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府祠堂,烛光摇曳,满堂肃静,独孤镜席地而坐,面前放着一桌案,书册摊平,他半分心情也没有,眉头紧皱,心乱如麻。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一块地板被推开,从里面钻出两个人来,正是少卿和百里。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我竟然还能走一次这地道。”少卿面露浅笑,拍了拍雪白的衣衫袖口,云淡风轻的盘腿坐在了独孤镜的对面。
“情况怎么样?”
“没有任何消息。”
独孤镜双手捏紧桌案边角,青筋暴起。
“栩儿怎么样?”
百里云吐了口气,道:“嬷嬷哄了很久,现在已经睡下了。”
“你好好守着她,一定别让她出什么意外。”
百里云颔首,道了声是,后退了几步,跳进了地洞里。
少卿拿过他那头的书册,握起狼毫笔蘸了蘸墨汁,便摊平宣纸自顾自的写了起来。
“阿末若真心想逃,你又怎么能找到她。”
“她是害怕连累我。”
“独孤,我觉得你这次是莽撞了些,你平日不会这样。”
“那是因为你不明白,阿末在我心里留下了一样东西。”
少卿默然,手上的动作加快,行云流水般很快就抄完了一页的家训,放到一旁,就着崭新的宣纸,继续抄写。
自小的时候,他们就常这样,少卿性情自幼温和谦逊,独孤镜相对而言就暴躁了很多,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虽然常被师父称赞是个好将军的料子,但免不了到祠堂受罚。夶风小说
后来他们就偷偷打了个暗道,方便平时偷偷溜出去。
夜色加深,独孤镜与少卿见门外没了动静,熄了房里的灯,顺着暗道偷偷出了独孤府,两人换了身便装,如疾风般跑到街巷上,悄悄溜进了玲珑坊。
“下午百里和我说了事情,我过来后发现这里有个暗道。”
少卿手里掌着一盏灯,半蹲下来。
独孤府趴下身子,敲了敲那块地板,声音空灵。
“果然不是实木的。”他说。
“为何不直接进去?”
“打不开,我估测过,这块地板至少有五寸厚,而且里面设了机关,从外面根本打不开。”
独孤一拳用力砸下去,地板嗡嗡作响,却纹丝不动,独孤镜又砸了一拳,还是没半点挪动,
少卿忙制止他:“你这么大声响不怕招来人?”
独孤镜放下手,松开拳头,眉头紧拧道:“那怎么做?”
“你先让我想想。”少卿席地坐下,一手端着红烛,另只手摩挲着两边,细细思索。
半晌,风声呜咽,豆粒大的烛光颤抖,独孤镜半点声不敢出,直到少卿眼里亮光乍现,从衣袖里掏出一卷羊皮卷摊开。
是建城的地图。【穿】
【书】
【吧】
他白皙的手指头从玲珑坊的方位沿着细线来来回回好几趟,最终点在一个地方。
“独孤,是城外的那棵柳树后。”
两人熄灭红烛,扔在一旁的拐角,运用轻功急匆匆的赶到城门外柳树边。
柳树后是一块墓地,他们穿过灌木丛,借着月光果然看见里面卧着一纤细的身形。
走近一看,是琼华姑娘!
少卿走上前扶起她,独孤镜目光蔓延整个灌木丛,却没看见其他的身影,心里越发慌乱。
“琼华姑娘,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阿末去哪儿了?”
琼华微微喘着气,道:“我不知道。刚出了这洞口就被人掳走了。”她双眼一闭,又晕了过去。
少卿搂着她抬头与独孤镜对视了一眼,两人面色都沉重起来。
一大早上独孤镜就被召到了大堂里来,四位长辈正襟危坐,面色沉重。
两日前,楼兰九公主潜入皇宫撕毁了五年前楼兰与大晋的合约书,如今下落不明。
此事在朝堂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如今洛阳戒严,连同着整个大晋王朝都警戒起来。
“阿镜我想你也听说这件事了。”
独孤镜眉头紧拧,道:“是。”
另一位中年男子拍案而起,愤声道:“这楼兰真是狼子野心,如今撕了合约书就是摆明了挑衅。”
旁边一位起身拉下他,劝解道:“好好好,先别冲动,这次还得想想如何应付。”
“有什么好想的,直接上去打一仗,打的他们哭爹喊娘便是了!”
独孤镜始终一声不吭,直到坐在中间的大伯冷眼一扫,那男子便讪讪的坐下了。
“阿镜,你如何看?”
