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华梦见自己走在一座雄美壮阔的宫殿里,仿佛是心情不愉,边走边扯着手里的一朵花。
“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
扯到最后一片花瓣,是“他不喜欢我”。
她沮丧地靠倒在假山后,将手捂住脸,叹息:“傻子,这有什么可问的?他不是亲口拒绝过了吗?真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有低低的哭泣求饶声传来,十分凄惨,她循声而去,只见一个华服少年背对着她,将一只小妖压在地上,揪着头发一撮一撮地拔下来。
小妖脑袋血糊糊的,痛得浑身抽搐,却连哭也不敢大声。
华服少年恶劣地笑着又扯下他一撮头发,问道:“怎么样?还敢说乾坤眼是你的吗?”
“不敢了,不敢了……”小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您的,是您的……”
华服少年从地上捡起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饶有兴致地道:“这玩意儿当真可以看遍苍梧境?紫薇殿和天枢殿里也能看到?”
小妖答得略慢了些,少年就探手去挖他的眼睛,他叫得越惨,少年越是开心。
殊华最见不得欺凌弱小,当即抛出一只袋子笼住少年的头,再薅住他的脖子摁在地上一顿狂揍。
她打得太狠,少年先还挣扎,后面就没了动静。
小妖吓得拉住她的袖子,颤声泣求:“姐姐快逃,我不会说出你的,你快逃……”
那是一只年幼的柳树妖,因为受伤太重,剩下的头发全都变成了柳枝,七零八落、乱糟糟地缠绕在一起,两只受伤的眼睛血肿吓人,已经辨认不出本来面目。
殊华给他施了治疗术,温声说道:“没事儿,死不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她收拾干净现场痕迹,抱着他隐身离开,风和云在他们耳畔飞掠而过,小妖渐渐快活起来,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递给她。
“姐姐,这个乾坤眼是我的伴生法宝,你救了我的命,现在它是你的了!”
殊华低头一看,一只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死盯着她,可怕的气息瞬间将她冻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殊华!殊华!快醒醒!你怎么啦?”小雨滴用力伸缩枝叶根茎,硬生生将她唤醒。
殊华长出一口气,擦去额头冷汗,好笑道:“我梦见那只眼睛了,它叫乾坤眼。”
小雨滴激动地道:“梦是什么?这么多年,还没听你说过呢!”
“是啊,毕竟神魂得到有效修复了。”殊华笑着给它讲了梦境。
小雨滴惊讶地道:“那个和光仙君,本体就是柳树!小雨滴不会看错的!你梦的会不会是过去?”
殊华不认同:“凑巧罢了,我怎可能那么蠢,扯着花瓣占卜别人是否喜欢我?你知道的,我对男人没兴趣!”
小雨滴与她血脉交融,它看出和光的本体是柳树,不自觉地把信息传递给了她。夶风小说
上清界中,只有清霜一族的本体是柳树,那位被灵泽神君虐杀而死的仙后即是清霜族女君。
和光显然出自这個家族,堂堂后族,又怎会是什么可怜的小妖,再被欺负成那个样子?
都怪阿纱非要拉着她看那些话本子,什么莫名其妙的梦!
“殊华~殊华~”
小雨滴嗲嗲地叫着,“我不管,反正那颗春荣丹一定是好的,它好香啊~你肯定也很馋,快快快,拿出来吃了!咱们补补!补补!”
“别闹!”殊华压下馋意,把门拍得山响:“我饿了!要吃烤肉!要喝灵酒!说好管饱管够的!”
话音刚落,就听陵阳仙君颤颤地道:“来了,来了!”
“副座,您亲自值夜班吗?真是辛苦啦……”殊华和他开玩笑,却见一道高大的身影骤然出现。
灵泽神君微皱着眉,黑沉沉的眼珠子恹恹地看着她。
在他身后,是一脸绝望的陵阳仙君。
和同僚嘻哈玩笑被上司抓包了!殊华有点尴尬:“见过司座。”
灵泽神君面无表情。
陵阳仙君抖抖索索地上前开锁,有气无力地道:“司座刚从仙庭赶回来,立刻就来探望你,你这次表现极好,给咱们司座长了脸……伱可以回去了。”Μ.chuanyue1.℃ōM
真是快到没道理。
殊华疑虑道:“不公审了吗?还没当众宣判结案呢。”
虽然她确实表现得很好,也当得起上司赶来探望伤情,但从管理角度看,未有正式定论之前,是不应该放她出去的,否则很容易败坏规矩。
关键灵泽神君并不像那种一时高兴就随心所欲、不守规则的上司,不问明白,她不踏实。
陵阳仙君疯狂暗示她别多嘴:“此事已在仙庭有所定论,玄宥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且真凶另有其人,你该无罪释放。明日,司座会当众宣布此事。你无辜受累,赶紧回去休养吧。”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难道还留下来过年啊?
殊华高兴地表示了感谢,又厚着脸皮表示自己又饿又痛走不动路,能否吃过宵夜再安排个车驾什么的,送她回住处。
陵阳仙君怯怯地瞅着灵泽神君不敢说话。
灵泽神君面无表情地道:“本座的车顺路。”
谁吃多了没事干,要和不熟且脾气不好的高层一起坐顺风车?况且她还没吃到宵夜!
殊华正要婉拒,已被瞬移到火凤车上。
灵泽神君懒洋洋地靠在她对面的引枕上,声音暗哑:“本座有话要问你。作为弥补,稍后请你吃宵夜。”
“请司座吩咐。”殊华松了一口气,既是为了工作,这种行为就不算奇怪,她也愿意配合。
灵泽却是迟迟不发话,她等得不耐烦,抬头去看,只见对方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殊华颇有些一言难尽之感,不是资深失眠患者吗?不是工作狂吗?明明很好睡嘛!
她尽量保持安静,可是又很无聊,只好趴在窗前往外看。
灵泽缓缓睁开眼睛,怔怔地注视着殊华。
一晃,六百年。
她在骊山沉睡三百年,又小心翼翼地挣扎着活了三百年。
他在寒鸦道日日承受火焚冰冻、剥皮裂骨之苦,日夜皆不能眠。
众神皆以为刑罚能让他痛苦,却不知,于他而言,入眠才是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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