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不亮,老周还在酒劲儿中做着梦,夏木便爬出了帐篷,收拾好东西,准备开车离开护林站。黑背犬听到了发动机声音,从木屋里跑出来,欢快地围着夏木摇尾巴,并用嘴巴衔住夏木的包。夏木揉了揉它的头,它依旧撕咬着包不肯松开。夏木把手伸到了包里,握住了冰冷的木柄,那是从林场的枪柜里找到的一支短管猎枪,他曾经用这支枪击毙了一个盗猎分子,将另外一个打成重伤。枪托上还有血的余温,枪口散发着火药的味道。黑背犬仿佛有透视眼,看到了黑洞洞的枪管,也看透了夏木的心思。它若能开口,一定跟姥爷一样,劝他不要再去报仇了,那会把他尚未开始的人生毁掉。夏木突然想起被沈雨推下烂尾楼的肖华军,那个老人曾经说过,他的儿子并未死去,灵魂居住在狗的身体里。夏木蹲下身子,看着黑背犬的眼睛,感受到了姥爷的灵魂。他害怕了,用力撕扯着,从姥爷的手里夺过了包,嘶啦一声,包裂开了一个口子,枪管露了凶残的面孔。黑背犬也被吓住,怯生生地退后几步,蹲在角落,呜呜地叫唤着。劝阻失败,对话终止,他们变成了敌人。夏木心中的仇恨从来没有熄灭过,现在烧的更旺了。
他扔下了一封信,开着丰田酷路泽逃出了森林。老周不是个酒腻子,但昨天晚上,他为了打开话匣子,喝了不少酒。夏木一小口,他一大杯,加了枸杞的鹿茸泡酒喝起来很甜,就像蜜糖水一样,不知不觉,后劲十足。那些酒够他醉上三天三夜了,等他发现短管猎枪被偷,夏木已经返回了白川。信上交代了接下来老周要干的事儿,把自己打伤,然后报警,说夏木抢走了枪,这样他就不用承担失职的过错。夏木还把姥爷的一大笔抚恤金全都留给了他,希望他能帮忙安葬姥爷,若将来他也死了,就把他和姥爷、妈妈安葬在一起,每年给他们一家三口扫扫墓。这笔抚恤金权当是办后事所需的费用。
黑背犬在院子里嚎叫了很久,直至车子消失不见,森林重归平静,吠声才停止。
刘宇捏着油条,拎着豆浆,哼哼欢快的小调,走进队长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冷小兵缩成一团,躺在沙发上,像一个孵蛋的大母鸡,露出了不太自然的神情。冷小兵被停职后,刘宇这个代理队长就把办公室据为己有了。
“嗨,习惯了,我都忘了这办公室现在是你的了,”开门声惊醒了冷小兵。
“冷哥,你别误会,我就是暂时,这办公室将来还是你的。”
“别啊,我都被停职了,说不准过两天,我就脱衣服走人了。”
“别开玩笑啊,谁不知道重案队离了你……”
“离了谁都能转,”冷小兵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扬长而去。
“冷哥,冷哥……你别瞎想啊,大家都等着你回来主持工作呢。”
“你帮我把东西收拾好,扔我车后备箱里,我估计,明天我就得滚蛋。”
冷小兵大声喊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命运惨淡。刘宇从队长办公室里出来,尴尬地看着他的背影。办公室里其余的人也都纷纷探头,狐疑地望向刘宇,仿佛在说,是你耍手段把冷小兵挤走了吧。刘宇决定保持沉默。冷小兵说的没错,明天新闻发布会召开之后,他就得滚蛋了。人们只会记住,白川案是在他刘宇手上告破的,荣誉属于他,未来也属于他。至于冷小兵,很快就会被人们忘记,抛却在旧尘埃里,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垃圾。没有人会知道,这十六年来,他是唯一一个坚持要查白川案的人,更没有人会记得,他为了查案把自己的生活都毁了。刘宇嚼着油条,一言不发,转头走进了办公室。
老顾在法医室门口等着冷小兵,走廊里的黑漆漆的,如同一条隧道。
“复原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你要进去看看吗?”
