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陆裴小区门口,面前递来一把折叠黑伞:“太晚了,赶紧回去吧。”
车门半开,陆裴接过伞,没立刻走,酝酿良久,说:“雨下这么大,高架上不安全,你要不上去……你快回去吧。”
陆裴冲他一笑,撑伞下车,直到拐进小区也没回头。
陆裴冲完澡,去厨房热了杯牛奶。端着杯子走到窗户前,唰的一下把窗帘拉成大开,默默看着窗外落雨,静静喝着牛奶。
不久之后,临大校庆,学校放了几天小假,系里一帮老师准备携带家属组团去海边度假,可怜的陆裴被抓去凑了人头。
晚上烧烤,几位家庭煮夫自觉担任起烤肉任务。
炭火毕毕剥剥,肉串被灼的流油,啪嗒滴在黑红的热碳上,刺啦啦一阵,又是烟,又是雾,一串串肉肉被烤的筋道味美。
煮夫们有节奏的刷着佐料,时不时翻下个儿,认真无比,一看就是一群日常在家被吼的一愣一愣的妻管严们。
不过妻管严们也是有志气的,出门在外这一份烤肉手艺也是要拼一拼,谁都不肯示弱。
“你那色儿不行,看我的,外焦里嫩,这样儿的才行。”
“你眼睛没问题吧,你那明明是外焦里焦,我的才是一绝,我老丈人都夸我这手艺能上舌尖中国呢!”
“你老丈人说反话你听不出来?你敢不敢让我老婆尝尝?她要是说好吃,我心服口服!”
“啥?你老婆当然向着你,肯定不行,这样。”他转脸望了一圈,目标锁定穿着沙滩裤,白t恤,枕着手躺在椅子上闭目听歌的陆裴,“陆教授,你来尝尝,看我们谁的手艺最棒!”
陆裴被吼的一抖,把耳机挂在脖子上,折身坐起,不快说:“你们存心的是吧!”
张教授和许教授互看一眼,齐声说:“我们怎么了?”
“你们结了婚,你们了不起!”陆裴一脚踹翻小白球的狗粮盆儿。
婚姻失败、且家属忙着上班上学没人陪的陆教授受不了这气,把小白球一提,夹在腋下,直接进了屋。
萧条的背影自门口一闪而过,与闻声而出的张太太擦了个肩。张太太一拢长发,奇道:“陆教授这是怎么了?”
张教授跟许教授互一摊手,满脸都写着:我们哪儿知道……
外边热热闹闹,篝火丛丛,唯独陆裴一个人站在海景房窗口吹冷风。
小白球腹部裸露朝前,几撮白毛胡乱皱着,前肢被陆裴以握冲锋枪的姿势抓着。叹了口气,左手抓着小白球的左前肢晃了晃:“宝贝儿,你说你谢爸爸喜欢什么样儿的女孩儿啊?”
小白球身娇体弱,喝不惯这大海味儿的西北风,一时受不住,打了个哆嗦,鼻子呛了下。www.chuanyue1.com
裴爷继续道:“我这样儿的你看成吗?”
说着,小白球被凌空翻了个个儿,葡萄黑的眼珠子对上某裴期待满满的目光,惊恐的嗷呜了声。
狗语不通的陆裴自顾自错解一番,连连夸赞说:“你也觉得我不错是吧,还真是钛合金狗眼,不错,不错。”
胡噜胡噜小白球的毛,望海兴叹:“当年,我本科立项导师说我是个理智到百年难得一遇的疯子,当时我还不信,当他是骂我,赌了好几天气,现在想想,这说法倒是挺贴实的,不疯怎么敢不计后果的觊觎你爹呢?”
人不要脸,百无禁忌。
小白球的右前腿儿又在某人的威胁下不情愿的弹蹬了两下……
——
另一头,谢晚日理万机,六月初的同学聚会终归是没去成。
饭店包间里,一张巨形圆桌横在中间,服务员小姐姐忙得前脚打后脚,一会儿添个杯子,一会儿加道菜。
来的都是当年关系铁的同学,也不见生,几人头一歪,就扯起了陈年旧事,时而兴起,又拍大腿又砸桌子,哈哈个不停。
忽然,有人问:“裴爷,我听人说你离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哪壶不开提哪壶……陆裴刚喝了口酒,一听这话,差点当场呛死。原本嬉闹的包间忽然死寂,不用抬头,陆裴都知道自己已经成焦点了。
一抬头,果然,一众大眼瞪小眼,排好了队看着她。陆裴顺了下气,扫了眼四周这群训练有素的近亲“狗仔”,开始装疯卖傻:“我结婚了?”
