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长夏长老!”
众人去看,是两个小妖左右架着一个人。
那人面容颤抖、留下泪来,“长老、师兄……”
“孙彻!”
“是孙彻!”
无极人中有惊讶的,便是连沉凝也叫了出口,“孙师兄!”
孙彻,便是那被季无念留了活口的小弟子。
孙彻开始猛烈挣扎,却怎么都被身旁小妖制住,“放开我、放开我啊!”
黑蛟给了个眼神,两个小妖放了人。而那孙彻一解放便往无极人群中跑,半路被几位弟子接住,都在查看他身体、问他如何。有两人红了眼眶,孙彻更是抱着师兄哭得动情。
生死一夜,同伴被尽数屠尽,而后流落异族,孙彻此行、太多磨难。
长夏是个性情人,见弟子回来、有感慨又有愤怒,“孙彻你说,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狐崽子,竟敢如此伤我无极门人。”
“长老,”孙彻哭得一抽一抽,“不是、不是狐妖!是凌洲啊!”
众人皆惊。月白不动声色。
“怎么回事?”赵子琛问道。
孙彻也没管是谁问,继续说下去,“当日我们四人本在休息,突然听见琴音,而后佩剑飞袭、杀了两位师兄。宋师兄叫我先走……可是、可是……”孙彻掩面而泣,说不下去。
“你确定是凌洲?”甘乾皱眉问道,“你看到她了?”
“是!”孙彻用力点头,“她大概以为我死了……可我那时还有意识……分明见她、见她……”孙彻抽泣,那几个字说不出口,咬在牙中,脸面目都挤得狰狞了,“见她、挖了师兄双眼……”
“凌洲一向以面具示人,”甘乾再问,“你确定是她?”
孙彻本就愤怒,此番被质疑更是点到□□桶。他指着甘乾大声怒道,“怎么不是她!琴剑相合!她拿的就是你们的素琴佩剑!”
他身旁的沉凝见他激动,连忙把人按下安抚,见一厅的仙长长辈,也只能先慢慢问,“师兄你慢慢说,之后呢?”
“……之后我毫无意识,醒来后是只松鼠妖救了我,”孙彻说着、似乎有些惭愧,“她要了我身上钱财,但也是把我救活了……再后来便是被他们找到,”孙彻看了一下黑蛟,又低下头去,“助我养伤……”
“呵,救你一命,”黑蛟冷哼,“还在乎钱财?”
“你们也别装好心,”沉凝还是少年,义气而言,“既是为了钱财,也不是什么大好人。”
“我可没说过我是好人,”黑蛟金眸成竖,满面嘲讽,“命和钱哪个重要,你们一群修仙人、连这个都搞不懂?”
“看不出来呀,”九一啧了两声,“这也是个嘴炮小王子。”
月白喝着茶,任他们说。
“这便说明宋则一事乃是魔修作梗,”六离温和些,对甘乾与长夏说道,“如此一来、无极藏雪若再与妖界计较此事,便是中了魔修圈套、还请三思啊。”
“那江宁两家之事,你们怎么说,”甘乾再度发难,“两家一百多口人,就这么被你狐妖屠戮殆尽,滥杀无辜、天理难容。”
“呵,”黑蛟冷笑,“要偿命是吧?”
他的皮肤上浮现出黑色鳞片,手掌成爪、抓碎了茶盏,一双金眼发起暗光,连牙齿都狰狞而开,“你去那两家下面挖。”
“就用挖出的妖骨跟你比。”
“少你的命,我妖族赔!”
“多了的,你们也给我偿!”
龙息炸裂而开,月白还未来得及护住手中茶盏、就被一道结界护住。她微微转身,是坐她旁边的六离,正浅浅向她笑。
月白回了。她对这位温柔和善的仙长一向有好感。
“血口喷人,”甘乾身后有个小弟子上前,“江宁两家一向无争,怎可容得你如此污蔑!”
“污不污蔑,”月白凉凉开口,划了划茶盏,“去挖不就知道了?”她斜眼而去,看那边的文正,“也不必担心妖族做手脚,各派都有荐骨高手,什么时候、为何而死的妖骨自能判别,不是么?”
那边文正咬了咬牙,低头不语。
“当年从废墟之中带出江家孤儿的是文正长老,”沉凝想到便问,“文正长老你说呢?”他更近一步,“或是将那遗孤带出来,我们也可以好好问问。”
多双眼睛射向文正,而他却只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话却是肯定的,“确有妖骨。”
“不计其数,且都死于取灵禁术。此禁术可用于改善根骨……剩下的、我不必说了吧?”
“呵,”黑蛟捏住椅子把手,“到还有个说实话的。”
殿中有些沉默,沉凝又道,“那那位幸存……”
“与宁似乎原来不知,”文正说道,“但他似乎之前又想起了什么,近日完全将自己封闭,你们若是真想、也可以去看看他。”
“……想起了什么?”九一觉得奇怪,就问月白,“你干的啊?”
