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洋身后跟了两个“马仔”,瘦得跟棍儿似的,大冬天依旧光腿穿着破洞牛仔裤,站姿气势汹汹。
那个服务员佳佳跑到徐志洋身边,指着邵一安说:“就是她!”
只不过,这话她是跟徐志洋身边的“马仔”说的。
小五儿满脸都是不可思议,自己店里的服务员勾搭上了徐志洋身边的人,她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邵一安还没说话,便从徐志洋眼里读出了疑惑,他盯着她,眼神随即转变为恐惧。
他指着邵一安,瞳孔不自觉地颤动,甚至往后退了一步:“你不是……”
邵一安不晓得他在指什么,低头一看,自己正戴着那条红色的羊毛围巾,大衣也没有换,徐志洋必然是想起了些什么。
相比起来,邵一安反而更泰然自若:“徐公子,有什么不对吗?”
徐志洋见过太多女人,身边也缠了太多女人,但邵一安跟她们都不一样。从前他就觉得邵一安长相特别,很有味道,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努力在脑海里搜寻,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看到眼前这条红色的羊毛围巾,他终于想起来了——十年前,这条围巾,这双眼睛,还有让他忘不了的背影。
他第一次见到她和她这条围巾,是什么时候呢,十年前了吧,可她好像一点儿都没有变。
“你,到底是谁?”徐志洋一字一句地问。
他想起那次在郊区的筒子楼里,邵一安突然消失在一扇铁门里,不禁毛骨悚然。难道她是妖怪?
邵一安笑着说:“这里还有客人,我们去外面说吧。”
小五儿反倒急了:“安安!”
“把佳佳辞退了吧,家里穷没关系,心可要善良。”邵一安经过徐志洋身边,徐志洋急忙往后退,而她只是掀起门帘。
“安安!”小五儿追到门口,恨恨地对佳佳说,“你可以滚了!”
徐志洋和他手下的人也跟出去,他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谁?”
只见邵一安低头整理衣服,根本就没听他说话。
“你不害怕我告发你吗?”徐志洋大声说,看样子是想引起路人的注意。
邵一安反问:“你不怕我告发你吗,纵火犯?”
“纵火犯”三个字从邵一安嘴里说出来,徐志洋便陷入了恐惧之中,这是他一直想要忘记的过去。邵一安怎么知道?她一定是妖怪,她会读心术。
他像失去了理智一般,扑上去扼住邵一安的脖子,摁到火锅店外的柱子上,柱子很粗,人行道上的路人不走近并发现不了。
他威胁邵一安:“你再说我就掐死你,信不信?”
“是吗,你害怕了,对吗?”邵一安呼吸困难,挣扎着说出这几个字。
“不是我!”他低声吼道,“我没有放火!”
“我只是随便一说,你为什么这么激动呢。要我提醒你么,还记得音乐厅吗,徐公子?”
很显然,她已经成功惹怒了徐志洋。
他说:“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放火。”
邵一安的脸已经憋得通红:“但是跟你脱不了干系,对吗?”
“你他妈闭嘴!”徐志洋大喊,同时手上加大了力度。邵一安只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心跳得厉害,她从口袋里摸出手表,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将手表慢慢戴上手腕。
就在手表扣好的一瞬间,徐志洋手上没了力,手指突然抓到一起,整个人撞到柱子上。
一个大活人,竟然在他眼前蒸发了。
小五儿正准备报警,看到眼前这一幕,也突然傻眼,手一松,手机摔到地上。
邵一安没站稳,摔倒在路边,还好没人看到。即使现在没人扼住她的脖子,她仍觉得呼吸困难,干脆就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才有力气站起来。
看徐志洋惊慌的样子,并不仅仅是因为看到她跟十年前毫无变化,还有那场火灾,他反复强调跟他没关系,表情和行为却出卖了自己,恰恰证明他和那场火灾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她不确定徐志洋是否已经走了,等了大概一个小时才把手表摘掉。
她在火锅店的马路对面,火锅店门口没有人,仍旧照常营业,看不出里面有什么动静。她打电话给小五儿,小五儿一直挂断她的电话。最后她微信发给小五儿一长串文字,说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可以解释,小五儿才回了一句“好吧”。
她们约定在一家离小五儿家不远的一家咖啡馆。
邵一安先到的,点了两杯拿铁。随后小五儿推门进来,看见邵一安,先是一愣,才慢慢走过来,表情带着明显的不悦。www.chuanyue1.com
事到如今,想瞒住小五儿是不可能的了。除非她想失去小五儿这个朋友。
“我可以解释。”小五儿还没坐定,邵一安便先站起来对她说。
“你最好可以。”
“徐志洋他们呢?”
小五儿回答:“跑了。”
徐志洋接受不了邵一安凭空消失在自己手里,便如同疯了一般,以最快的速度逃跑了。
“那个佳佳呢?”
