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走的路上,于经纬问邵一安:“徐蕊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邵一安否认,“她只是说我跟你同居,勾引你而已。”
于经纬料到徐蕊会对邵一安出言不逊,但他实在无暇顾及,冯姨和李欣平已经够难缠,他相信邵一安会应对徐蕊的。冯姨和李欣平向钢琴系举报于经纬时,徐蕊也跟着来凑热闹,她并不是站在李欣平那边的,她想帮于经纬。可徐蕊一听到于经纬跟邵一安同居时,一时热血上头,讲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将于经纬推荐邵一安当助教的事也都抖了出来。
“她说那些话,你不生气么?”邵一安问于经纬。
于经纬无奈地摇头:“生气没有用,她以为自己在帮我,完全不知道其实自己在把我往火坑里推,还顺便点了一把火。”
邵一安接着问:“这些真的对你没有产生影响?”
“留校名额已经定下来是我了,马上就公示。”
邵一安的心还是没法安心放回肚子里,她总觉得李欣平和冯姨不会善罢甘休。于经纬捏了捏她的脸颊,说:“别担心啦,李欣平已经有去处了,他跟冯姨早就搬出筒子楼了,只不过还放不下留校名额罢了。他怎么可能跟我一样不给自己留后路呢?”
邵一安显然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身子一僵,但仍往前走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他们跟往常一样,回到筒子楼。上到二楼,于经纬直接带着她往自己房间方向走。
那廊灯仍没有装上,楼道里照旧昏暗。2017年的筒子楼里租客居多,来往嘈杂,这种清冷的感觉,她很久没有切身感受过了。
于经纬开门时,邵一安下意识地摸了摸贴身口袋,那里面还装着于经纬给过她的备用钥匙。于经纬侧过身,先让邵一安进屋,之后他才进来,关上门。
房间里有了些细微的变化。沙发换了新的沙发套,钢琴上的防尘罩也换了,跟沙发套是相同的花色。
“我妈来整理过房间。”于经纬头埋在衣柜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的衣服大多都一样。”
邵一安当然了解,除了黑色冲锋衣,还是黑色冲锋衣。果不其然,于经纬拿了一件黑色冲锋衣,递给她。
“穿上吧。”于经纬看邵一安将衣服接过去放在身边,便说,“暖气还没来,屋里也挺冷的。”
邵一安听话地穿上,衣服上有于经纬专属的味道,藏在洗衣粉味道的深处,被她一下子辨认出来。穿上衣服的瞬间,她身上骤然一紧,又想起于经纬在琴房的那个吻,随后便感觉周身又被他包围了,温暖流遍全身。
于经纬又去烧了壶开水,从抽屉里翻出一包感冒冲剂,给邵一安泡上。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些天为什么没有见面,于经纬也识趣地并没有提起。可他还是想知道这些天邵一安是如何过的,便问了些稀松平常的问题。
邵一安一一回答,仍显得局促,说了没几句,便把问题抛回给于经纬。
他边回忆边说:“也没什么,参加了两轮留校任教的面试,剩下的时间都在家里。”
他说得云淡风轻,邵一安却知道,这是他人生的重要时刻。而她都没能见证,也没能跟他分享喜悦。她手腕上那只表,也无法再次将时间倒转。m.chuanyue1.com
“你家里人也知道了?”
于经纬点点头:“嗯,结果刚一出来,我就告诉我妈了。她这阵子在住院,我能留校算是让她最高兴的消息了吧。”
林敏本来身体就不好,邵一安接着问:“怎么住院了?”
“她工作太拼命,我硬送她去医院,她倒好,跑回去继续上课;结果没两天她自己撑不住了,一咳咳出血来了。”
“没事吧?”
于经纬说:“没事,咳血也吓到她了,乖乖在住院,前些天我在医院陪着,这几天马上出院,我舅舅在医院。”
“你爸呢?”
“这段时间他都不在,听我妈说他去外地出差了,他在家会把我妈气得不轻。”于经纬丝毫不在意于和丰是否存在,“我宁愿他是去外面租了房子,以后都别回家来。”
去外面租房子?于经纬真是一点儿不了解于和丰啊。于和丰想要的,可不止摆脱这个家庭。
邵一安决定将她知道的,跟于经纬挑明:“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不同意离婚么?”
