交错,张拢间竟好似与周边环境一道弯曲,而那弯曲快速接近,月白只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突出皮肤!
没事没事,可以打,就算她手中没兵器,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她下次要糊到柬衣脸上!
“……”九一听到了月白的狠话,却也看到了宿主转身逃跑的英姿。虽说背后那东西确实恶心,但月白密恐他也是……
“哐!”
“妈呀!”
吐槽不及,尖叫来凑。九一眼见着月白推开另一扇门,然后就看到了两边玻璃似得墙上蠕动着密密麻麻的虫子。那些虫子有点像是肉色的蚯蚓,一条挤着一条,全都贴在墙上动……
月白脸都白了。
“哇!哇呀!哇!!!!!”
后面的黑白地狱已经近在咫尺,月白回头都只敢回一半,根本不敢看。大人一个咬牙,干脆闭起眼睛,猛冲向前!
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看不……
“到”字没想,月白突然脚下一空,失重感瞬间传来,激得她片刻睁眼,然后一身发蒙。
一个无面人就贴在她眼前半寸之处,面色全是惨白。
月白一愣神,眼前的东西又突然消失,身边的失重感也化作了身下的坚实。她拍了拍平面的黑暗,左右转转、根本分辨不出方向来。
“……月白、这到底是……?”
月白心里大概有了数,但还不等她将猜测化作言语,面前突然打下一束光来。
光芒中有一张小桌,上面放了一个小碗。月白走过去,看见桌上还放了一张纸条,用铭文写了话。
“……这写了什么啊?”九一问。
“……‘还想继续走下去么?喝了它,有意外之喜’……”月白最后一个“哦”不想念了,直接揉成一团扔到了一边。
那混蛋!
“……”九一看月白干干脆脆的拿起了碗,赶紧叫住她,“你就这么喝了?会不会有毒啊……”
月白一口饮尽,碗几乎是砸在了桌上,发出好大一声响。口中味道百转千回,酸的好像要拧碎她的口腔,甜的好像要堵住她的喉咙,辣的就叫她连着鼻腔都疼,苦味就好像掐着她的脖颈不让她下咽……
那混蛋!!
九一被月白那“哐”的一声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他还是第一次看月白如此外放的怒气,思来想去得还是不敢说话……
月白好不容易把嘴里的液体咽下去,嘴巴死死得抿着,脸都跟着挤出褶皱。柬衣居然到现在还跟她玩这种无聊的把戏,等她抓到她……
宿主的呼吸都变得粗了,九一看月白气得手都有点抖起来。然而他还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系统,此时也只敢语气弱弱得请示,“月、月白……”
月白狠狠得一吸气,本来还是想回的,但冲入鼻腔的一股臭味又猛地打断了她的话。她定睛一看,竟是周边有一圈腐烂的蔬果垃圾向她围来,滔天的恶臭随往及来,好像一会儿就要将她淹没……
月白气都止住了,右手一拍桌子、还是只能转身跑。
那混蛋!!!!
“……”那混蛋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九一战战兢兢得看着月白过五关斩六将,一会儿被密恐逼迫,一会儿被虫子包围,再不然就是什么脏兮兮的东西,把宿主逼得够呛。他好像也隐隐察觉到这里这些机关好像都是特别针对月白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不可一世的大佬居然真的只能转身就跑……
月白这回学会了闭眼跑,但十几步过去、又掉了深坑。这回她是砸到了某种软物,还有点滑,好像还覆盖了一层黏液……
她立马又是一身鸡皮疙瘩。
还没空去恶心身上这种触感,月白身下的软地又突然起伏,甚至带着她滑动向前。月白一想到自己的头发也沾了这些说黏不黏的东西,身上跟炸了一样挣扎起来。然而这东西实在太滑,她根本没有个着力之处,只能随波逐流、甚至被抛起卷下。在滑下最后在一个坡之后,她最终回到了那个黑壁蓝灯的通道。
月白此时侧身躺着,等眼前清晰的时候她抬起了手。小小的手上干干净净,半点没有刚刚那些恶心的残留……
“……月、月白……”九一咽了口不存在的口水,“你、你没事吧……”
月白没事,但她不想说话。
面无表情的她站起来,心里有一种被夺走了什么的空虚,又立马有一股充斥一切的感觉填补。似乎所有的情绪都远去了,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三个字。
弄死她。
“……”九一瑟瑟发抖,但趁着安全、他还是想问问,“月白……刚刚那些到底是……”
“恶作剧。”
月白答得毫无感情,走得毫无感情,看到镜中的自己更是毫无感情。
她直直得穿过那面显示心中自像的镜子,魂力一下收回,踏步间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样貌。季小狐狸说过的那扇拱门就在眼前,月白看了一眼、瞬时皱了眉。
九一能见的只是藤蔓,但好像也能多多少少认出一点点字形,这会儿说得不太确定,“这个……是有字么?”
月白回,“有。”
“月白:
毁你一世,还你一世。
柬衣”
标准的信件结构,收信人和寄信人都写了出来。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也算明确,毁的月白知道,还的她大概也能理解。柬衣为何把这封信写在这里月白不想去猜,现在什么都阻止不了她想弄死柬衣的心。
可为什么……季无念不告诉她呢?
季小狐狸那惊人的记忆力不可能知道拱门却不记得上面纹路。而她此刻的铭文造诣绝对够她读出门上所言……
月白轻轻抿了唇,不喜欢季无念到现在还在瞒她。
她和柬衣有联系季无念肯定早就知晓。“柬衣”这个名字她或许也已经意识到了许久。可那只小狐狸一次也没有与她提过,还似懂非懂得要从她这里追问……穿书吧
她是在怕么?怕从月白这里得到什么她不想要的答案?亦或是还在试探?既是月白已经如此将她放在心上……?
