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地推开了他的手,匆匆忙忙说:“太疼了,草地里应该是有草药,我去去就来。”
转身跑开两步,听见景王爷急促的厉喝声:“站住!你……回来。”
他声音里的坚持如此强烈,又是这样严厉的口气,我被硬生生拉了回来,焦急地回到他身边。
他昂着头,用力伸出手臂,想要拽住我,苍白的脸上往下淌着冷汗,嘴唇一丝血色也没有,双眼更是通红。
大夫吩咐他趴好了,否则缝好的伤口就会崩裂。
我大步走到他身边,跪坐在他面前,让他握住我的手,也是我要握住他的手。
我用帕子给他擦了擦汗,小声说:“我知道你担心我一个女子独自出去,莫要担心,我有分寸,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受这份罪,我看不下去,这回不管你拦不拦我,我都要去。”
我说话时,大夫仍在镇定地为景王爷缝伤口。
景王爷疼的浑身都在轻颤,但他始终凝视着我的眼睛,我亦能从他秀气好看的眼睛里看到我的影子,还有隐忍的疼痛、担忧,以及某种浓烈的情绪。
过去我觉得他性情疏懒,总是玩世不恭,仿佛世间一切在他眼里都是一时的兴致,不想,此时却感受到他内心的力量,是如此的刚毅坚定。
但这样的隐忍和坚强,却让我忽然觉得他孤单又可怜,他为何能吃得下这样的苦?
他是大应朝的景王爷,皇亲贵胄,不应是养尊处优,成日里纸醉金迷、风花雪月么?
怎么会能受得了常人难忍的苦楚?
“大夫。”我站起身,制止大夫继续缝合,询问说:“就算没有麻沸散,你们草原上生活的人,平日里定也收集了许多草药,难道就没有什么草药可用?”夶风小说
那长着一圈胡子的大夫,面无表情道:“在下只听大汗吩咐来为王爷处理伤口,用得上的工具都带来了,等缝好了伤口,再给王爷熬药服用。”
有疗伤的药,却无治伤的麻药,那个鞍答汗分明是想让景王爷受些罪,他们不敢明着来,就使这样的阴招!
我顿感生气,冷冷地对大夫说:“你且等着我,我去找了草药再行医治!”
这回,不等景王爷开口阻拦,我就朝帐门跑去。
快到门口时,还是听见他的声音低喊道:“不许去!”
我没再回头,一把掀开帐帘。
刚一出来,守在帐口的两个北蒙兵马上挥刀拦住我。
“速去告诉你们大汗,我要出去为王爷找草药!”
我不惧他们的马刀,挺身继续往前走,他们果然忙往后撤刀,其中一个北蒙兵急跑出去禀告。
很快,那报信儿的北蒙兵就回来了,对同伴用蒙语说了几句话,那北蒙兵就让出道,放我离开,但那报信的北蒙兵却紧紧跟在我身后。
我不理会他,自顾自低头找着。
只一瞥下,发现此处有一大片的毡包。
除了我们所在的毡包只有士兵在,别处却是另一番安居乐业景象。
平坦的绿草地上,各色帐篷斑斓生彩,羊群圈在栅栏里,那些着蒙袍的女人和孩子,皮肤黝黑,眼睛一个个却都黑亮如星,远远盯着我看。
我忙着找草药,丝毫不在意那些目光。
草原上野生草药甚多,只可惜找来找去,没有看见一株能做麻药的,想到景王爷的伤还等着缝合,我不免焦躁起来,难道最终还是要让他忍受那种酷刑么?
