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带的第二届秀女。
陆念念觉得如果西芹国有现代的某乎的话，她在上面开个贴估计热度挺高的。
名字就叫“扒一扒这些极品秀女们”，绝对能大大丰富古代广大吃瓜群众的日常生活并报以最为热烈的反响。
然而这个听起来像是某种蔬菜的国家里并没有。
在陆念念看来，带秀女和带幼儿，两者之间差别不大，都是管着其衣食住行，并教导她们学习各种知识。唯一的区别是，幼儿闹腾起来无外乎一张嘴，一地板，顶多组合执行起来闹得人脑瓜子疼。而这些秀女……
她叹了口气，站在择秀院西侧厢房门口，抬头看着上方某个哭天抹泪的艳丽少女，语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宝珠秀女，你到底下不下来？”
梁嬷嬷忧心忡忡的扯了扯她的袖子，附耳过来小声道：“念念啊，依我看，找个人上去把她堵着嘴拖下来吧，趁着事情没传到外面去，没传到崔惠妃娘娘耳朵里之前。”
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行，万一受伤了呢？崔惠妃那里更不好解释。”
“那……要不，找个吹管的，问太医要点麻醉针啥的，先弄晕再说？”
“要万一是个嘴上每个把门的，传了出去，崔惠妃可不会怪她的堂妹没脸没皮，而是我们这些奴婢不懂及时止损坏了崔宝珠的名声。”
“那可咋整？”
她又叹了口气——所以说她最烦这些宫中有人的秀女，轻易打骂不得，只要不是大错还拿捏不得。
崔宝珠还坐在房顶哭哭啼啼，她已经哭了有一会儿了，此刻坐在那里晃晃荡荡的，看得下面的人心惊胆战。而就是这样，她还是一直哭着要见皇上。
“见谁？”陆念念绷着的脸差点破功：“你在逗我笑呢？！”
一旁的梁嬷嬷也是一副想笑却又强行忍住的扭曲表情。
按制，新进秀女必须在择秀院经过一年的培训与择选，才算是初选合格，才有进入殿选面见皇帝的资格。崔宝珠这一行径可不够看。
若传出去，再难听的下流浑话都有人能说得出来，她都不好意思听。
眼见悄悄摸摸从各自厢房里探头探脑出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陆念念也懒得和崔宝珠掰扯了，只是道：“宝珠秀女，您在这里哭也不济事，哭伤了玉体可无法参加之后的殿选的，还请赶紧下来吧。”
“我不！”崔宝珠还在那里嚷嚷：“凭什么她们就可以出去参加皇后娘娘的宴会，只单单撇下了我，我不服，我要见惠妃娘娘，我要见皇上！”
陆念念听得这话差点青筋暴起。
正准备开口，只听后面传来门扉被猛力推开的声音，随即一道女声响起：“你自己想扮个弱柳扶风的样子，结果半夜吹风给吹病了无法参加皇后娘娘宴会，这都是你自己作死，与我们何干，更与陆姑姑何干？还有脸爬在屋沿上哭天喊地要见皇上，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我臊都替你臊死了。”【穿】
【书】
【吧】
她嗓门颇大，人又爽利，一通话下来说得崔宝珠面容通红，只恨不得找个缝儿钻进去。
然就算如此，崔宝珠犹是不满，虽不再哭闹，但仍不愿下来。
“我……你……张鸿褚你这么大声干什么？你们不能像关押犯人一样关着我。我要见惠妃娘娘！”后面是对着陆念念等人说的。
张鸿褚被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到了，正想上前驳斥，陆念念伸手拦住了她：
“算了，由她去吧。”
“可……”
陆念念摇摇头，转而吩咐梁嬷嬷：“嬷嬷，把□□和垫子都撤走，她爱哭就让她哭，天黑之前再接她下来吧。”
梁嬷嬷瞪大了眼：“我们这样不好吧，万一她向崔惠妃告状怎么办？”
“告状？也得出的去啊。”陆念念冷笑：“择秀院凡进出必要腰牌，且今儿这里都是院里的人，就是看见了也传不出去，翻不出多大浪来的。”
