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王湘韵,就连林青衣都没料到程盟会来这么一手。以往程盟虽然也帮过林青衣可是从来没有主动插手过她的事情,而如今这人不管便罢,一管就管了个彻彻底底。
虽然嘴上不说,可是林青衣心里是知道的,他是为了自己,她也心存感激。
王湘韵已经呆愣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为了这么一天的到来,她也算是忍受了数十载不死不活之苦,而在此时,她忽然觉得自己过去所受的一切苦难,都是沧海一粟。
程盟将于金老板约定好的地点还有时间都告诉了王湘韵,他并没有说要她怎样怎样,只是不咸不淡的嘱咐了一句:“你若是真的想要同他好好的过日子,那就一定要想清楚了,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他是个好人,也是个情种,别辜负了他就是。”这段话说的不明不白,一旁的林青衣和江释平都听不明白,不过程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伸手揽过林青衣的肩膀,一步一顿的下了楼。
这一晚,程盟便住在了华蓥楼,林青衣私心所致,将他安排在了自己旁边的那个房间里,并吩咐了旁人,今天晚上谁都不许来二楼打扰。
小金当时听了这话便好奇的看了看程盟,又看了看林青衣,忽然意识到自家小姐话中深意,便立刻羞臊了一张脸,再也不多问,径直下了楼。
林青衣见小金红了一张脸,就知道这丫头怕是了解了自己的心事,立刻开心的勾了勾唇。
当晚在林青衣的命令还有小金的阻拦之下,没有一个伙计能上的来二楼。附楼本来就不大,不如主楼气派,原来的房客们也都去了别家客栈,只有几位房客说华蓥楼的地势好,离着哪里都近不愿意搬。
二楼被林青衣征做闺房,三楼小金他们收拾收拾就成了客房,这些房客们也都是生意人,每日回来倒头就睡也意识不到今日的二楼有何不同。
是夜,程盟准备入睡的时候,就听见自己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他警惕的看着房门,手伸向了一旁自己的佩刀。
“程盟,睡了吗?我瞧着你的房间灯还没媳,你是睡着了吗?”林青衣的声音隔着门板洋洋洒洒的漏进程盟的耳朵里,他的警惕忽然之间就散去,眼角温柔的承载着笑意,在烛火的映照下,整个人的线条都柔和了许多。
“没呢,你有事吗?有事进来说。”程盟轻声回应,林青衣在门外偷笑了一声,推门而入。m.chuanyue1.com
林青衣进来之后,环视了这房间一眼,随后声音里带着笑意道:“没什么事,我就是看着你房间灯还没关,所以过来看看你,我怕你的膝盖会疼,所以给你弄了点药酒过来。”
说实在话,程盟的伤像是根针一样,这一日不停的在林青衣的心口上扎啊扎的,疼得她每每想来都觉得心疼难忍。
或许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吧,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想自己喜欢的人受伤,以前林青衣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亦或者是有过,可是自己忘了。当今日看见程盟双膝跪倒在华蓥楼门前的时候,她觉得程盟那一跪不仅跪伤了自己的膝盖,还跪碎了自己的心口。
若是为了别人伤了自己,林青衣还能骂骂程盟不懂得珍惜自己,但人家是为了自己,林青衣的责怪之语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暗暗的担心他的伤势,悄悄的心疼,被着旁人的对他好。
“我膝盖没事,以前我也这样伸手接过人,城墙上掉下来的人我都能接住,没想到今日我居然连个二楼而下的人都没接住,让你看笑话了。或许是我老了吧......”程盟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挂着苦涩的微笑,他也觉得今日的自己相比于从前有些力不从心。
“你不老!”林青衣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就这么急赤白脸的把这话给喊了出来。安安静静的夏夜,周遭温馨的空气,被她这一句话,给击碎了,碎成了粉末,被风一吹,就成了京城满地不起眼的一缕尘埃。
程盟看向林青衣的眼神里带了点宠溺,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一蹦多高的,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为自己的辩白,看着她的一切,程盟都觉得自己所做的月一切是值得的。
其实程盟自己也有私心,他伤了自己的膝盖,就是想看看林青衣会不会心疼他,他也在赌,赌林青衣会不会心软,赌自己在林青衣的心里究竟有没有那么重要。
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话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林青衣自己都觉得有些脸红,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总是这么容易就情绪失控。她看见了程盟眼中的笑意,背过身去,在心里狠狠的甩了自己两个巴掌,“这都干了些什么事儿啊!”
“好了,我没事的,你把药酒放下吧,我一会儿给自己揉揉膝盖就睡了,明日我早上还要去巡街。”程盟的话一出口,林青衣立刻就转过身来,眼睛瞪得老大。
“你说什么?明天早上你还要去巡街?不行这绝对不行!你这样个样子了,还怎么去巡街,你叫程盟不叫逞能,别在这儿没事作妖了,明日我给你送文书去京兆尹,首府怎么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再压榨你了!”若是不知道倒也罢了,林青衣既然知道了,就绝对不能任由程盟在这种时候作妖。她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程盟的要求,并且表示不管他说什么,自己都不会答应的。www.chuanyue1.com
程盟颇有些无奈的开口道:“这样子,我还真像是你的老板娘一样,干什么都要跟你汇报,还要经过允许才能去做。”林青衣倒是不在意这些挖苦,反倒当成是一种荣耀,她轻声道:“在家里听女主人的话不容易吃亏的,还有银钱之类的要上交给女主人,这样比较聚财,不容易散。这些都市老辈子人传下来的规矩,都是有道理的!”