冷小兵在黑暗中沉默了几秒:“晚点,我想现在,有人比我更想见到沈海洋。”
冷小兵转身,重新消失在了黑暗中,老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
助理从洗手间里出来,手上还沾着水滴。滴答滴答的声音,催的人昏昏欲睡。老顾想回宿舍睡一会儿,但又怕睡着了会做噩梦。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他们花了17、8个小时,根据电脑里计算出的模型复原出了沈海洋的颅骨,当胶泥塑造的脸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突然觉察到了一种残忍。生命不过如此的念头一闪而过。他让助理找来一块白布,遮住了脸,然后才给冷小兵打了个电话。
“你去睡会儿吧,我在这儿守着……”
“守着?顾老师,咱们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你也去睡吧。”
“不,我得等等她。”
“等谁?”
“她。”
她有一张白如骨瓷的巴掌脸,光照在皮肤上,透出微青的毛细血管。透明皮囊之下,是一副比金属还要坚硬的骨骼。当她得知胡刀刀被父亲杀害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变成了电影里的金刚狼,手背上长出了寒森森的匕首。恨意凝结在匕首上,唤醒了她的知觉。在她亲手杀害宁丽,把尸体浸泡在填满冰块的浴缸里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生性邪恶,对生命毫无同情,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她觉得自己和父亲一样,身上有连环杀人犯的潜质。但是当冷小兵告诉她,胡刀刀死了的时候。她却感受到了痛苦,曾经和胡刀刀相处的画面一一闪过,就如烂俗电视的煽情段落。痛苦变成了眼泪,很快又变成了愤恨。那一瞬间,她明白了,虽然她身体里流着连环杀人犯的血,但她和他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她原本憎恨杀戮,憎恨失去亲朋,更憎恨自己变成杀人犯。胡刀刀的死,让她几乎动摇的信念重新坚定起来。她告诉自己,她是俄狄浦斯,她必须亲手弑父完成救赎。
她凝视着电脑屏幕上的合照,父亲一手握着手风琴大赛一等奖的证书,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笑的那么骄傲。她伸手碰了碰他的脸,只是冰冷的屏幕。他躲在后面,看着她。就在这时候,冷小兵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身旁跟着一个护士,无力地阻拦着他。
“你不能进去,没有预约不能进去,你……”
“沈医生,看来我上了你的黑名单啊,”冷小兵粗鲁地推开了护士,走到办公桌前。
沈雨急急忙忙想要关掉电脑,但动作还是慢了一拍,冷小兵看到了屏幕上的合照。
“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去派出所报案的时候说过,沈海洋失踪的时候,把所有东西都拿走了,包括你们的合照。我还记得,你说你爸的右手只有手掌烧伤,手背没有,手背上只有划痕和咬痕,这照片看起来并非如此,你说谎了。”
沈雨直接关了屏幕,冷冷地问:“你有什么事儿。”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像你一样,身上藏了这么多秘密。”
“如果没有事儿,请你马上离开这儿,不要打扰我工作。”
“很不幸,有事儿,很重要的事儿,”冷小兵扭头看了看站在门口进退为难的护士,又回头看着沈雨说:“跟我去一趟刑警队。”
“传唤?审讯?还是问询?你有手续吗?”
“我找到沈海洋了,他现在就在刑警队,等着见你。”沈雨猛然愣住,揣度着这句话的真假。冷小兵接着说道:“这十六年来,你从来没有见过他,对吗?你以为他杀了很多人,躲起来了,不敢露面,不敢见你。所以你才会利用何伟光来当替罪羊,为了帮他脱罪。你以为只要警方抓住凶手,破了白川案,你父亲就不用再躲躲藏藏,能够光明正大的回到你身边,你们就能像以前一样,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了,对吗?”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你计划的确很完美,不过,你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什么?”