我站直身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无意间目光掠去,瞧见一顶搭建的最高的帐篷,而那帐篷上缠绕着一圈花架子,黄灿灿一片。
我情不自禁快步朝那帐篷走去。
路过一顶帐篷时,那帐帘突然掀开,伸出一只手,迅速将我拽了进去。
站稳后,我才看出是辛爱黄,心中狂跳,却强压制住恐惧,拼命挣扎着,想要分开他的手。
他只用一只手攥着我,另一只手掀开一角帘子,对外头跟着我的北蒙兵说:“我问这女人几句话,一会儿就放她出来,你胆敢说出去一句,就宰了你!哎呀——你这贱女人!“
我用力咬向他的手背,口中甚至已有血腥气,他竟没有下意识缩手,而是反手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如一块巨石擦在脸上,我感觉到自己立刻肿了起来,但我也没松口,仍是死死咬着他,他不得不挥胳膊将我甩开。
他的手背亦是留下一个带血的牙印。
我头晕眼花地从地上站起来,眼前的他有些模糊,我就看着他模糊的影子,冷声说:“我是大应朝景王爷的妾室,与辛爱黄太子无话可说,你们劫景王爷过来,一定是有大业图谋,如今所谋之事未定,太子也不想出什么岔子吧?而且我看大汗并非轻易能唬弄过去的人,若太子无事,奴家这就走了,今日事,”
我点点自己手掌的位置,示意他手上留下了证据,接着说:“奴家也绝不声张半句。”
辛爱黄怒瞪着我一步步走向我,我垂眸转过脸去,并不惧他。
他果然不再有冒犯举动,只是冷笑一声,舔了舔嘴唇说:“中原女子也有这样烈性子的,原本我是想给你个出路的,既然你这么烈性,他日景王自身难保的时候,我看你还能如何!”
“那就走着瞧吧,”我冷声说:“大汗许我找草药,告辞。”
在他阴狠的目光注视下,我快步走了出去。
那最高的帐蓬应是王帐,四周栽种着一大片的曼陀罗花。
我欣喜地跑过去,却被那北蒙兵拦住了:“那是王妃的帐篷,闲杂人不可擅入。”
我摆摆手忙说:“我只要一些那黄花,要么,你帮我摘些?”
那北蒙兵想了想道:“更是不行,王妃当那些花是宝贝,没人敢去摘王妃的花。”
“让她去。”身后传来辛爱黄的声音。
他踏步过来,沉声说:“既然大汗吩咐她随意找草药,就让她摘去,别忘了,她可是汉人王爷的女人。”
那北蒙兵迟疑了下,还是带我过去。
虽怀疑辛爱黄的居心,可我已经顾不得这些,只想快些摘到花。
刚一靠近那帐篷,守卫的北蒙兵就过来质问,跟着我的北蒙兵便上前说了几句蒙语,渐渐双方语气都很冲,交涉了好一会儿,才放过我去摘花。
兜着摘下的曼陀罗花,我急匆匆跑了回去。
大夫在为景王爷清理着伤口,并未缝合。
见到我怀里的花,眼神奇怪地望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拣了一些花朵,低声吩咐那蒙古少女去熬制。
因我脸上被打过,我怕景王爷担心,一回来就跪坐在他身旁,低声安慰他说:“真是巧了,外头有一大片的曼陀罗花,这种花,服下就会昏昏欲睡,到时候再缝伤就不觉得疼了。”
他失血再上加一番折腾,气力已是全无,声音低低的,“何必费这功夫?要不早缝好了,我竟不知你胆子这么大,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王爷吩咐,自然是听的,只是情势所迫,看不得王爷受罪罢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昏昏沉沉竟睡了去。
大夫很快缝合了伤口,叮嘱那北蒙少女如何换药、服药,然后低声对我说:“姑娘,借一步说话。”
我跟他走到帐篷的窗户处,他小声问:“那花……你是如何摘到的?”
我心里一咯噔,又犯起嘀咕来,难道辛爱黄真的使了什么坏?
我打量了一眼这位大夫,他虽看起来木讷,但面相却甚是和善,便低声说:“是辛爱黄太子说,大汗即许了我找草药,那花自然就摘得,先生,可是有什么不妥?”
大夫沉吟片刻,捋了捋胡须说:“那是王妃心爱之物,就连大汗也不许轻易碰,不过这是用来为王爷疗伤,想来王妃也不会怪罪。”
大夫走了,我望着窗户缝隙外的蓝天,心想:“看来这土默特部的王妃极受宠,但再骄纵,我们也不过用她几朵花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北蒙少女收拾了房间,就出去熬药去了。
我坐在景王爷身边,看了会儿他缠满纱布的背,正在静静想着心事,听见意王爷低低呻吟一声,忙探头一看,他眉头紧蹙起,看来是醒了。穿书吧
我高兴地轻唤他一声:“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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