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乱贼已全部伏诛,共有一百四十余人,三十七件铠甲,五十五张弓弩,六驾攻城弩,活口留下了七十一人,卑职保证,在您中午吃饭之前,必然审出一个结果。”
赵光美闻言,却是没有言语,执着地拄着潜龙剑站那摆造型,脑子里咔咔的就在那想东西。
‘这帮人这就是要撕破脸了么?好突然啊,若说这事儿没有扬州府衙的参与,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可弄了这么大的章程,就这?’
‘毫无疑问自己是把那帮人给逼急了,可是逼急了,这帮人居然就只有这么一点点的本事么?刺杀?这也忒没意思了啊,应该还是有后手吧。’
‘可恶啊,刚才面对刺杀我表现得太不好了,怎么能抱头蹲下呢?要是能一直站着摆造型,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这样才帅么。’
‘没事,问题不大,看到的人应该不多,反正到时候这事儿写在史书里,必须突出老子的临危不惧。’
“嗯……我还是多摆一会儿造型吧,这个角度好不好看?啧,怎么也没个懂事儿的给我披一条披风?这要是有条披风,小风一吹,那多帅。”
‘夷~马路上好多的血啊,会不会不太好清理?’
‘一会儿晚上吃什么呢?有点想吃血肠了,是要炖酸菜呢?还是要炖粉条呢?宋朝没有粉条,因为没有土豆地瓜和玉米,但是有豌豆啊,豌豆做出来的粉条更好吃。’
‘对,淮南这边回头可以整点土地,种点豌豆,然后专门做粉条来卖,又是一条轻工的路子,应该能为商行赚個一二年的钱。’
“殿下,殿下?”
“啊,啊?”
好一会儿,赵光美才从溜号中回过神来,然后首先就先瞥了一眼这扬州知府李平军。
他倒是也光棍,直接跪伏于地道:“刺客居然在扬州的主街之上堂而皇之的布置攻城弩,此臣失察之罪,甘领责罚。”
赵光美似笑非笑:“只是失察么?”
李平军却是不卑不亢:“殿下若要调查臣的其他罪行,臣,甘领责罚,也必会配合调查,只是此时当务之急,是不是应该将扬州戒严,大肆抓捕同党呢?”
赵光美撇了撇嘴:“不必了,让百姓该干什么干什么,区区几只硕鼠,有什么资格让我大索全城?咱们,也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也就是了。”
说罢,便在护卫的护送下去扬州府衙歇息去了。
高怀德却是小声地道:“殿下,此事蹊跷。”
“我知道,且先看看再说,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当天中午,扬州宴饮如常,赵光美像是没事儿人似的参加了所谓的接风宴,甚至还兴致勃勃的要观看扬州小姐姐的舞蹈,大赞,扬州歌姬果然是别有一番风味,却又谢绝了让这些女人给自己陪酒。
毕竟这所谓的扬州歌姬,一个个的那岁数比自己老婆张灵儿还小呢,都是十二三的,看他们跳舞就跟看小学生跳广播体操似的,偏偏一个个的还都浓妆艳抹,搔首弄姿,这感觉实在是太违和了,甚至看完之后他感觉自己的心灵都污秽了。夶风小说
连忙又命他们找来两个二十岁以上的漂亮大姐姐给自己压压惊,事后还领到了自己房间帮自己醒了醒酒。
以至于几日之后,莫名其妙的就传出秦王喜熟妇的这么个谣言,再几日之后,莫名其妙的谣言发酵,就成了秦王好人妻了,大宋的老百姓对这种消息特别的热衷,而且有一说一这确实也不算是空穴来风。
殿下自己才十四岁,却喜欢二十岁以上的女人,这在大宋的权贵阶层本来就不是秘密,而这年头,女孩子有几个二十岁了还不嫁人的?可不就都是人妻了么。
赵光美对此也是郁闷无比,鬼知道将来的野史会怎么写他,宋朝的野史,从来都不保真,但是绝对保野。
当然了,事实上现在整个扬州乃至于整个淮南,可能就只有他一个人还有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了,无论是城中的军,吏,官,民,心里的那根弦都因为这一场刺杀而紧绷。
不夸张的说,就这场接风宴上,本地豪绅中就有两个没忍住在饭桌上就被吓尿了裤子。
“殿下,查出来了,幕后主使是楚州冯氏,冯谓。”
书房中,赵光美一边喝着苹果汁解酒,一边听着手下牙将的汇报。
“冯谓?”赵光美扭头看向王溥。
王溥心知自己跟冯谓有旧之事是瞒不住的,索性落落大方地介绍道:“冯氏是世居楚州的大族,影响力很大,以前更是南唐皇室的座上宾,冯谓在此次事中主动站了出来,乃是淮南士绅们所共同推举的领袖,此前那万人上书之事,便是此人策划。”
“哦~就是说,他是反贼首脑呗?”
