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型师比了个ok,然后就把人推了出来。
只见不远处,站了一名黑衣执刀的女人,腰身紧束,整个人带着股放荡不羁的痞气,但仔细看去,又透着丝不容置喙的正经。
“我去,简直是姜澜本人!”薛子安率先赞道。
谢晚不悦的看了薛子安一眼,起身上前:“妆容很适合你。”
陆裴拿着刀,转了一大圈之后:“我觉得只有这把刀适合我。”
陆裴是个刀痴。喜欢搜集各种各样的刀,当然,菜刀除外。她屋子里有个小型仓库,里边日本刀,瑞士军刀,中国古代唐刀等等,五花八门都有。
陆裴提刀挽了个花,直接架在谢晚脖子上:“别搞得跟我关系很好似的,我还没原谅你呢。”
道具刀没开锋,谢晚无所畏惧,直接两指夹着刀面从肩膀上挪了下去,眨巴了两下眼:“我错了。”
午后的阳光被棚沿切开,打在谢晚脸上,面如冠玉,举世无双。
天底下怕是没人比这更好看了吧~
这小委屈的眼神看过来,陆裴的气势咚咚两下就被凿穿了,收刀入鞘,五指张开扣在谢晚脸上:“别勾引我。”
薛川走了上来:“不错,很合适。这边景布好了,就先拍书房这段吧,台词记得怎么样?”
陆裴点点头。薛川指了指谢晚:“你给她讲讲戏。各部门注意,净场,光替上来走一趟!”
接下来要拍的一段戏是贺遥即将南征,姜澜与贺遥谈论局势,二皇子梁盈突访的戏。
谢晚拿荧光笔画着:“先说说你对整体的理解,有不到位的我再来补充。”
一说起戏,谢晚瞬间正经起来。
陆裴:“整个剧本打破了常规意义上的统治方式和忠心。君,也就是梁盈,原本该仁厚治天下,却耍尽了阴谋诡计;而忠心耿耿的臣子贺遥大肆掠夺兵权,在朝堂上目中无人,我行我素。”
“最后,贺遥的王妃姜澜,我觉得应该是在映射百姓,但和前两者一样,都是借助人物,从反面来刻画人性美德。姜澜行事乖张,不亚于贺遥,这与她的土匪出身有关,匪嘛,大都是不讲道理的。其次,姜澜原是前朝贵族后裔,所以和一般的匪又有些出入,不能演的太过匪气,不然角色就歪了。”
“感情上,她对贺遥是真心可鉴,在我理解里,姜澜的感情应该很分明,她心中,天下太平与贺遥五五分,但这只是一个期望值,不同情况下的分布会发生变化。例如在与贺遥单独相处时,姜澜对贺遥的担忧大于了天下,可在出门遇上梁盈,他们对视的那一眼中,我觉得是天下大于贺遥的。”
谢晚点头,轻笑:“理解的很到位。”
陆裴一摊手:“但我不会演啊。”
“我教你啊!”薛子安忽然冒了出来,挤在谢晚跟陆裴中间,冲陆裴挤眉弄眼,“我这个人最喜欢教人演戏了,说出来你别不信,整个剧组就属我教人最耐心。”
说着,冲另一边正在琢磨剧本的杜晗道:“小兄弟你说是不是呀?”
杜晗:“……”
“走、开!”谢晚看着眼前跳来跳去的薛子安,眉毛气得发抽。
“又不是你老婆,你急什么急?”薛子安压根没把谢晚当回事,拿着剧本就讲起来,“我跟你说,你待会儿跟我对视的那一眼不要太狠,当然,也不要太夸张,就像这种,”薛子安突然把眼睛瞪圆,原本就大的眼睛更骇人了,“这种瞪眼演法是禁忌啊,你这么做会被薛老头骂的。”
正说着,眼前的人打了个趔趄就被拉走了:“谢晚我这儿正讲戏呢,你别添乱。”
谢晚的脸已经碳化,黑的不成人样:“对不起,她还真就是我老婆。”
“怎么着,陷在戏里出不来了吗?”薛子安伸手又把人拉了回来,对谢晚皱眉道:“别闹!”
光替走了两趟后,机位和灯光尽皆调整完毕。薛川见这边莫名其妙就开始剑拔弩张,一脸懵的喊:“杵着干嘛呢?没事儿就过来走个位。”
谢晚跟薛子安是老手,看光替走一遍就能记住,但陆裴不是,薛导演照顾新人,还是决定先走一遍比较好。
三个人表情诡异的入了镜,薛川带上耳机,指着书房那张桌子:“贺遥坐在这里,姜澜站在桌边儿,切记,动作不要忸怩,别被平常那些古偶剧带歪了,你平时正经起来什么样,在这儿就什么样,不用刻意端着,但也不要太轻浮。”
“之后,就是两个人的互动,切记要自然,那个陆裴,我听谢晚说你看新闻联播的时候喜欢跟人唠嗑,在那种感觉上再愤怒一点就行。一通对话之后,姜澜有些愤怒,但不要瞪眼,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不要瞪眼!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诠释,反正不要瞪眼。然后是梁盈进,你们对视一眼,这一眼非常重要,有怨愤,有烦躁,还有一些期待。”
“陆裴,你别紧张,这场戏的戏眼先前在谢晚身上,梁盈出场之后,也就是你与薛子安对视之后,戏眼就转到了薛子安身上,所以你尽力发挥就行,别给自己太大压力。2号机别忘了,待会儿这镜拍完切姜澜正面。”
薛子安经过陆裴去另一侧候场时,忽然顿步侧头,沉声笑道:“小哥哥加油啊~”
陆裴浑身一僵:“……”
——
谢晚脸色陡变。薛川看着监视器,皱眉:“谢晚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谢晚阴脸摇头:“心里不舒服。”
薛川不明所以:“要调整一下吗?”
