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睿看了一下他腰上的铭牌,说:“这个人就是于少辉。”
“这是他杀,张大哥,我们快报官府吧!”伯生看着那刀口讲。
“不,我看这个案子还是我们南镇抚司办吧。”说着,张睿就从怀里掏出一支穿云箭,放到空中,炸出一片绚烂的火花。
然后他又说:“你我都在此地等,不要分开,我看这凶手的功夫了得。”这伤,刀口极深。整齐干净的割断了半个脖子上大部分的筋脉。杀手的身手绝不简单。Μ.chuanyue1.℃ōM
这两个人没等多久,一个南镇抚司的总旗就带了六个人赶了过来。那总旗跑得气喘吁吁,一进院门,一眼就认出了南镇最大闲人张公子本尊。
总旗对着张睿拱手到:“下官南镇抚司总旗曾全,见过千户大人。”张睿面色凝重,看他一眼,没有任何客套的开始沟通案情。
“这个人叫于少辉,是大理寺八品评事,死在昨夜,是他杀。身上只有一处且是致命伤,就是咽喉这一刀,切口最深处足有两寸。
一刀毙命,杀手是个高手,很有可能是经验丰富的职业杀手。于少辉生前和这个杀手认识,他们俩选择深夜在院里边儿交流,于绍辉在毫无预见的情况下被杀死。”
“去街坊邻居调查一下,最近有没有见到类似习武之人来找于少辉。穿短衫,着武服,携长兵器,很可能带了大斗笠。另外,彻底搜索他家里,看看有什么线索。”张睿一口气说着,曾总旗拿出小本和笔飞快的记着。
末了,所有锦衣卫回了一声得令,便各自行动了。
伯生看着,暗自佩服,不敢相信张睿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把杀人过程还原的七七八八,就好像是他亲自干的一样。
张睿和伯生移步到这个人家中观察。
他果真是在翠云楼花光了钱,家里除了家具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连米缸都空空如也,仅有几幅还未出售的画和笔墨纸砚。
“到底是什么人会去杀他呢?”伯生暗自狐疑。张睿也开始沉思,如果于少辉跟凶手有仇,那么他就不应该大半夜穿戴整齐地和凶手在自己家院子里见面。如果是熟人作案,那又是为了什么呢?这个人既没钱,官儿又做的不是很大。父母老婆都在老家,难道北京城中还有他的什么亲朋好友想害他?
“我看说不定就是那小娘子如意干的,她兴许就是个杀人高手,昨夜亲手了结了这个负心汉。”张睿笑道。
“那是不可能的!如意姑娘没有武功!况且昨天晚上我们…我们睡在一起,她没时间作案的。”伯生急忙解释,脸争得通红。
“你不是说你跟如意姑娘没什么吗?怎么昨天晚上又睡一块儿去了?”
“我们是…睡在一起,那是因为喝多了,但是,肯定什么都没有做。”伯生一本正经的说。
“同床...但...不入身?伯生兄弟,你可真是个狠人。”张睿叹道。
锦衣卫紧锣密鼓的在于少辉家搜了一圈,除了几本奏折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现。张睿拿着奏折翻了翻其中所写,不过例行公事。
这下可难了,张睿抓耳挠腮不得其解。“再搜!”他大喊一声。
“是。”几个锦衣卫又去,这下翻墙捣柜搜的更加仔细。
这个于少辉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定有。想到这里,张睿突然想起点儿什么,回头问伯生:“这个人十天之前,对如意姑娘说,十天之内就可以拿出五百两白银帮她赎身,是也不是?”
“是。”伯生答到。
“然后恰好在第十天的晚上,他死了!”张睿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转身对着锦衣卫大喊:“砸砖敲地板!把这房间里面每一块松动的砖瓦都给我掀起来!”