于经纬听到邵一安主动提起于和丰,有些讶异,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邵一安深吸了一口气,讲道:“因为他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
于经纬仍不明白邵一安话语间的意思:“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这间房子。”
听上去,这话颇为可笑。筒子楼里每间房子的户型都是一样的,面积小,全家人挤在一个大开间里,做饭还要用走廊上的公共厨房。不少住户已经准备搬离这里,李欣平家便是第一拨人。
于经纬自然不相信:“不可能吧。”
“宛城要将宛南区规划为开发区,未来发展自然会很好,我记得看到过媒体报道。如果这里动迁,是可以拿到拆迁款的,就算不拆,这里的房价也会翻倍飙升。”邵一安说完问于经纬,“房产证写的是你的名字吧?”
于经纬木然地点点头。
这房子是林敏单位早年间分配的,后来因为林敏的学校迁址,于和丰也在市区工作,他们便搬到市区。直到于经纬上大学,才通知他们去办房产证,于经纬大学期间一个人住在这房子里,林敏便决定将这房子给于经纬,在房产证上只写了于经纬一人的名字。
他脑海中突然闪现过一幕,他在家中衣柜翻找时,曾经翻到过于和丰的存折和一些剪报,他当时只是匆匆扫了一眼,那些剪报的内容确实都是关于宛南区开发的新闻。一股凉意突然从后背直接蹿到他脑后。
他震惊之余觉得后怕,但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他终于知道于和丰每次来找的东西是什么了,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于和丰费尽心思,也要让他搬离这里。
父与子,现在听起来,像个笑话。
于经纬低着头,沉默地陷在沙发里。邵一安说的话,是他无法接受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邵一安走过去挨着于经纬坐下,这样大概能安慰到他。
过了大概十分钟,邵一安轻轻转头看于经纬,他双眼合上,似乎睡着了。他的睫毛很长,平时她从没发现过。
于经纬的身体紧挨着邵一安,重心几乎都靠在她身上,她不敢随意乱动,嗓子干痒也尽力克制着,生怕吵醒于经纬。如果他醒着,这姿势就尴尬了。
她的鼻子不通气,便僵着身子,用嘴呼吸。她僵坐着,脖子有些酸疼,正想稍微调整坐姿,于经纬突然开口了:“喝药吧,再不喝就凉了。”
邵一安一惊,也不知他是不是在装睡。她乖乖喝完药,看于经纬还怔着,便自己起身洗杯子。
邵一安起身,于经纬身边便空了,他有点后悔,早知道就多装睡一会儿了。
水龙头里的水很冰,洗完杯子,邵一安甩掉手中的水,于经纬适时递过一张纸巾来。
邵一安问他:“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从前她管了小五儿的闲事,便多了个牛皮糖一般甩不掉的朋友,如今又招惹了于经纬……
“不,没有。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于经纬回答。
“那你打算怎么办?”
于经纬手足无措:“我不知道……大概先去医院吧,跟我妈聊聊,她从没跟我说起过。”
“嗯,需要我帮助的话,随时联系。”邵一安冷静又可靠地回应于经纬,“衣服我先穿两天,马上就去市里买,我……没有带厚衣服过来。”
“没关系,你就穿着吧,不用还的。”
邵一安抿了下嘴,就当时笑了,她走到门口,拎起她的琴,准备离开。
“邵一安!”
她的手刚触到门把手,于经纬就叫住她,同一瞬间,她的手被静电打到了。她回头,以为于经纬要说些什么,只见他面色沉重,仍然对她吐出“谢谢”两个字。夶风小说
邵一安从于经纬的房里退出来,走到二楼楼梯口,正准备摘掉手表,便听到头顶上有脚步声。有人在下楼。
她赶紧放下袖子,万一被看到,会吓到人。她深吸一口气,一抬头便看见李叔抱着几个压成平面的废弃纸箱,从三楼下来。
她打了声招呼,准备等李叔走之后再上楼,不料李叔在她面前停下:“你叫什么来着……”
“邵一安。”
“哦哦想起来了。”李叔很明显地说着谎,“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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