她看着上面还一无所知的崔宝珠：“哭？闹？那我就请她哭闹个够。嬷嬷，把东西撤了，所有人该干嘛干嘛去，不许理她。”
张鸿褚拍手称快，笑着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些事自有人去料理。陆念念不再理会，转身就走。她准备去择秀院外，把今日发生的事向上级报备，以后真要有人借此发作，还能把自己摘出去。
她一脸郁卒——这就是今年的秀女，她需要与之相伴整整一年的秀女。
而现在，才刚刚过了一个多月。
刚一开始就这么刺激，她大概已经预感到以后劲爆的生活日常了。
她甚至开始思考带完这届就不带了。当然，这念头也就是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就被她抛诸脑后。
毕竟这只是其中一个个性罢了，她相信她们的共性还是嗷嗷待哺的孩子的。
“陆姑姑，请留步。”
陆念念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向她走来的秀女。
“雯雯秀女，又有事么？”
林雯脸上挂着得体和煦的笑意，恭敬的将手中捧着食盘奉至陆念念面前，道：“陆姑姑，这是我做的桂花糕，您尝尝。”
如果是平常，陆念念说不定还真的接了。但是今日她还有要事要做，因此只得婉拒。
被拒绝的林雯肉眼可见的萎靡了。
她低下头，用一副看谁谁渣的眼神盯着她，直看得陆念念……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实在是刚刚崔宝珠的“风采”太刻骨铭心，哪怕林雯此刻看起来泫然欲泣，但她真的害怕最后会演变成为嚎啕大哭。
而她沧桑的小心心注定经受不住第二次暴击。
“你可以去找梁嬷嬷，她之前跟尚食局的宋尚食学过几年，平日里也是由她指点你们厨艺。我还有事，先走了。”穿书吧
说着赶紧脚底抹油离开了这准是非之地。
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林雯秀眉微蹙，双指紧紧抓着手里的食盘……
择秀院位于皇宫东南方，团结湖的正中央，进出只一条道路，且被侍卫们把守着。陆念念照常出示腰牌后被顺利放行。
因进出的多了，与侍卫们也相交熟稔，平时说估也无太多禁忌，其中一侍卫想都没想就笑她：“姑姑最近晚上都出门做什么呢，还蒙着个脸，别是看上了哪个侍卫，半夜出去~会~情~郎吧？”
他故意拖长了调调，满脸写着八卦。另一个也是一脸贱贱的笑容打量着她，显然也是不怀好意。
而陆念念则是心里悚然一惊。因为她知道，这些天晚上她都好好的宿在自己屋里，从未出过择秀院。
她狐疑的看着说这话的侍卫：“你晚上看见我出去了？”
侍卫：“是啊，您戴着兜帽，低着头，我看了是您的腰牌就放你出……哦哦哦，我懂我懂，姑姑放心，您这几天都没有出去过，小的省得分寸。”
他显然是误会了。但陆念念无意与他争辩，只道“你知道就好”，便走出了择秀院。
下一刻，她的脸色瞬间沉重。
因着有心事，在向上级汇报工作时难免心不在焉。看到她这么魂不守舍的样子，对方很是体贴的挥手让她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想了很久。
首先，她很确信腰牌一直在自己的身上，并不曾遗失。
其次，她这几天晚上都不曾离开过团结湖。
那个人应该是趁着她熟睡后偷溜进她房间里顺走的腰牌。可究竟是谁呢你？
戴着兜帽、低着头……陆念念脑海里过了一遍择秀院中和自己身形相似的女子，渐渐锁定了其中两名秀女。
林雯和洛斯文。
后者自参加皇后娘娘的宴会被秀常在陷害落水，已在床上躺了两天了，虽如今见好，却仍虚弱，应该不会是她。那么，只剩下林雯秀女。
她不由得脚步一顿。