“我觉得这次楼兰蓄谋已久,肯定得想新的战略。”他起身道:“我先给陛下呈奏折,主动请缨,但是我还有件事需要做,方能安心上战场。”
大伯冷哼一声,道:“怕是为了那个罪臣之女吧。”
独孤镜缄默不言。
会议之后,独孤镜处理完事后,独自负手走到西院,远远隔着拱门,望见院中央的银杏树凋落光了,只剩下干支枯桠。
姜栩坐在秋千上,脚尖轻点,微微晃动,她垂头盯着脚下踩着的落败树叶,可眼里却好像什么也没有,目光安静又哀伤。
百里云默默的站在她身旁,另只手抚上刀鞘。
这孩子该是崩溃极了。
他叹了口气,回了书房,房里的一面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长剑短刃。
他走到中央,提起一柄长剑,亮出锋芒的剑身,缓缓擦过衣袖。
这匕首是五年前他用来斩杀楼兰大将的,如今刀鞘再出,战争一触即发。
正思虑时,头顶之上的屋檐一阵抖动,接着几块红瓦掉落砸碎,他提着剑后退,从上方落下一身影,红衣猎猎,黑纱敷面。
拓跋砚落在地面上滚落了一圈,一头黑发仅用一根银丝带束起,垂落肩头,她捂着右肩半跪在在地面上,嘴唇微张,轻轻吐气。
锋利的剑尖抵在她下颌上,黑纱撩起,落在地面。
露出的是一张绝美的面容,清冷的双眼,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嘴角一抹血迹,右肩被鲜血浸透。
“你怎么敢来我的将军府?”
独孤镜没想到下落不明的楼兰九公主会出现在他的府邸,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拓跋砚下颌抵着剑尖,冷笑,毫无顾忌的抬起双眸,眸光微盛盯着他:“想再见你一面。”
“是来送死吧?”
“也不是。”她用目光示意他看向自己鲜血汩汩的右肩,调侃道:“难道阿镜会欺负一个受伤的女子?”
独孤镜冷哼声,将剑抵近一分,道:“你是普通的女子吗?你是大晋的隐患,而我是守卫大晋荣耀的独孤将军。”
“你不想见到姜末了?”她面上仍带着不屑一顾的笑,另只手从衣带上掏出一枚烟雾弹,“只要我放了这枚烟雾弹,姜末便会丢了性命。”
她将烟雾弹防在嘴边,用牙齿轻咬开木盖,扯着红线,轻笑里满是挑衅。
独孤镜放下长剑,咣当一声扔在一旁,他紧紧盯着拓跋砚嘴边的红线,往前慢慢蹲下身。
转瞬间,拓跋砚的下颌被他右手扳正,牙关紧闭,动作不得。
独孤镜眼里闪过寒光,手上用劲,拓跋砚下颌被捏的更紧,她试图用另只手来对抗独孤镜,结果被他的另只手牵制住了,一时,两人僵持不定。
独孤镜邪笑了下,凑近她面前,低声道:“你觉得,对于楼兰人而言,是阿末的命重要还是你堂堂九公主的命更重要?”
拓跋砚面色霎时白了下来,双眸浮光微动,渐渐溢出不可置信与悲怆。
“玄机。”他轻轻叫了声,从门外飞身进来一男子,黑色束紧衣,身姿敏捷。
“将军?”
“在城内散布消息,就说楼兰九公主拓跋砚被将军府的人逮住了。”
“是,将军。”
“等等。”独孤镜思忖片刻,加了句:“先别让这消息给伯伯叔叔们知道了。”
“是,将军,属下这就去办。”
黑衣男子走后,拓跋砚哈哈大笑了两声,笑的撕心裂肺般,她抬起眼眸,目光悲怆,皙白的脖颈往前挪了一分,独孤镜猝不及防,剑尖偏移,皙白纤长的脖颈间留下一道血痕,血珠密密麻麻沁出,滑入衣裳。
拓跋砚目光怆然,嘴角露出一个苦笑,狠声道:“阿镜,你学聪明了!”
语气里尽显心酸和嘲讽。
五年了啊,她的阿镜再也不是那个鲜衣怒马的爽朗少年郎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独孤镜垂眸轻声道,捏紧她下颌的手未曾松动半分,另只手微微用力,拓跋砚惨叫了声,眉心紧拧,脸皱成一块。
她被牵制住的双手毫无预兆的脱臼,力度之大,疼的她冷汗直冒,阵阵鲜血从心底蔓延开,嘴角咬出鲜血。
拓跋砚自嘲的笑道:“独孤镜,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恨我!”
独孤镜面色冰冷,松开捏住她下颌的右手,干净利落的绑好她的双手双脚,取下烟雾弹,放到一旁,,微微眯起双眼,对着眉眼倔强的拓跋砚道:“我原本还在费尽心思的去找阿末的下落,如今你却自己送上门了。”
这话里尽显嘲讽之意,拓跋砚心弦一颤,心房一寸寸冷了下来,面上唯一的血色都褪的一干二净。
她牙关微颤,微垂着的眼底泛起湿意。
“你可知...我为何主动来找你,明明我已经受了重伤。”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将军为聘更新,第二十九章 寻寻觅觅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