“辞退了。”小五儿本来不想说,看了邵一安的脸色,最终还是说了,“徐志洋的马仔给了她一千块钱让她盯着你,只要你来店里,就联系他。”
“原来是这样。”
“她吓得不轻,听说准备退房子回老家了。”小五儿是故意这样讲的,她倒要看看,邵一安要怎么解释。
邵一安深吸了一口气,便从她夏天搬到筒子楼开始讲起。
她搬到筒子楼,便有楼下邻居嫌她吵来敲门,后来又弹钢琴吵醒熟睡中的她。她本来气冲冲要去算账,却听门房大爷说,楼下那一间根本没住人。后来她发现这个异常现象只有她戴上一个旧手表的时候,才会产生。慢慢地,她只要戴上手表,就能置身于2007年,摘下手表,又是她生活的2017年。
一开始小五儿对她还有所戒备,后来越听越入迷。
如果她没有眼睁睁看着邵一安消失在她面前,这个故事,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可她亲眼见到了,便越听越兴奋。她最爱看那些清穿小说,也曾经想象过,要是自己穿越到清朝后宫,会怎么应对宫里的那些女人们。平时也就是想想,突然又这么一个大好机会摆在她面前,她一定要好好抓住。虽然不是清朝,十年前也不错啊。
邵一安只讲了不久之后音乐厅会有火灾,并没有说她和于经纬之间的关系。她说完才发现,只有短短的几个月,却像过了很久似的。
“怪不得我总是联系不到你,怪不得你找我来要门票,怪不得你最近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怪不得你会凭空消失……”小五儿一惊一乍的,说了大概有五十个“怪不得”。
“之前没有告诉你,我怕你不信,现在瞒也瞒不住了,你别怪我。”
小五儿不计前嫌,甚至有些兴奋:“你能不能带我去一趟2007年啊?”
邵一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刚刚和徐志洋那么紧密的接触,都没有将徐志洋带走,这手表大概只对她一人奏效。
小五儿泄气一般地趴下来,用手腕撑着下巴,脸上的肉全都堆到一起:“我还想体验一把呢。”
“我宁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就是说,你知道音乐厅马上就要有大火,但是无能为力,是吗?”
邵一安点头。
“那场音乐会,就是你楼下那个邻居的那一场,是吗?”
她又点头。
“安安,我们没办法改变过去……”
“我知道,但我就是不甘心。”
小五儿沉默了半晌,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将自己的担心和对徐志洋的猜测告诉了小五儿,可这一些都只是猜测,她没有任何证据。
而小五儿的一句话提醒了她。徐志洋徐公子的名声几乎整个宛城都知道,他虽然好玩,但胆小如鼠,性格仍是怂字当头,狠话放了不少,真正惹出的事倒没几个。以他的性格来说,放火几乎不可能。
邵一安细细回味小五儿这句话,如果徐志洋没有这个胆,那李欣平有吗?想到这里,她内心又焦躁了起来。
她按下手机,屏幕亮起,原来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已经过去了,她们杯子里的咖啡已经见底,时间也不早了。
小五儿仍然缠着邵一安,大概问了几百个为什么,还要再听听来自2007年的故事。邵一安并不觉得厌烦,反而内心变得轻松,终于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知道这个秘密,并且为她分担了。
“我该走了。”邵一安看了看时间,她还有一件要紧事要去办。
“是回2007年吗?”小五儿追着她问。
她点头。
“能让我再看着你飞走吗?”小五儿眼中充满了渴望。
她哭笑不得:“我没有飞走,只是出现在2007年同样的地址而已。”
小五儿坚持要看着她消失,她又担心在大街上会被人看到,在她们推开咖啡馆玻璃门的瞬间,她迅速摘下手表。小五儿还在跟着玻璃门快乐旋转,回过神来发现邵一安已经不见了。小五儿四处张望,确定周围没有邵一安的人之后,愤愤地自言自语:“说好要跟我表演的,怎么自己就飞了?没义气。”
邵一安发觉这地方距离音乐厅不远,便打车去了音乐厅。m.chuanyue1.com
刚下车,她便看到音乐厅门口人头攒动,音乐厅从来没有这般热闹过,仿佛超市促销一般。
邵一安走近一看,售票窗口处几乎被围得水泄不通,基本都是家长牵着五六岁的小孩。窗口外贴了几张新年音乐会的海报,其中就有于经纬的那场。只不过,那张并不好看的海报旁边,还拉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2007年度家长必须带孩子看的音乐会”。
她这才走近,认真读海报的内容,早上和雷音见面匆匆,里面的文字她并没有仔细看。除了主要的标题之外,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宛城的钢琴天才是怎样练成的”。
不知于经纬有没有看过这张海报,邵一安站在人群外,突然觉得这一切有多么可笑。于经纬想要的演奏会,可不是这样为了卖票而哗众取宠。
她叹了口气,突然身后有人拍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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