说起来，这位林雯秀女这些天似乎总喜往她身边凑，原以为是意图讨好，为以后择选助力，可依现下看来，只怕是别有所图。
心里一旦有了疑影，总会长大变为疙瘩，膈应人得慌，这些秀女们现都在她手下教导，出了问题她肯定是第一个跑不了的。
虽然就目前来说林雯秀女嫌疑最大，但其他人也不是说没有，陆念念打定主意要好好一查到底。
带着这样的念头，陆念念一进择秀院便直奔林雯所在的厢房而去。
她的运气不错，厢房里此刻只有林雯一人，看起来正在换衣裳。陆念念见她不便，准备先避一避，转身时眼角余光不经意一瞥，见到的物事让她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
如果她没看错，从林雯衣服里掉出来的，是两个鼓囊囊的布包吧？
如果她没看错，那修长的双臂上，是结实的疙瘩肉吧？
如果她没看错，那原本应该洁白光滑的腹部上，是呈现小麦色的八块腹肌吧？
林雯这丫是个男的吧！
陆念念果断的捂住嘴，凭着直觉趁着还没被发现赶紧脚底抹油溜走了。
她一路冲出了团结湖，来到了湖边一处隐蔽的假山后，直接给跪了，无语问苍天。
想她陆念念终日打莺莺燕燕，最终被雁啄了眼睛，以至于没能及时发现队伍里混了个女装大佬的真相。这事要是传了出去……
不，绝不能被他人知晓！
否则就是人头落地。
林雯绝不能再留在宫里了，得想个招儿把自己摘出去。短短一瞬间，陆念念心里就已拿定了主意。这件事，还得让自己的上级知晓，哪怕日后事情穿帮，好歹也能护着她，至少能保住她的姓命。
虽然一天之内因为秀女的事儿打扰上级两次并非她本意，但她还是去了，虽然心里怂得一批。
到达勤政殿时迎面碰上了周得谌，陆念念忙把他拉到一边，询问里面那位此刻的情况。
“哟，念念啊，怎么又来了，今儿个可不寻常啊。”
陆念念先是小心的往里看了一眼，然后小声问道：“周公公，皇上是一个人在里面吗？”
周得谌摇头：“皇后娘娘也在呢，好像为的就是之前你们院里洛秀女落水一事，听说事情有些反复，这不，把我也给赶出来了。怎么，你有什么事吗？”
闻言陆念念有些纠结，毕竟周得谌也算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老伙计，也算青梅竹马，关系自不同一般，是个可以信赖的好朋友。可这事儿，实在是兹事体大，她不敢轻易说出口。
她郁闷的道：“周公公，我有麻烦了。”
“哟，这可了不得，自打陆嬷嬷去了后你都沉稳这么些年了，很少再有烦恼的时候。这事儿我肯定帮不了你，你找皇上吧。”
“可是……皇上心情好吗？”
“之前你在那时候还挺好的，不过现在嘛……”他故意拖长了音：“要看皇后娘娘给皇上说了些什么，现下咱们谁也不知道。”
这不废话吗。
正说着，就见内室突然走出一个人，雍容华贵，不是皇后娘娘是谁。
“周得谌，进去吧，好好伺候皇上。”
“喏。”
陆念念跪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皇后离开。后者却在她面前站定，细细打量她好一会儿，直瞧得她背后生汗，才施施然走出去。
陆念念松了口气，想起自己来这的原因，复又提心吊胆的跟着周得谌进了内室。
赵载英见到她来还很奇怪，又见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得好奇：“咋了，皇后给你气受了？”
“奴婢不敢。”
“说吧，找朕何事？”
陆念念正要说出林雯的事，候在殿外的小蓝子进来通报简亲王和江大人来了。
“传。念念，你先退下。”
“……是，奴婢告退。”
陆念念只得先回择秀院，等待皇帝政事了了再次觐见。可没想到，“林雯”的速度比她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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