“可以这么说,却是不想,他居然如此的胆大包天,竟敢行谋逆行刺之事,不过也恰恰说明,殿下已将其逼入绝境了吧。”
“绝境么?我怎么没觉得”,随后扭头问高怀德道:“姐夫怎么看?”
“此事蹊跷。”
“何处蹊跷?”
“招得太快了,做这种事的,一般不都应该是死士么?何以这刺杀未成,却被俘虏了足足一半人,这些被俘虏的人连谋逆是死罪都不知道?又为何会一审,就全都招了呢?”
孙连城道:“已经确认过了,这些人确实都是冯氏的家丁,家奴,家人,或是与他们家常有关联的地方匪类,这么多人,几乎不可能有冒名栽赃的可能性。这……现在毕竟不是唐朝那会儿,世族门阀早已衰落,今非昔比了,说是所谓的楚州名门,实际上不过也就是大一些的豪绅,凭他们的能力……逼急了,也就是如此了吧?”
赵光美却是摆了摆手道:“老孙你是开封人不了解这边的情况,淮南这边自唐末以来整体上还是安稳的,世族门阀虽也遭了削弱但或多或少还留了三分底蕴,况且连年征战,中原的门阀是越乱越弱,淮南的世族却是不一定了,南北朝时期的南方世族不就是越乱越强的么?南北,还是不一样的。”【穿】
【书】
【吧】
高怀德也道:“况且就淮南的那几个世族门阀是必然已经联合起来了的,若当真是殊死一搏,不可能只是这冯家一家出力,殿下,依我看,此事恐怕是这冯氏在下饵。”
赵光美闻言不禁哈哈大笑:“姐夫你跟我想一块去了,说真的,我也觉得这是在下饵,只是我有些看不明白,他们这饵下了,可钩子在哪呢?”
王溥皱眉道:“楚州冯氏,还是颇有一些实力的,如今淮南之地不知有多少大小官吏为其遮掩,反贼横行,又素来紧张,这冯氏,恐怕早就已经在暗中开始招兵买马,演练军伍了,想来,三五千的兵马总是拿得出来的,既是蓄谋已久,合纵连横之下,就是让他拉起一支一万人左右的兵卒,也并非不可能”
赵光美撇嘴道:“一万人的新兵,能有什么用?打仗又不是数字游戏,真打起来,这种一万的乌合之众恐怕连五百禁军都打不过,纯是浪费粮食么。”
高怀德却道:“但足以分散咱们的精力和注意力了,冯氏这个兵力,又在楚州经营日久,若是不派出禁军的主力,就算能打得赢,恐怕也必然拖沓,殿下骤然遇刺,盛怒之下,说不得就要亲自去楚州杀他了,而楚州,毕竟是毗邻长江,与南唐交界啊。”
赵光美皱眉道:“南唐?李煜有这个胆子?他还敢惹我?”
“李煜本人或许没有这个胆子,但此事他说得未必就能算了,南唐的国情与中原毕竟不同,中原的事,素来都是禁军说了算,这一点毋庸讳言,但是南唐的事,却是那些门阀地主们说了更算一些的,殿下在淮南做此改革,难道那些江南的地主豪绅,就不会因此而患得患失,甚至睡不着觉么?此次水灾,又不只是淮南遭水,江南的情况比咱们应该也好不了多少才是。”
王溥也是若有所思,道:“我听说,自打灾情以来,确实是陆陆续续有一些江南的难民,在淮南找活路了。”
“哦~原来如此。呵呵,从来都是中原的百姓往南方跑,居然现在还跑回来了。”
如此,赵光美心里这最后的一块拼图就算是拼上了。
我说的么,李煜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南唐的大地主是很强大的,历史上在李煜执政时甚至搞出了恢复井田制这种,让天下读书人拍手叫好,大赞其有尧舜之风的古制。
古代历史么,地主过得越好,国力就越弱,反之其实也是亦然,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中几乎都找不出例外的,南唐的军队打仗都这么垃了,那他们的地主武装肯定很强啊。
江南这次也是遭了水灾的,那赈灾赈的,比王溥都差得好远,老百姓听说淮南这边至少饿不死人,甚至赵光美还把宿州搞得跟天上人间一样,普通的黔首贫民也能顿顿吃肉,不少人都开始跑了,这就极大的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是一旦赵光美的新政在整个淮南铺开,则整个江南必然都会偷渡成风,再加上现在的李煜刚刚上台,其实是还有那么一点励精图治的想法的,并非是后来那个只知吟诗作对的文艺青年,万一将来南唐这边也有样学样,也要效法淮南,这可如何是好?