大人是真的有些不开心,连带着被戏弄的怒火都消沉了几分。她双手搭在拱门上,就在两个一字旁边。
“吱啊。”
这道门是很轻的,月白都有些不在乎后面会不会是柬衣在等……
“噼啪。”
一声脆响引得月白抬头,又有一阵很轻的风略过了她的鬓边。她一瞬间不太明白眼前的场景……这里是哪儿?那个男人是谁?他的手握着的是什么?而他身前的……
是季无念么?
看衣服不太像,她知道季小狐狸今日穿的是件红衣。看身形倒有几分相似,是与小狐狸一样高的。可她见到季无念也不过一会儿之前,那时的季小狐狸还完好无损。这个双手烧伤,鲜血敷面,腹中还多了一只手的人,怎么会是……?
她笑了。
提起的嘴角带动了流动的血,弯起的眼睛褶皱了深刻的伤。这个人红得发暗,可还是暖的。
是她。
月白霎时间觉得有什么断了,身边感受到的空间波动更是触到了她的神经。她是以空间见长的神上,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在她面前将人带走?
“无念!”
腹部空了的季无念竟讽刺得没了支撑,幸好拉住她的月白瞬间又将她抱进怀里。空洞的地方似瀑布般流出血去,片刻间染红了月白的衣。
月白无空去管,一手托她颈部,一手悬在她腹腔之上。金光散溢时空洞渐小,月白死死盯住手下新生的血肉,第一次感受到了胸口的紧绷。她知道自己的手紧得发抖,但她也知道自己是治好过这样的伤的!上次季无念在无极也是这般被捅了个洞,只要用神息仔细弥补,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
然而忧不忧的,季无念此刻好像没那么在乎。她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但还是能意识到没有看见月白的正脸。大人的侧脸其实也很好看,可惜她现在的手好像没有力气去摸……
“月……”
“别说话!”月白现在哪有心情回她,手中神息驱动已是她所能承受极限,连她自己的脑袋都泛起疼来。
不过还好,就像上次补住她腹部的窟窿,这次的月白、也是不辱使命。
大人深深呼出一口气去,透过破了洞的玄衫再次看见里面平整了的皮肤。她轻轻将手覆于其上,需要用那里轻微的起伏来安抚自己。
头开始发疼,但没事了。
“……月白……”
虚弱的声音从怀里传来,月白不得不再次面对季无念带血的笑。她其实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可此时除了轻轻将这小狐狸扶起,月白也想不到什么对付她的办法。
“别乱动。”
月白说得很轻,动作也很轻。她的左手都没有真正碰到季无念的脸颊,只是在凌空处慢慢拂过……而后及胸,而后过腹,月白要用神息金光、将她的身体大致修复。
这样的修复只是表面,季无念被夺丹的创伤都在深处。月白此时只能先保证她能好好动弹,不然这一身的伤会让她承受不住……
“月白……”
刚到小腹的手被一下抓住,月白看到那还未完全消去的凹凸,心里总有一些异样。可季小狐狸这时低眉顺眼,身上又破破烂烂的,发出的声音还是虚弱的一声“我……”
月白心里烦,干脆在她臀侧拍了一下,“回去再跟你算账。”
季无念嘿嘿一笑,嘴角抬得都累。可正好月白此时倾身,她便想拉着大人再往前些。反正月白也依她,她便让自己可以在个被托住的角度亲到大人脸颊,还要胡闹,“任大人罚……”
罚个鬼罚。
月白瞥她一眼,眼神又回了她刚刚拍过的臀侧。她挑那里是因为季小狐狸那边有伤,拍一下肯定会很疼,可她刚刚的反应……
“轰轰轰!”
周边的一切突然晃动,与之前那些小小机关完全不同。季无念警觉、挣扎着要坐起来些,“是漆墨……”
魔方可使偃城,而漆墨拿走了那个道具。此时的震动便是他在驱动这个兵器,可毁天、可灭地。
季无念咬牙,撑着要起来,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拉住月白的手,“我们先出去……”
月白不太舒服,但总归比血浸了一身的季无念要好。她反夺过主动,拉着季无念的肩叫她别动,“别急,没事的。”
“可是……”季无念失血太多,意识其实有些模糊,“可是……”
可是,偃城危险,人命危急,这里不仅仅是她们俩的性命,更有城外的万千生灵。
月白叹了口气,又把季无念抱紧了些,“看那里。”
她这样说,可季无念并不知道那里是哪里。她需要跟着大人的目光搜索,而她们面前的墙上只有一副荷塘月色的画……
月白没有过多解释。她摊开手掌,一枚环佩漂浮其中。
长夜。
季无念不懂,她只是看着。她看着长夜环佩放出光芒,她看着荷塘月色与之辉映。她看着画中明月内圈凹陷,她看着环佩浮起嵌入其间。【穿】
【书】
【吧】
月明荷绽,夜长安稳。
这本就是柬衣还给月白的“一世”,这位大人才拥有绝对的控制之权。
在她们看不见的偃城外侧,一众人惊讶得看着那高在天空的黑色异动。长柱停动,聚集收拢。一个完美的黑球停顿片刻,突然又似裂开一般放出几道光芒。
而后开展、而后绽放。
漆黑的球面缓慢展平,下沉上涨,描绘山面。深色渐浅,一点点露出山石的棕、青草的绿,溪流穿梭其间,殿宇高低而建。又有树迎风而长、乘阳而开,洒落间飘下细碎的花来,跟着水的汇聚落成瀑布、去了长空。
山峦耸立觞流水,宫殿弥华散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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