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成这样,江齐言如何还能不知他是为寻谁而来。
原来她说的他护不了她,指的是这样权势滔天的一个人。
他也的确是护不住她,只能如实答,“回大人,陆姑娘已经离开南江了。”穿书吧
又迟一步。
裴琮之强按下心里蓬勃的怒意,再问他,“离开南江?她去了哪儿?”
江齐言却摇头,“下官不知。”
他是当真不知,沈清棠没说,他便也没问。
裴琮之却不信,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不知?”
裴琮之知道他们之间的那些过往。
是医正口中患难与共的情意和郎才女貌的般配。
“听说江大人已向陆姑娘表明了心意,不知为何,陆姑娘却推拒了。”
医正话里是掩饰不住的惋惜,“南江城的百姓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天造地设,郎才女貌……”
裴琮之将这几个字深深咬在后槽牙里,眸子深处波涛骇浪。
“你可知她是谁,也胆敢觊觎于她?”
他眸光与声音顿时森寒,看着江齐言,一字一句道:“她是我裴琮之已过门的妻!”
江齐言被下了大狱。
——以草菅人命的由头。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他不过区区一七品知县,入狱便受了鞭刑。
赵横偷摸来看他,见他形容消瘦,本就抱恙的病体更见病容,愧疚不已,“是卑职害了大人。若不是卑职,大人也不必遭此一劫。”
那衙门口的百姓本就是他传扬流言招惹来的。
他以为江齐言当真是因着此事入的狱。
江齐言并不解释,只道:“此事已过去,再不必说。”
事到如今,他只庆幸,落月跟着赵母和阿阮被他安排去了乡下,早早远离了南江这个是非之地。
砚书将南江周边翻了个遍,连沈清棠之前在永泉村住着的屋子也找了出来。
那莫大娘已经回家,接了她碎银的婶子也被叫过来。
见院里负手立着位墨袍玉带的锦衣公子,分明清俊玉面的好相貌,那气质却清矜泠然,叫人望而生畏。
一眼就知不是寻常百姓人家,又见他身边跟着衙役差使,只道不知是从哪儿来的贵人。
两人哪敢再看,均垂首恭敬道:“那陆公子带着他家妹妹,和着身边的一个小厮,在这住了几日。后来,他妹妹生了病,便匆匆离开了。”
“前些日子又回来,说是妹妹的病治好了,赶着上京进考去。”
她一个姑娘家,进什么考,不过又是诓人的鬼话。
再叫人沿着沈清棠离开的路线一路循过去。
她万分谨慎,马车没到渡口,她便和采薇提前下了车,说是要去接自家妹妹。
然后随处找了间客栈,进去要了间房,两人恢复了女子装扮。
等再出来,公子变成了姑娘,那马夫自然是没注意。
两人躲着他离开,另叫了辆青驴车去渡口。
几番周折,等到裴琮之派的人过来。
那马车夫一脸茫然,想了想才道:“倒是有那么位公子,说是接自家妹妹去了,结果进了客栈许久都没出来。我进客栈问,都说没见着他,真是奇了怪了。”
好在沈清棠提前给了车费,那车夫并不在意。
但不管去哪儿,总要去渡口坐船。
这南江渡口是通衢要津,通四州六省,来往客商百姓繁多,三教九流的人也多,鱼龙混杂。想要寻一个人,何其艰难。
砚书再回来禀,裴琮之正在西厢那间沈清棠曾住过的厢房里。
她已经走了有些时日了,屋子里还是弥漫着散不去的清苦药味。
她取了那么多的血,身体都险些熬干了,只能每日靠补药勉强撑着。时日一长,药味浓厚不散。
平日给她送饭端药来的是江齐言从外头买的丫鬟。
此刻正跪在地上回话,“姑娘很少和我们说话,总是一个人默默坐在窗子前看雪。”
裴琮之顺着窗子看过去,冷玉似的眸子深雾缭绕。
时已初春,枝头上嫩芽早发。
她看着那飘雪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有没有曾有过一丝后悔离开他的身边?
砚书便在此时复命回,“公子,人到渡口,已经寻不见了。”
顷刻间,眸中的雾气一下散去,寒眸深如幽寂古井。
她怎么可能会后悔?
哪怕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回,她也从没想过要再回到他的身边。夶风小说
他从未如此受挫,也从未如此心寒。
她对这世上所有人都抱有善意,就连南江与她毫无干系的百姓都愿意舍身相救。
却独独对他分外狠心绝情。
裴琮之眉眼万分凌厉,冷声吩咐下去,“拿着画像,让人一条船一条船的上去搜。”
他不信,搜不出她半点蛛丝马迹。
沈清棠打算回上京城。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她不可能一辈子过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总要安定下来。
想来想去,还是上京城里最为稳妥。
裴琮之满天满地的寻她,绝无可能想到她会回上京城。
上京城是大梁国都,人口逾百万。其实寻常百姓想要遇见他这等显贵,并非易事。她只要多加注意,深居简出。
等熬过这几年,他对自己的执念消退下去,她说不定还能再回陵川的家中去。
陵川是沈清棠的家,她无时无刻都想要回家。
这些打算她都和采薇说了,采薇听着,心里却有些犯怵,“那得等多久啊?若是大公子一辈子都在找姑娘呢?”
沈清棠轻轻敛下眸,“那我也没有法子了。”
他一辈子找,她就只能一辈子藏。
在婚事前一夜,她迷晕裴琮之离开时,所有的一切便都注定好了,她也做好了一辈子逃离的打算。
两个貌美的姑娘结伴行路,总是格外惹人注意的。
船上鱼龙混杂,时常有那么几双眼,若有似无的瞟过来,说不准是打量还是觊觎,总归是叫人不安心。
沈清棠惴惴不安。
采薇也害怕,偷偷拉她的衣袖,低声问,“姑娘,我们是不是叫人惦记上了?”
沈清棠拉着她回客舱。
其实两人已经很隐秘了,除了用饭基本不出船舱,但到底还是惹眼。
白日里叫人惦记上了,夜里船舱的门就时隐时无地叫人弄出声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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