程盟轻轻的点点头,眼神宠溺,语言纵容,他想要给林青衣最好的,什么都想要给她最好的。什么都是俗物,只有最好的才能配得上他的青衣,他心里最好的姑娘。
“好了好了,你快回去睡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作妖的,这些都是小伤,没什么事的。”程盟好声好气的将林青衣劝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的时候,他看见了那瓶药酒,忽然勾唇笑了起来。
相比于在林青衣面前的带着宠溺的微笑,此时的他笑的更加的轻松,更加的真实。
他今晚留在华蓥楼,就是想看看,林青衣会心疼他心疼到什么地步,没想到,自己靠着各种途径的小算计,算计着林青衣心有不安的来关心他,最后却是自己舍不得她动手做这些事情而作罢。
白天他是能接住王湘韵的,是故意磕伤了膝盖,他也能自己回家去住,但是他接受了林青衣让他留下来住的提议,他在刚刚明里暗里的说了很多让自己显得可怜的话,他就是希望林青衣能为他擦一次药酒,能为他真正的心疼一次。
但是到了最后,是自己算计着让她来,也是自己算计着让她走。
程盟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蠢货一样,被自己折磨的死去活来。
他将那药酒倒出一些,仔细的抹在自己的膝盖上,一阵药酒特有的炽热瞬间就浸透了他的膝盖,一直到四肢百骸。
或许是有了心爱之人送来的这个不一样的身份,连平日里嫌弃的要死的药酒味涌进程盟的鼻腔的时候,他都没有皱眉,反而有些享受这份不一样的温暖。
他抬头望了望天,明月高悬,星河璀璨,明日是个好天气,明日就是七夕,今晚是京城安乐太平的最后一晚,明天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闻着林青衣送来的药酒味,程盟难得在不熟悉的地方也能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程盟的眼睛随着清晨的第一声鸡叫一起睁开,太阳还没高悬,阳光还没洒进这个温暖的地方,他起身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膝盖。本来就伤得不重,林青衣又紧张了半天,非要请大夫,晚上又给自己送来药酒,昨日的那些伤,早就已经不碍事了。
轻手轻脚的出了门,整个华蓥楼都还没有苏醒,林青衣的房间就在隔壁,程盟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轻轻推了门,毫不费力的,门开了。
林青衣睡觉很少会插上门闩,她一直都说,她这是在自家里,有什么必要非要插门,小金虽然也总是劝她,但她总也记不住。
华蓥楼的金库钥匙在账房先生和小金那里,林青衣的房间里,除了自己喜欢的那些小玩意,就只剩下一堆不值钱的珠花首饰。
程盟轻手轻脚的进去,看见林青衣脸朝着墙壁,睡得很沉,整个身子微微有些蜷缩,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程盟在床边坐下,仔细的端详着她的睡颜,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拥有的如今。
弯下腰来,程盟温柔无比的在林青衣的眉间落下一吻,甚至还大着胆子在握了握她白皙纤细的手,之后为她插好门闩,在桌上留下字条,从窗口一跃而下。
不远处,自己的手下正转弯而来,程盟就在这里等着他们。
天要亮了,京城的七夕节要来了。
等到林青衣醒来的时候,小金已经在门外敲了整整一刻钟的门了。
林青衣睡觉从来不插门,小金进林青衣的房间也从来不敲门,都是推门就进,尤其是在林青衣睡觉的时候。
今日小金也和从前一样,端着水准备往林青衣房间去,伸手推门的时候惊奇的发现,林青衣居然从里面把门给插上了。
林青衣不喜欢有旁人打扰她睡觉,小金不敢用力拍门,生怕这位没睡醒就浑身长刺的主子找自己麻烦,就只能一边轻轻敲门,一边在心里期待这位主子能尽快自己醒过来。
这一等就是一刻钟。
“你就不会自己进来吗?以前都没在乎过这种事,怎么今天在乎成这个样子。”林青衣没怎么睡醒,迷迷瞪瞪的坐在床边,偶尔看一眼窗外的天,轻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小金看着这位祖宗,轻声道:“卯时了,你再不起就要吃午膳了。我看你也是睡迷糊了,你晚上睡觉从来不插门,怎么昨儿晚上想起来要插门了?害得我这半天才进来,我端着水在你房间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亏你今天醒得早,要是晚点,我这手怕是要断。”
“等会儿等会儿,你说什么?你说我昨天晚上睡觉插门了?”林青衣听见这话跟看见鬼是差不多的效果,她清楚饿记得,自己昨晚上从程盟房间回来以后关了门就睡了。她从来没有插门的习惯,以前不记得,她确定自己昨天也不会记得的。
“是啊,我也是纳闷儿了,昨儿那种情况,你不是应该把门敞开了睡吗?怎么程捕头在你就记得装了啊,平日里也没见你防着谁,天天说程捕头是老板娘,你就是这么地方你媳妇的?”小金的话让林青衣猛然清醒过来。
昨天晚上整个华蓥楼就只有程盟一个变数,她立刻就反应过来,冲到了隔壁。隔壁房间早就空无一人,程盟整理好床铺,将一切都收拾过之后才走的,连桌上那瓶药酒也不知所踪。
林青衣回自己房间准备问小金今天早上是谁负责开门的时候,发现了自己桌上的字条。
“今日七夕,京兆尹人手不够,我需回去帮忙,药酒已带走,膝盖无事,安好勿念,晚上若得空,我带你去看烟花。——盟笔。”
果然是这样,这人也真是的,为了能回京兆尹,居然起了个大早,来帮自己把房间门插上,不让小金进来叫醒自己,林青衣忽然笑了,笑容无奈却也很幸福:“真是的,这个人真的是。”
小金在一旁觉得自己被喂了一嘴的糖,甜腻腻齁得慌,只能尽力让自己透明化,降低存在感。
小金在心里默默的叨念:“若是上天有眼,就成全了这两个狗贼吧,别祸害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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