“不用,开始吧。”谢晚收起面上不快,冷声道。
这边走了两遍位之后,正式开拍。
“《千秋》第九场,一镜一次,action!”
贺遥提笔蘸墨:“南征而已,又不是没去过,澜儿无需忧心。”
姜澜抱着黑刀倚在书架上,眉头轻皱,脸上浮出三分怒色:“贺遥!如今大梁局势动荡,四境之邻虎视眈眈,南疆那边更是卯足了劲要跟大梁火拼,你叫我怎能不忧心!”
贺遥笔尖一滑,纸上多了道墨色的楚河汉界,他将笔夹在指间,揉皱废纸扔在一边:“南疆人烟稀少,就算倾巢出动也成不了气候。”
姜澜手臂抱紧,眼中闪出一丝厉色:“那我再问你,你定了南疆之后,又当如何?”
“班师回朝,继续效忠大梁,”贺遥抬头看了姜澜一眼,目光幽深,孤傲万分,“除此之外,还能如何?”
“别跟我装傻!”姜澜一掌拍在桌上,看着贺遥,咬牙道:“我就不信哪朝的皇帝会容忍一个异姓王手握大半兵权!”穿书吧
小厮上前躬身道:“禀王爷王妃,二皇子来了。”
话音不落,梁盈就摇着雪扇踏过门槛。
姜澜看了贺遥一眼,提刀愤然离开,与梁盈擦身之时,偏头,目光一错,眼中微微泛出了几根血丝,神情复杂。
“卡!”
薛川忽腾站起,抚掌道:“不错啊!表情什么的都很到位,尤其是吐字!原本我还想着给你联系个配音,没想到你台词功底这么好,完全能达到现场收音的标准,哈哈~有吃这碗饭的潜质。”
看着谢晚那一脸开心的笑,薛川心说:虽然是彩虹屁,但我夸的好像不是你吧!
“不过这俩人递来的戏你还接不住,还是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呐,趁热打铁再来一次,看看能不能突破一下。”薛川冲陆裴笑道。
又接连拍了几镜,几个人配合的也很默契,呈现的画面感也愈发凝练。
“阿裴,你真……”厉害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谢晚就被一道人影遮住了视线。
“裴裴不错哟,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薛子安脑袋一歪,摇着扇子就走了上去。
薛川都看不下去了:“薛子安,你没事往人脸上蹭什么蹭?你们很熟吗?”
薛子安一展折扇,笑说:“一回生二回熟,我们先前见过一次,这次就是好朋友了。”
“那你脸皮可真厚。”薛川啧了声。
谢晚皱眉,脸色不太妙,看着陆裴问:“什么时候见过?”
陆裴挠头,一脸惊愕:“前段时间他来家里蹭饭,我在视频监控电话里见过,但他应该看不见我才是。”【穿】
【书】
【吧】
薛子安凑到她身边,神色有些失望:“你不记得了?”
陆裴摇头。薛子安道:“你在仙侠剧《浮屠》里演乱葬岗上的白衣小哥哥的时候,我们见过的啊!”
哥你妹啊!跟着谢晚跑了那么多次龙套,要次次都记得,脑子不得存满呀!
“白衣小哥哥?你说的是穿破抹布的走尸吧?!”能在乱葬岗上出现的白衣人,不是主配角,就是龙套走尸……
“嗷,好像是走尸。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当时见过!”薛子安两手放到陆裴肩上。
不喜欢跟陌生人肢体接触的陆裴条件反射的躲开:“有话好说,别动手。”
原本在一旁马上就要火山爆发的谢晚见状,终于得意了一下。
薛子安失落的解释完,陆裴才知道,原来当时大学还没毕业的薛子安跟影视学院的老师去片场参观,然后就见到了刚从乱葬岗上下来的陆裴。
当时两人确实说话了,薛子安还开开心心的递了她瓶冰水。只是陆裴有点儿感冒,嗓子发哑,所以声音有点低沉,再加上原本五官就不像那种软软糯糯的女生,是故就被认作小哥哥了。
但也就这么一面之缘,她不明白薛子安是缘何记这么久,还记这么清楚。
“我前段时间经常在新闻上见到你的照片,但仔细看,又觉得不太像,我一直以为是我记错了,但今天你来的时候,我忽然就断定,你就是他!”薛子安有点激动。
“不是,我当时就是个群演,你怎么记住我的?”陆裴失笑。
薛子安耳廓猝不及防的红了一圈:“我要说是因为你笑的太好看,你会不会觉得我孟浪?”