“得令!”锦衣卫们齐齐喊道。
张睿抽出刀来对伯生说:“我们也去找,他应该在家里藏了东西。”伯生应了一声,跟了进去。
几个人拿着刀在砖缝里搜寻,用刀柄在地上敲,稍有空心就砸开查看。
大约寻了有半个时辰,功夫不负有心人。
伯生终于在书房桌子后,松动的半块砖后面发现了一叠五百两大德玉钱庄银票。
张睿看着这些钱,说出了一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万幸万幸,要不是你那小娘子如意,恐怕到京城遭大难时,我们都还蒙在鼓里。”
“张大哥这话什么意思?”伯生闻言大吃一惊,而且不只伯生,在场的锦衣卫也都惊呆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于少辉十天前就拿到这笔钱了。他为了去赎如意姑娘,和别人做了见不得光的交易。
所以,他才敢说,十日之内去赎如意姑娘。这个交易的直接对象很可能就是那个杀手,而他们一定也约定了最终交货的时间和地点,正是昨天晚上他家的这个院子。”张睿一口气分析道。
“如果他那么早就拿到钱了,为什么不早点去赎如意姑娘走呢?”伯生问。
“他是想等尘埃落定了,再去找她。”张睿答道。
“所以说,他并没有辜负如意姑娘吗?”伯生撇过头去,心情十分复杂。
“是的,这钱不多不少刚刚好五百两,他家连米都没有了,这钱也没动。”张睿说。
锦衣卫总旗问道:“千户大人,您刚为何说京城要遭大难。”。
张睿咬紧了牙关:“这就是我们现在要马上弄清楚的问题了。”
他向总旗看去,继续说:“如果你是普通的杀手,你给了他五百两白银请他办事,并且事先想好了要杀了他灭口。等你达到目的,他帮你办完事之后,你会怎么做?”
总旗想了想,答道:“我若是此等恶徒,会把那五百两要回来,再杀他。”
张睿说道:“没错,即便他把银票藏得再好,也可以拿刀逼他交出来。五百两白银对于一般人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足够逃到天涯海角,一辈子吃喝不愁。
而这杀手似乎根本就不在乎钱,这才是这个案子中最可怕的地方,一个对巨额银票无动于衷的人。他向这个八品评事所求之事,肯定另有险恶的目的!
他有可能,为另一个地位显赫的人做事。而他本人也根本看不上这些银两。
也有可能,他们是一伙亡命徒,是为寻仇正在策划着一场更大的阴谋。
无论那种可能性,这件事背后的隐患远远比案件本身更加重要。”张睿左手抱臂,右手搓着自己的下巴不断的思索着。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要花这么多钱,买通一个大理寺八品评事做呢?而且杀人杀的明目张胆。他好歹是朝廷命官,难道这伙人不怕官府吗?
“必须查出杀人者托于少辉做的是什么事。你留下看住现场,你回南镇抚司通报案情、申请搜查公文,其它人随我速去大理寺!”张睿斩钉截铁的说。
“得令!”锦衣卫众人答道。
“张大哥,我也去。”伯生对张睿道。
张睿想了一下,将五百两银票塞给他,然后说:“老弟,接下来就是我们锦衣卫的事情了,你不便插手,你还有你的事情没有完成呢。
这五百两是于少辉留下来赎如意姑娘的,怎么处理就看你了。”伯生接过这五百两银票,心情沉重。
“如果你想保护那姑娘,现在立马就要将她从翠云楼赎出来。然后这样做...”张睿伏在伯生耳边向他小声交待了几句话。
张睿说完悄悄话,最后补充道“否则她可能要遭大难。”伯生答应着,揣着银票,跑出门去骑马了。
伯生走后,张睿最后望了望那具冰冷的尸体,摇了摇头。他带着三分叹息三分忧愁,领着锦衣卫大步走出了这间别院。
如意
白天的玉凤坊街上游人稀少,稀稀拉拉多是一些商户跑堂的杂役,大部分人都在休息。因为很少有人白天来这里消费,晚上才是这里一天的开始。
翠云楼的如意姑娘静坐在阁楼上抚琴,琴音悠扬,带着浓浓的忧伤。妈妈懒得去管她。她虽然以前一直觉得如意一股子消沉丧气的样子,很不招人喜欢。
但是经过昨天的大满贯,她的观念又有了新的变化。
这个世界上似乎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的公子都有,所以如意这样子,在那些玩遍花魁的贵公子眼里,还算是有特点的,能够满足一些人特殊的口味。
她这翠云楼一直在向高端发展,目光还是要放长远些。
