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和奚星阑牵手来到了这家黑色招牌的宠物店,两个人却都不敢进去。
“我在路边等你好了,你渴不渴?我去买奶茶。”奚星阑想溜走的借口真是拙劣。
“你怕什么?那条蟒蛇关在罐子里呢,咬不着你!”安歌欣赏着蟒蛇身上的花纹,还学着它的样子吐了吐舌头。
“那你怎么不敢进去?你不怕蛇,难道是怕那只绿蜥蜴吗?”奚星阑也学了学蜥蜴的样子,“那就是个呆子,一动都不会动的。”
安歌指了指玻璃展柜中的一个盒子说道:“别告诉我,你看见那些东西会觉得胃很舒服。”
那个盒子中是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甲虫,有伸出长长触角的天牛、长着“魔鬼翅膀”的魔花螳螂,还有好多叫不上名字的满身是毛的多腿甲虫。
安歌倒不是那种见虫色变的女生,但是也受不了看到一堆虫子蠕动的场景。她只感到全身不舒服,像是骨头里也有虫子在爬一样,所以她宁肯认怂,也不愿进去。
奚星阑嘟囔着“天牛挺可爱的啊”,然后凑过去看,却被魔花螳螂的一个振翅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喜欢养这些东西的人都是神经病吧!没想到还有比我不正常的人啊!”他自黑起来也是不遗余力。他迅速退回安歌面前,还心有余悸地挠着脖子,“只好给老板打电话了。”
安歌拨通了牌子上老板的电话,讲明来意,他很快就从店里出来了。没想到贩卖这么多怪奇宠物的老板,竟然是个温文尔雅的男生。
安歌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还记不记得买龙猫的小女孩?”她出示了乔尔香的照片,老板点点头。
“谁和她一起来的?”
老板回忆了一下,“有一个女的陪她一起来的,两个人挑了很久,所以这么长时间我还记得。”
“那个女人长什么样,您还记得吗?”
“她戴着帽子和口罩,我看不清楚,而且大夏天的还穿着长裤长袖,脖子上还戴了围巾,看起来挺奇怪的。”
“还能找到那天的监控录像吗?麻烦您了,发到我的邮箱里就行了。”安歌知道老板需要找很久,她不想进店,只好给了他邮箱地址,急着回警局检验龙猫。
“等一下!”老板回店里拿了一样东西,“圣诞快乐!”
安歌打开一看,盒子里是一个非常漂亮的鹿角花金龟的标本,奚星阑凑过来看,“这个很贵的啊!”
“我一份心意,给您发过资料后,还能用邮件和您联系吗?”男生羞涩地说道,“交个朋友。”
奚星阑立刻把安歌拉到怀里,重新发给老板一个邮箱地址,然后把盒子还给他,“那个邮箱不能用了,发这个。还有,她不需要再认识新朋友了。”
“喂,你这个人太没礼貌了吧?人家一份心意啊。”安歌被他强行拉走,不满地说道。
“你现在是谁的礼物都敢收了啊?”奚星阑更是不满,“我决定了,这几天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省得你老认识些不三不四的人。”
这时,赵其琛打来了电话,“找到郭医生的诊断记录了!”
“上面写了什么?”安歌瞟了奚星阑一眼,小声地问道。
“乔尔香有遗传疾病,先天性成骨不全。简单来说,就是她的骨头天生就比别人细脆,非常容易引起病理性骨折。骨折后愈合迟缓,几乎没有修复反应。”
这就是她走路一瘸一拐的原因了,这种病痛与生俱来,在她画下那些痛苦表情之前就折磨她很多年了。安歌觉得心开始抽痛,皱起了眉头,奚星阑看了她一眼,握住她的手。
“所以骨肿瘤是因为经常骨折造成的?”
“好像是,骨肿瘤的发病因素非常复杂,目前还没有定论。但像她这样有遗传疾病的,发病几率可能更高一些。”
赵其琛的语气也很沉重,“还有一个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秦思柔是骨科的首席专家,曾经和郭医生一起确诊过乔尔香的病例,诊断记录上有她的签名。”ωWW.chuanyue1.coΜ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去医院和你们汇合!”
“我们已经离开了,陈队长让我们先去搜查尸体。你不是拿了剧场里的绞刑架吗?咱们警局见!”
安歌放下电话,对奚星阑说道:“去警局,开快一点!”金鱼缸来不及拿了。
“好嘞!”他立刻踩下油门,先来一个漂亮的漂移,“今天的罚单能不能通融一下免了?”
“这可办不到哦!”
奚星阑开车在街上一路狂飚,就像玩赛车游戏一样把安歌送到了警局。他解开了她的安全带,盯着她说道:“注意安全,别玩命!你现在的命,不只是你自己的,也是我的!希望你以后做决定时,能稍微想到我的感受,好吗?”