也真是巧了,就在去年,李煜宣布解散屯田,这一散,那些原本的屯田兵卒自然就落到这些地主豪强的手里了,又因为他们毕竟是刚解散了一年,其实,还是能重新黏得回去的。
这就不是什么乌合之众的地主武装了,而是地地道道的南唐正规军啊,换言之此时的南唐那些地主们,还真是有一定实力的,联合起来若是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帮人是真的可以跨过长江的。
守江必守淮,其实对南北都是一样的,人家从哪过河都行,甚至宋朝这边对南唐从来都是进攻姿态,压根就没想过他们会反攻的可能性,压根半点防御能力也没有,南唐真要反攻回来的话宋军可能还真都不会守,过河会特别的容易。
这样的里应外合,若是自己全无准备,自己还真的要被他们给阴死,到时候这帮地主揭竿而起,群起而相应,既成事实之下李煜必然也会破釜沉舟,率兵出击,一番乱战之下,搞不好这南唐还真的能在宋朝反应过来之前重新夺回淮河防线,将天下局势恢复到寿州之战以前的状态。
至于说事后赵匡胤会不会疯狂的报复回来,再打一次寿州之战的话李煜又能不能守得住,这跟那些长江南北的地主又有什么关系?
赵匡胤的就算是有气,也只能是冲着李煜发啊,总不可能将来在淮南和江南搞大屠杀吧?
如此一来就算宋朝在事后收复了淮南,恐怕赵光美此前搞的那套新政也废了,不管是赵匡胤还是什么别的其他臣子,恐怕也不敢再这么继续搞了,这样,这些地主们的目的自然也就达到了。
李煜死不死,甚至南唐灭不灭,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亮一亮手腕让大宋君臣看看他们地主阶级的厉害,将来就算是南唐覆灭,他们在赵宋的治下也只会生活得更好。
“那如果我不上当,不亲自去楚州打他呢?”
高怀德略一思索,而后摇头道:“那也不行,如果我是这姓冯的,您这头前脚派了兵马围攻我,我后脚坚壁清野拖延时间,然后让各地豪强群起响应,使得整个淮南处处烽烟,到时候,为了您的安全,只能收缩兵力,护卫您在扬州城内,要知道,各地的文官政府,可能真的是无不在怀念南唐旧制的,到时候,内外失联,咱们至少半个月内会完全丢掉外界的联络,若是文官中出几个带路的,半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南唐的兵马攻下寿州城,将我大宋禁军阻挡在淮河以北了。”
“卧槽?跳过扬州直取寿州?这么疯?这不是孤军深入么?”
高怀德却是苦笑:“殿下,民心在彼啊,如今闹到这个份上,一旦他们真的能取下寿州,恐怕咱们,才是真正的孤军深入啊。”
赵光美一懵,却是也不得不苦笑着摇了摇头。
可不是么,其实古代时所说的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是专指地主阶级的。
“何着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那姐夫以为,我应该如何时候呢?”
“我建议,殿下您应该以不变应万变,索性不去管他,那冯谓就算是有造反的胆子,可他难道有出兵攻打扬州的胆子么?至于其他的地主豪强,谁要闹就任他闹,咱们就在扬州等着,至多一个月,骁骑军和控鹤军的援军就到了,到那个时候,任凭他们千般诡计,只怕也用不出来,只有等死而已了。”
“就是说,让我在扬州装死,等张琼他们过来替我收拾残局呗?”
“这……确实是眼下最为稳妥的办法了。”
赵光美点了点头:“稳妥,倒确实是挺稳妥的,只是这当缩头乌龟的策略,我不喜欢,我这个人,向来就不喜欢稳妥。”
“那殿下的意思是?”
“将计就计,他们不是请我入瓮么,那我就入,跟我去雄州,然后帮我给江宁军节度使刘光义,让他兵变一下。”
“兵……兵变……一下?这种事儿还能玩假的?”
“这玩意有啥不能玩假的的?我跟李筠不就玩过一次?配合一下么,让他先宣布一下反叛,我宣布一下他为反贼,然后第二天就让他接受招安,重新变回节度使,一块打南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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