谢晚抠了半天手,按捺不住想打人。
薛子安这句话一出,陆裴忽然不敢笑了,脸僵成了灵堂牌位。
谢晚忍无可忍,一把将陆裴拉到身后:“薛子安,你当着我的面这么露骨的夸我老婆,你觉得合适吗?”
哎呀,谢晚怒了~陆裴原本正尴尬着,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哪料,这一声下去,谢晚的火直接转向烧到了她身上:“以后不许笑!”
难道要我哭吗?陆裴哑然,怔怔的看着奶凶奶凶的谢晚,只能顺毛:“好好,不笑不笑,这边还拍着呢,我们先拍戏成吗?”
好说歹说,拍摄终于得以继续进行。
刚经历了这么件事,但凡是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情绪波动。
但谢晚跟薛子安从事演员这么多年,控制情绪上是一把好手。而陆裴,在某些事上,原本就心大,而且方才还看到了谢晚吃醋的样子,浑身毛孔都是通畅的,并没受到影响,后续发挥也还算正常。
可……
凡事总有意外,而意外又往往会自带“火上浇油”的buff。
“薛子安!”谢晚一把将陆裴拉进怀里。
薛子安不明状况的一笑:“裴裴走位有点儿偏差,快被挤出镜了,我顺手扶了她一把怎么了?”
刚才那一镜,陆裴走位不太好,摄影师也没跟上反应,眼见就要出镜了,薛子安抬手抵了下陆裴,把人给硬生生推了回来。
他动作很小,也很隐蔽,从拍摄机位的角度看过去,完全发现不了。而且他要是不推,这将近20秒的复杂镜头就要重来一次了。
总而言之,薛子安这算是一种极具美德的救场行为。
“挤出镜就再拍一次,你手往哪儿放呢?”谢晚有点愠怒。
陆裴从水房接了杯水,一回来就瞧见这幕,一脸无所谓的回答了谢晚的问题:“腰啊。”
听陆裴这么淡然的说出来,谢晚的脸都要抽搐掉皮了。陆裴嘴巴一弯:“醋啦?”
薛子安挂着笑脸,举手道:“裴裴,台词念多了口渴,我能喝你一口水吗?”
陆裴刚要让他自己去接,手里喝了一半的杯子就被谢晚抢走了,然后,一饮而尽!
陆裴回过神,连忙抓着谢晚道:“你有病啊,那是我刚接的热水,烫着呢!”
谢晚奶白的脸色瞬间成了岩浆红,喉中似有万千刀子划过,陆裴赶紧接了一杯温水给他:“这杯子我都用过了你还抢什么抢?”
等谢晚平稳下来,深深看了她一眼后,陆裴明白了,顿时砸腿大笑:“你这飞醋吃的真是五花八门啊!今天我才算是长见识了。”
薛子安脸色不太自然,似乎终于发现了点什么:“你们很熟吗?”
薛川跟副导讨论完后续安排,就走了过来,听见薛子安此问,疑道:“你没看网上那些新闻?”
薛子安茫然:“那不都是假的吗?”
陆裴插嘴道:“谁告诉你那些是假的?”
娱乐圈的新闻真的就没几个……薛子安有点慌了:“裴裴你跟谢晚不会真的是?”
“我今天不止一次跟你说过她是我老婆吧?”谢晚的怒喝热水之后,喉咙还有点儿不舒服,哑哑的,但貌似更好听了。
“你们戏里也是那种关系,我还以为你只是……”原本嘴上乱飘的薛子安忽然结巴起来,那可是谢晚,谁见过他拿戏里身份开过玩笑?
每一个演技很棒的演员都具备一个技能——隐藏情绪。
上一秒的薛子安确实失态了,但下一秒,又变回了那位嘴巴欠,见谁都搂搂抱抱,尤其见到笑的好看的小哥哥都走不动的万年“候补影帝”。
“哈哈哈!没想到谢老光棍竟然有情窦盛开的时候,这么快老婆都有了!”薛子安那双偌大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谢晚还是不放心,攥着陆裴的手腕对他面无表情道:“老婆这件事上,长得着急是没有用的。”
候补影帝扎心了。
其实薛子安长得不错,就是有种超越本年龄段的成熟,再加上一出道就演了孩子他爸,所以总是给人一种很老的错觉。
薛川一剧本拍在薛子安脑袋上:“听见没?光是长得老没用!你爸上周刚叮嘱我,让我看着你,让你别跟那些长得好的男小鲜肉在一起,你也给我注意点儿,你家就你一根独苗儿,别特么几十年单身之后,忽然憋出个男朋友来!”
薛子安呲着一口大白牙,笑的花枝招展的:“知道啦二叔。”
一见钟情这件事确实挺狗血的,但人生在世就逃不过狗血俩字。自打在片场第一次遇见陆裴之后,候补影帝就对自己的性向产生了严重怀疑,以至于这些年干了好多荒唐事,但发现的太晚,终究是被人捷足先登了。没有机遇的爱情,大都被供在心头用来缅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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