安歌知道他时刻为自己担心,但这样的话能从他口中说出来,态度又这样诚恳,她心里十分感动。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脸,然后想起来今天摸了好多东西,又犹豫地缩回去了。
她抓住他的胳膊,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说道:“好啦,我知道了,我亲爱的生命保管人。”
奚星阑看到她一步三台阶地冲进警局,为自己刚才的傻话感到抱歉。
他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就知道她是不会惧怕任何危险的。她也常常说,危险的事情总要有人去做,而选择了当刑警,就注定了常在生死边缘游走。
以前还是朋友时,他认为这只不过是一种英雄主义的妄想,而现在二人心意相通,他才真正每天都为她的安全担心。
每天都害怕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容,每天都担心会在网上的社会新闻头条中看到她的消息,这种恐惧让他感到自己变得有些患得患失、小肚鸡肠了。
他决定在和她相处的每一分钟,都要让她轻松快乐,也决定要为她做些什么。
他拿出了那张照片,仔细端详。这是他从她的钱包里找到的,她说那个看不清楚脸的男人就是她的父亲。他问过她,为什么不去找母亲问一下其他合影者的身份,她却欲言又止。
虽然合影的时间到现在快30年了,但总有办法找到那些人是谁。然后再通过合影者,找到安歌父亲的更多信息。他决定独自调查,争取在新年到来之前查出真相,给她一个惊喜。
她调查了快一年,翻遍了失踪人口系统,也没找到父亲的下落。现在还有6天就到新年了,这么短的时间能成功吗?
但是奚星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不可能”这三个字。他吹着口哨,在网上发布消息,宣布店铺暂停营业,他要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这项任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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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大厅里,周瀚和赵其琛已经整装待发,还牵着一只搜查犬。
“照你所说,尸体是先出现在舞台上又突然消失的,最熟悉舞台的是表演的人,凶手一定混在演员里。”周瀚对安歌说道,“不过凶手应该已经逃走了。”
“昨天晚上轮到秦思柔休假,她应该休息三天才上班,所以还没有人意识到她已经失踪了。”赵其琛说道,“咱们先去剧场搜一下。”
安歌早上出门时,就把绞刑架装在包里了,她上了警车,三人一起去剧场搜查。刚一下车,她就把绞刑架递给周瀚。机敏的搜查犬嗅了一会儿后,先原地转了几圈,然后立刻向后台冲去。
周瀚拉着搜查犬的牵引绳,安歌和赵其琛快步跟在后面。工作人员看到警官证,慌忙打开化妆室的门,搜查犬挣脱束缚冲了进去,停在道具箱前面狂吠。
这个箱子里堆的都是演员身上的配饰,赵其琛把箱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搜查犬扑到上面,左嗅右嗅,叼出了一个东西。安歌蹲下来查看,原来是一根马鞭。
《晚宴》的剧情中,众宾客都是被邀请到城堡中和公爵一起打猎的,男演员的身上都带着马鞭,所以也分不清这个作案的凶器到底是谁身上的。马鞭被弯成一个绳结,完全可以勒住一个人的脖颈。
周瀚已经从工作人员那里拿到了演员的名单。《晚宴》因为投资巨大,原本要连演一周的,可是昨晚发生命案后,已经被警局叫停了,还要承担消防隐患的赔偿,投资人很郁闷,表示会全力配合警方找到凶手。
“每天晚上都是一样的演员吗?”周瀚问道。
“是分a、b角的,单数日和双数日由不同的人来演。可是就演了一场,b角都没上台,报酬可是预付了,这下真亏大了!”配合调查的是《晚宴》的策划人,他满脸疲惫,应该是彻夜难眠。
“谁负责后台管理?化妆间的门是全程开着的吗?”
“后台没有贵重物品,没有人专门看着,化妆间倒是锁着的。”
“能通往舞台的秘密通道应该不在这里。”安歌说道,“你们原本是怎么设计处决剧情的?”
“观众有三次讲话机会,然后投票选出‘凶手’。得票最高的演员从舞台下方升起,站到绞刑架前。”
“带我们去看一下升降台。”
“杀一个医生,用得着这么轰动吗?”周瀚很难理解凶手的做法,“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啊!而且参与剧场排练少说也得三个月吧!太处心积虑了吧!”