洪欣常年窝在欣欣那一亩三分地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没听过一丝口风,闻此,也是惊诧,倒不是惊诧陆裴的诡异婚史,而是道:“刘峰,你是不是发烧了?裴爷恋爱都没谈过,怎么离婚?”
洪骁在社会上混了好几年,涤出了几分锐利,从前两次陆裴被黑的经验里早就嗅出了几分不凡,但他没打算说,也不知道怎么说。今日恰逢有人提起,也只是举着高脚杯,倚着椅子背,静静看着。
其余人惊讶的惊讶,有追问的,有不信的,乱七八糟。刘峰说:“我一大学同学是临大讲师,他说的。他还说,上个月裴爷上班好几次都是车接车送,送她的人就是所谓的前夫。”
陆裴攥紧手,脸色一白,又一青,顿了顿,她道:“那个不是我前夫,但他确实在追我,每天在我家门口堵。有几次我差点迟到,赶时间就蹭着他车去了,真不是你们猜的那种关系。”
完全否认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索性编个近似的,不然指不定越描越黑。
果然,她这么一说,其余人一脸“懂了”的表情,但旋即,又有人问:“那前夫这个称号是怎么来的?”
陆裴继续编:“他自己瞎编的呗!他故意在我同事面前这么一说,那些自认近水楼台的人不就不敢轻举妄动了嘛。”
众人面面相觑,自己给自己安个头衔,先入为主,别人就算对陆裴动了心思,也不敢毫无顾忌的去追,这前夫哥机智呀,完全无解!
一帮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自由发挥起来,很难对着一个话题专一,眨眼,前夫这事儿就掀篇了。三两句后,有人插话道:“裴爷,你前段时间可是网络红人啊!”
在座的都不是山沟里不问世事的原始人,陆裴两次被黑,闹得沸沸扬扬,风声一过,普通网友权且能忘得一干二净,但这些认识她的小伙伴可忘不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老公当时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
“谁不是呢?我那天上班,一开电脑,全都是这种消息,差点儿从椅子上栽下去。”
陆裴皱眉,今天这貌似不是同学聚会,而是一场宴席制的“陆裴知多少”……互相寒暄几句之后,几乎每一句都是围绕着她来的。
她忽然有点后悔参加聚会了。
陆裴避重就轻的解释了两句,洪欣连连附和,这才把话头压了下去。但不知怎么,聊着聊着,话题又偏到了谢晚身上。
“我听说今天谢大影帝原本也是要来的,真的假的?”
洪欣吃了口菜,又喝了口酒,呲哈一声,道:“当然是真的,只不过忽然加了场通告,临时又来不了了而已。”
“是嘛!还真是可惜,我老婆是他的死忠粉,我还想着他要是能来,我拼着这份同学情要个签名呢!”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上学那时候你们俩压根就没说过话,人家指不定根本就不记得你。”
“怎么没说过话?我收作业的时候跟他说过好几句呢!”
“哈哈哈哈哈~这你也好意思说?谁不知道谢晚平日是个闷葫芦,就连裴爷这么脸皮厚的都在他那吃了瘪,你就别凑了。”
陆裴皱眉:“欸欸欸!注意措辞,什么叫脸皮厚?我那叫热情的关爱。”
洪欣擦擦嘴,端正坐好,一派正道风气:“你们别这么说晚哥,他人很好的。”
众人:“……”
陆裴:“……”
洪骁脸一热,夹了块红烧肉放到洪欣面前的盘子里:“多吃点儿。”少说话。
洪欣脑回路简单,压根不知道自家哥哥什么意思,把盘子一推:“我都二百斤了,再多吃就能拉菜市场论斤卖了!”
洪骁看了弟弟一眼,把那块红烧肉夹起,无可奈何的送进自己嘴里。
洪欣道:“我最近换铺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新铺面就是晚哥帮找的。”
众人惊诧:“他有这么好?”
洪欣连连点头:“不止如此,就连裴爷前几次被黑也是他最后压下的,晚哥他只是不爱说话,但并不是铁石心肠。”
他后半句没说完,众人就注意力陡转,开始吵嚷:“谢影帝帮裴爷压的绯闻?”
“嘿!你不说我都忘了,第二次那个玩儿游戏的绯闻好像传的就是裴爷和谢晚!只是最后全网一边倒,全骂起了裴爷而已。”
有人真是个小机智:“第二次牵扯到了谢晚本人,他去压这合情合理,但第一次……貌似没他什么事吧?”