忽然,一阵马蹄声穿破了悠扬的琴声。如意姑娘双手按下琴弦,循着马蹄声探身看去,远远的,的确有一骑奔来,那骑手逐渐近了,她看得清楚些了,正是伯生。m.chuanyue1.com
她连忙喊妈妈,让她把伯生接上来。妈妈忙碌了一夜,哈欠连天,早就疲惫的不行了。但为了钱,她无可奈何的爬起来,叫跑堂的去牵马,而自己去给伯生开门。心里嘀咕着,这公子身体真好,才过了几个时辰,居然又找来了。
伯生再次到翠云楼,他风尘仆仆的来到如意面前,直喘粗气。而如意就坐在房间里面等他,为他轻轻的摇着扇子,吹散一身的热气。
“公子守约来了,妾心甚慰。”如意轻声说道。其实对她来说,能够收获到真正的爱意,就是极好的礼物了。
“姑娘,我...”伯生看着她美丽的面庞,欲言又止。这些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也不知道她会受到怎样的打击。
“公子就直说吧,妾身承受的住。就算那人负了我,至少妾身知道还有公子是真心对妾的。”她别过水灵的双眸幽幽的说。
伯生一咬牙,干脆的讲了出来:“于少辉没有负你,就在昨夜,他真的凑齐了五百两准备来赎你。但是,在他来之前,被人杀了,死在自家院子里。”
伯生说完,看着如意。她呆在那里,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于是他从怀中掏出了五百两银子的银票,又说:“这是我从他家找到的,他家里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连粮食也没有了,但是,他还是存着这些用来给你赎身的钱。
如意看着那些银票,眼泪终于夺目而出。她开始在伯生面前轻声抽泣,鼻子也红了。她以袖遮面,用手绢轻轻拭去面上的泪水,强忍着悲痛,说:“敢问公子,他是怎么死的?被何人所杀?又是为何被杀?”
“他被利器正面一刀封喉毙命,张睿大哥说像是被江湖杀手所杀。因他为了赚五百两银子给你赎身,所以和恶人做了某种交易,那人达到目的之后,于公子就被人灭口了。”伯生如实相告。
如意终于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泪水奔涌如柱。自己等来的竟是这样一个结局!她是该喜还是该悲呢?
当然还是应该悲伤的。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并没有背叛自己,他为了和自己长相厮守,做了一桩危险的交易,最终将性命丢掉了。
这样想来,如意宁愿自己和于公子从此只是路人,宁愿得不到这份感情,也希望这个曾经她爱过也爱过她的人,能够平平安安的在这大明盛世之中过完一生。
造化弄人,苍天无眼。如意痛哭了一阵,身子支撑不住了。伯生将她扶住,如意倒在伯生的怀中,泪流满面。
我观他清白柔情知妾意,他道我淡雅慧芳得郎心。这四个月中,两人相处在一起的温存时刻,逐渐浮上如意心头。
那明朗的笑容,那真挚的谈吐,那怀才不遇的细腻画工。她究竟怎么才能忘记?没有了他,她怎能在这世上独活?她那泪水中仿佛饱含着她的精魂,随着成串的泪珠滚落,她整个人都慢慢的黯淡了下去……
“如意姑娘,请你节哀,锦衣卫一定会侦破此案,将杀害他的人绳之以法的。”伯生心痛地看着这个让他动心的女人伤心欲绝。
他知道此时此刻,她心里满满的都是那个逝去的人,已没有半分的位置留给他了。但他不会后悔,因为他从未想过对她隐瞒事情的真相。
伯生已经逐渐明白了,在这个富丽堂皇的京城之中,在这奢华的繁荣表象之下,人们的欲望从最原始的需求,被膨胀到无数倍大,邪恶的人性掺杂在这世间,摧残着纯良的人。
这里和关外表面看上去天差地别,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不过是自己要守护的人变了,只不过是敌人变了。这里的敌人同样的凶恶,也许更加凶恶。
如意扶住他的手臂,立起身子,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幽幽地说:“请公子...将这五百两白银...交给于公子家人吧。”她想到,自己只是失了情郎,但是有人失去了儿子,有人失去了丈夫,还有人失去了父亲。
这些钱应该属于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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