“嗯。”月白承认,“还算有点良知,自知理亏、不会胡搅蛮缠。”
毕竟那诸多妖灵也都用在了他身上,而他到现在也就这般成就,谁也对不起。
话说到这儿,长夏、甘乾都已觉得理亏,只是背后弟子还有私语的,“那你妖族庇护凌洲……”
“你哪只眼睛见我们庇护凌洲了?”金眸一抬,黑蛟气势凌人,“瞎话也别乱说。”
“当日我义父追寻凌洲,”沉凝此时站起、直面黑蛟,“分明也感知到妖皇气息,此事你们如何说!”
“凌洲阻我皇去路,被我皇打退,”黑蛟对个小孩子还不至于动气,只是眯了眼,“你们自己腿脚不够快是你们的事儿,胡乱污蔑我皇、真当我妖族好欺负?”
沉凝并不知道当夜情形,可长夏是知道的,此番也没话说。
而黑蛟不止于此,反嘲弄道,“我听闻凌洲入你们两派如若无人,说不准是你们藏匿魔修、贼喊捉贼。不如赶紧把人交出来,我皇还找她有账要算。”
“……啧啧啧,这‘倒打一耙’用的,”九一称赞道,“月白、这也是个人才啊。”
月白管自己喝茶,置身事外。
“那你当日月港之事怎么说,”甘乾又看向六离,“为祸人间还伤我仙门长老,此事难道就算了么?”
“……当日之事也算误会,”月白开口,“黑蛟先被魔修骚扰,才会将六离仙长认错误伤。”她看了黑蛟一下,便是示意他不要将六离魔气之事抖出。
“当日我去之时确实经过魔气,”六离看场中气氛,也说道,“若当时只是误会,便算了吧。”他自己的伤可以由他免去,而那月港民众之事也还有的说,“再说当日月港之事、还是后来魔修淹城更为恶劣。”他向月白微笑,“还多亏月白姑娘相救。”他又看向高云,“此事凌云殿可以作证,是吧?”
高云看看左右,行礼道,“确实。若非月白姑娘出手,当日月港必定难逃一劫。”
其实月白希望他们不要提到自己,但说到了,她也就回句“小事”。
诸多话语到此而止,无极与藏雪的人都有些面面相觑。本是来寻妖界罪证,却似乎事事理亏、此时还被黑蛟质问、一句也答不上来。
赵子琛见殿中诸人并不多话,说道,“既然多是误会,还有魔修作梗,我们还是从长计议。这位妖族使者可在我三清小住。月白姑娘于六离有恩,我三清自会感念、不会为难于你。甘乾、长夏长老、少宫主,你们也不如在三清停留一阵。既然此刻仙门妖界都要找魔修凌洲,不若我们先将争议搁置,商讨一番对魔之策?”
无极、藏雪诸人有气,但拂袖而去也显得太过小气。此时也给不出其他方法,便先从东道主所言。【穿】
【书】
【吧】
只是黑蛟“哼”了一声,“我们不过受尊上之邀前来,与你们没什么好多说。”他拂袖而起,“这地方全是道貌岸然之辈,我呆不惯。告辞!”
说完一身化鳞,卷起一阵狂风而去,身后小妖随行、眨眼间便消失于天际。
在场没人拦他,月白不出声也不出手。对面无极藏雪之人面面相觑、咬牙不言。
来得快也走得快,便是他们再想起什么说辞,也没人与他们辩了。
季无念遥看天际,假意叹气,“哎,这下、可算是与妖界接下梁子了……”
冤枉逼迫人家不说,还被挖出凭陈年旧事倒打一耙,可算是理亏到死。
“事及此,我仙门也不愿与妖界交恶,”赵子琛也不动声色,看向留下的月白,“月白姑娘既与妖皇交好,可否留下一同相商?”
现在这样不好当众逃掉,月白也想看看之后发展,便回了一句“好”。
***
会后赵子琛先走,黑蛟一现必然又要惹诸多波澜。仙门中起起伏伏,还要他去思量。六离给诸派人马寻住处。无极还在主峰落影殿,藏雪安排在了落影一旁的飞来殿。最后剩个月白,还坐在殿里,等六离吩咐。
“月白姑娘对住处可有偏好?”六离不急,立于月白身前、细细看她。
这女子周身气质泠然,不卑不亢、不偏不倚,自有而华、遗世独立。
六离听她的传闻许久,如今一见、百闻都不算什么了。
“没有。”月白正好仰头,“六离仙长随便安排。”反正她要回青临殿、哪儿都一样。
“师兄,”一个久未说话的人突然插过来,“要不我来替月白安排吧。”
六离一愣,看季无念过来,先笑着向月白介绍,“月白姑娘,这是我的小师妹,季无念。”
“我们见过,”季无念向前一步,眼睛直直得抓着月白,“是吧?”