当即便有人附和:“是啊是啊!第一次只有裴爷和岑雯,难不成……”他嘿嘿笑了两声,目光落在陆裴身上:“谢影帝是喜欢我们裴爷才这么做的?”穿书吧
刘峰抓过陆裴手里的杯子:“裴爷你别喝了,你自己都喝一瓶了,赶紧跟我们说说,你跟谢影帝有没有那啥?还有还有,那个自称你前夫的痴汉知不知道这件事?”
要不是刘峰来夺,陆裴都没发现,她不知不觉已经喝了一瓶了……
陆裴五指插进头发,兀自懊恼了一阵。支起的小臂被人拍了两下,是刘峰:“裴爷你说话呀。”
陆裴堪堪露出半张微红的脸,一挥手:“说什么呀,第一次是我求谢晚看在小时候在我家蹭吃蹭喝的份上,帮我压的,还有什么问题吗?”
刘峰满足道:“我听洪欣说谢晚小时候经常被裴爷妈拉家里吃饭,原来是真的啊!要这样,那什么都说的通了!”
“是啊,我就说,谢晚怎么会喜欢裴爷。啊我不是说裴爷不好,就是两个人完全不搭嘛,一个闷骚,一个那啥……哈哈哈你们懂的。”
咣当——旁边一声巨响,众人齐齐看去,发现刘峰正面目狰狞的捧着陆裴的脑袋:“妈的,差点儿栽盘子里,吓死我了!”
洪欣连忙挣开,冲过去把陆裴在椅子上放好:“裴爷,裴爷?”喊了两声没反应,有人举手道:“应该是……喝多了吧。”
“喝多?”刘峰惊诧道:“两分钟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喝多了?”
那人举例道:“五年前我见过裴爷喝多,从清醒到发酒疯,只有半分钟。”
洪欣立刻道:“不对啊,裴爷喝多之后会念经,会唱歌,会一本正经跟人讲道理,反正比她平时正经且正常,从来都不会睡觉的。”
话说一半,面前递来一个瓶子,就是方才陆裴喝完的那瓶。洪骁说:“这酒后劲来得快,又来的猛,我想她应该是跳过发酒疯,直接昏睡了。”
刘峰的脑子像被泥石流冲击过,嘴巴张的又大又圆:“还能这样?”
洪欣认真的点了点头,刘峰无语,问:“咱们待会还去唱k,要不给人打个电话,先把这爷领回去吧。”
洪欣为难道:“可我不知道给谁打啊?裴爷父母和另几个玩的来的联系方式我都不知道,你们知道吗?”
众人摇摇头,一时无措。刘峰抓了下头发,余光瞥向陆裴桌上的手机:“直接用她的手机打不就行了。”
有人说:“私自动人东西不太好吧,再说,你知道密码?”
洪欣举手道:“裴爷的手机从来没有密码。”
一众惊呼:“不是吧,多年不见她已经懒到这种程度了?”
一打开通讯录,刘峰就看见了那个置顶联系人,看了大家一眼,笑道:“巧了,第一个就是裴爷老爹。”
他把电话搁在耳边,一手叉着腰,听着嘟嘟的待接听声儿。
电话一接通,没等对方说话,他先道:“陆叔叔您好,我们在兰溪饭店聚会,陆裴喝多了,您能来接下她吗?”
“……”
见刘峰一直不说话,有人小声问:“怎么了?来不来?不来换人打。”
刘峰捂着话筒,回道:“他一直不说话,我也不清楚。”
忽然,捂着话筒的手震了下,刘峰连忙搁回耳边,只听那人道:“我二十分钟后到,包间还是大厅?”
刘峰眉头一紧,拍了拍手机,才说:“包间,三楼出电梯,左拐第一间。”
“好,谢谢。”那人说完就挂了。
众人见刘峰一脸狐疑,奇道:“到底来不来?”
刘峰眼皮子抽了下:“来,二十分钟就到。”
“那你怎么这副表情?”
刘峰把手机搁回桌上,原本打理工整的头发被抓成了鸟窝:“就是听着裴爷老爹的声音有点……年轻。”
“嗨!当是什么事呢,手机通话不都会有音差嘛,很正常。”
洪欣守着陆裴,其余人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刘峰倒是时不时皱下眉,手机通话有音差他知道,但陆裴的手机又不是什么野鸡品牌,没理由会差这么大。
二十分钟后,包厢的门准时响了起来,洪欣屁颠屁颠起来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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