“他不一定参与了全程排练,有可能是冒名顶替混进来的,现在还下不了结论。”赵其琛说道。
“不过她应该早就被盯上了。有人拿走了她放在医院储物柜里的文件夹。”周瀚说道。
“看来我们还得去她家里一趟。”安歌说道,她想到了被杀死在家里的杨勇,如果凶手的真正目的是秦思柔的文件,他肯定会闯入家里翻找的。Μ.chuanyue1.℃ōM
“咱们三个人在一块儿也浪费时间,要不这样,我和大黄继续找尸体,你们两个去秦思柔家。地址我刚才都要到了。”周瀚说道,“放心,不会让你错过看尸体的。”
安歌笑着说:“谁说我喜欢看尸体了?我这名声都被你们乱传开了。”
“你还不喜欢看?死了的大耗子你可是看得津津有味的!”赵其琛想起来还觉得心里直发毛。
“耗子?哪儿有耗子?你们俩给我说清楚!”周瀚吓得直跳脚,搜查犬被他的动作吓得直往后缩。
安歌做了个鬼脸,连忙拉着赵其琛溜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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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安歌回家的时间内,奚星阑抓紧搜寻那张长白山区合影的信息。
80年代末虽然有彩色照片,但没有数码相机,这张照片必须要找卖胶卷的店冲洗。
而在安图那样一个小城市,能洗照片的店不会很多。奚星阑决定第一次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查一下30年前安图的胶卷店。
他除了经营杀毒软件店、帮人维护数据库赚些生活费,大多数时间都泡在论坛里和世界各个国家的黑客切磋技术。因着共同的爱好,黑客也是能交到一些真心朋友的,只不过在生活中都没有来往而已。
奚星阑在论坛里是大神级别的人物,他一个召集令下去,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找到安图的朋友,查明了还营业的店。
30年前果然只有一家洗照片的店,不过已经倒闭了。但是老板又开了一家做广告喷绘的店,生意比以前好多了。
“我要和他通电话。”奚星阑敲下了这行字,很快联系方式就发到了他的信箱中。
“1988年,有一些大学生曾经到过安图,你还有印象吗?”奚星阑问老板。
老板对这个陌生电话感到很困惑,“你是谁?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告诉我那天秋天发生过的事,我会帮你的店在网上宣传一下,保证明天起你就数钱到手软。”那张照片中,安成轩和其他四人都穿着毛衣和长裤,树上还有叶子,奚星阑判断拍照的时间应该是秋天的九月或十月。
“年年都有大学生到我们这里旅游冒险啊,那么久了,我真的不记得了。”老板想了一会儿说道,“1988年秋天……你等我一下,我去查查日记本。”
老板有记日记的好习惯,他从柜子里搬出几十个记事本,找到了最下面满是灰尘的那一本。“想起来了!1988年我的店刚开张,当时没多少人会用相机,我只好再卖些冷饮。
“九月份,有一个大学考察队来到我这儿洗照片,他们的钱不够,最后送了我一个校徽,我这日记上写得清清楚楚呢!”
“多谢,你帮了我大忙,你等着好消息吧。”奚星阑觉得真是太幸运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线索。
他挂了电话,立刻上网去搜索。去长白山区考察,还能研究什么呢?肯定是去研究火山的地质情况啊!安成轩是s城地质大学的毕业生!
奚星阑查遍了网络,看得眼睛都红了,终于找到了他们参与的考察行动。但奇怪的是,自那次考察结束之后,就再也找不到安成轩的任何消息了,他也不在毕业生的名单中。
他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大了,让奚星阑都觉得自己快陷进去了。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一个人突然在世界上消失,同时抹去了所有痕迹,这种反常的行为只有一种解释——失踪者自导自演了这场消失大戏。
“我今天可能要很晚回来,不要等我了!”安歌打来了电话,奚星阑却第一次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
你的父亲恐怕是早有预谋要抛弃你。
这种话他说不出口,他只想用力抱紧她。
他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说道:“我可是经常熬夜的,再晚我都等你,比一比谁的黑眼圈更大啊!对了,监控录像发过来了,我转给你看。”
“谢谢,不过我已经找到那个陪乔尔香买龙猫的女人了。”安歌正站在病床边,看着床上伤痕累累的女人,她还是捂着脸沉默不语。
“我再问你一次,希望你说实话,你到底给了乔尔香什么东西?”安歌挂了电话,厉声说道,“你现在感到内疚想自杀,当初为什么要拉她下水?你就是这么当老师的吗?”
女人开始小声抽泣,从指缝中透出的呜咽声就像是海上的风笛。“对不起……我没想过会变成这样……我只是想帮她,我一直把她当作亲生女儿的!”
安歌面前的女人正是乔尔香的班主任。她坐下来,等待女教师说出身上伤痕的秘密。
其实她不用开口,安歌就猜到了几分。病房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暮色深沉,正适合倾吐最不堪的伤痛。
为什么女人要承受这么多痛苦呢?安歌感到夜一点点变深,心也在一点点变凉。
有些事情总要面对,与其绕过去,不如直面它。安歌默默注视着女教师,希望她也能懂得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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