“一面之缘。”月白撇开头、看向六离,嘴边浅浅笑,“六离仙长,不知我的住处在哪里?”
六离刚要说话,季无念又插道,“庚桑阁如何?主峰清净处,月白该会喜欢。”而且离青临殿近,方便她往来。
月白不想表现对三清布局的熟识,淡淡说道,“都可。”
“即使如此,那我带姑娘去吧。”六离笑说,“也可带月白姑娘看看我三清景色。”
“……还是我带她吧,”季无念不仅抢话,还直接拉住了月白手腕,“庚桑阁离青临殿近,我带她去正好顺路。”
六离有些无奈,“无念……”
“月白走吧。”季无念一用力,直接将月白拉了起来、差点撞到身前六离。
六离正伸手要扶,眼前人又被掳走、被季无念拉到了身后。
“无念,不可如此无礼。”六离这下也有些怒意,“怎可对月白姑娘如此粗鲁,快把手放开。”
季无念不情不愿放开手,却将眼神递给月白,“月白姑娘,走吧?”
月白碰了碰自己手腕,一脸无所谓,“请。”
“我与你们同行,”六离不放心,也伴在月白身侧,“月白姑娘、请。”
季无念不好再拒绝,只能默默跟着。而六离确实有心向她介绍三清景色,一路轻声细语,而月白也淡淡得回。只是美人噙笑、优雅迷人,便是面具也挡不住。更不要说她对六离可算得上句句接话,聊得很来。
“月白姑娘先休息,”六离送她到院门口,“若有什么需要,都可对弟子说。”
“多谢。”月白点头,并无多言。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季无念拉住六离袖口,眼睛直视月白,“月白姑娘,好好休憩。”
好凶哦。
月白转了个身进房,摸了摸胸口、散去神魂。
而这边被拉走的六离面有不善,“无念,这般对客人、太不礼貌了。你是怎么了?”小师妹平日爱惹事,但该有的礼仪都有,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季无念不和他解释,只凉凉看他一眼,“师兄,她做不成我嫂子的。”
六离一口气呛住,“你说什么呢!”
季无念不理他,赶紧御剑回青临殿。一落地便推开偏殿房门,里面传来秦霜声音,“无念!”
小孩子的声音还满是愉悦,她指尖所及之处几栋积木搭成的小房子。前几日月白教过她,秦霜这就记住了。
而教她的人此时就坐在秦霜身前,听见季无念回来、没动。
“小霜真厉害,”季无念走到那人身后坐下,将她搂紧怀里,手中灵力自然侵入,果然发现了以前那样自里而外的伤。
长夏已入元婴,开始那一击本是带着灭蛟龙的心思去,使了起码七分力。季无念以为自己赶上去冻住火核便好,却不想月白也会出手……她若真是调用了全力抵挡一击的力量,也难怪身体如此,更不要说在殿上忍了这么久……m.chuanyue1.com
季无念在她的耳边恨铁不成钢,“逞什么强。”
月白胸口闷得不想说话,微微往后靠了些,“我收了力。”
在她感应到季无念已经出手的时候便收了不少灵力,不然现在只会更惨。还好她药多,身边还有季无念这个经脉修补器。
这是九一给她取的外号,标注:好用。
季无念看她脸色发白,心疼得紧,又想怨她,“怎么不早与我说?”
她明明不想将月白扯入,根本没有以她的名义给蒲时发信。但今日她一出现,季无念就知道、月白背着她与蒲时联系了。
“……说什么?”秦霜抬起头,眼里光芒的形状有些奇怪,“神上?”
“没事。”本来就不舒服的月白心情更加不好,基本只能维持对秦霜的笑脸。她挣开了季无念的怀抱、向前亲了亲秦霜的额头,“小霜,神上要睡一会儿……你和无念玩,好么?”
她又闷又难受,不想面对季无念的怨气。
秦霜感觉到神上气息有变,乖巧得点头,“嗯,神上睡。”
小孩子的眼里全是对神上的信任,根本照射不出神上苍白的脸色和她背后季无念铁青的脸。
可季无念真能和月白发脾气么?不可能的。
虚弱的神上被季无念打横抱起放到床上,一只手被紧紧抓住、用以灵力疗伤。而月白想侧躺,却又被季无念掰过来仰躺,让她烦躁得不行,“干嘛……”
“……怕你气息不畅,”季无念按住她,但又于心不忍、只能凑下身去亲亲她的额头,“乖一些,就这样躺着好不好……”
季无念软下来、月白就没那么烦躁,闭着眼慢慢呼吸,说的话很轻,“一会儿要去找黑蛟……”
“……你就别担心了,”季无念真的是拿她没办法。
……怎么好像还有埋怨的语气。
月白微微蹙了眉,慢慢睁开了眼睛。
“大人我错了,”季无念亲她眼睛,就是要她闭上,“大人此番相助、无念感恩戴德,之后必定重重相报。”
这还差不多。
月白忍了许久的不舒服,现在总算能放松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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