“你会知道的。”
老顾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眯着眼睛打盹,怀里抱着个u型枕。脚步声从走廊一头传来,他猛然惊醒,u幸枕跌落在地,悄无声息地滚到了角落。骨瓷一样白色的脸,穿过黑色的隧道,走到了法医室门口,身后跟着冷小兵。她来了,站在他们面前,看着法医室的招牌,一脸的疑惑。说是疑惑,却也不是。法医室三个字就是最直白的答案,只有死人才会来的地方。沈雨脸上的神情很绝望。那绝望让她更加透明,仿佛稍稍吹口气,她便会破碎满地。
老顾过去推开了门,动作轻柔无声,仿佛一只老猫,蹑手蹑脚迈入墓地。
法医室里空荡荡的,加了一夜班,老顾把实习生和助理都赶回了宿舍,独自等待。
不锈钢解剖台的正对面放着一张桌子,顶上悬着一盏无影灯,这场景让沈雨想起了医院。她有点恍惚,就仿佛她不在法医室,而是在病床前照顾刚刚做完手术的父亲。老顾神兽按下按钮,无影灯亮了起来。桌上摆着一件东西,东西上罩着白布。一尘不染的白色,让人不忍破坏。冷小兵和老顾闪到了一边,望着沈雨。她苍白的皮肤跟白色的布融为一体,分不出层次,辨不出棱角,只有手在扯动布的时候,哗啦啦荡漾开的白色晕轮,像直视太阳一样令人眩晕。伊卡洛斯靠近太阳的时候,蜡和羽毛做成的翅膀融化了,他见到了死亡。沈雨也见到了死亡。
胶泥雕刻出来的沈海洋跟沈雨电脑屏幕上的父亲一模一样,嘴角眉眼,脸型轮廓,无一不同,冷小兵甚至怀疑老顾事先拿到了沈海洋的照片,照着照片一点点捏出了这张脸。老顾看透了他的想法,苦笑着摇了摇头。
几秒钟,还是几分钟,时间停止不动了,直至一声嚎叫从沈雨的喉咙里发了出来。
死神控制了她的身体,剥夺了她的情感,将她扔在荒野里,令她变成了一只野兽。
冷小兵和老顾站在一旁,没有过去安慰和劝说,语言失去了意义,只有耐心等待。
绵延不绝的痛苦从她腹腔里涌出来,经过气管,挤出喉咙,充溢在除了眼睛之外的每一个角落。眼泪从表达痛苦的版图中消失了,眼睛变成了两个绝望而虚空的黑洞。痛苦像质量过大的黑洞,吸走了一切。她的身体,她的重量,她的灵魂与存在,照射在她身上的光,全都被痛苦的黑洞吞噬了。她消失在了原地,声音也不见了。
半个小时后,冷小兵把她带到了询问室,拿着老顾出具的尸检报告以及泽县刑警大队的卷宗。高鹏也闻讯赶了过来。冷小兵从饮水机上接了一杯热水,放到了沈雨面前,水蒸气飘飘荡荡的,带给她一丝丝微弱的暖意。
“你们在哪儿,找到了他?”她的声音凝滞,仿佛失声太久,声带长了锈。
冷小兵把卷宗和尸检报告放在了她面前:“你和白骨的dna点位吻合……”
“我以前学的是法医,我看得懂……”她打开了卷宗。
冷小兵没有再说话打扰他,而是扭头看了看高鹏。
高鹏也是一脸的诧异,显然,沈雨悲伤痛苦的程度出乎了他的意料。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沈雨终于看完了卷宗,缓缓合上,抬头看着二人:“报告上没有说他具体的死亡时间,只说在十五到二十年之间。”
“白骨化的尸体很难推断准确的死亡时候,更何况一直埋在污泥下……”高鹏道。
冷小兵点了点头,接着高鹏的话说:“但是有一些辅助证据可以证明他的死亡时间是十六年,我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概率很大,”冷小兵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照片,放在了沈雨面前,指着那张经过化学处理后显影的旧车票说:“准确的说是2001年9月2日,下午三点左右。你父亲在1:30的时候,从白川市长途汽车站上车,坐上了前往泽县的大巴,一个小时左右抵达泽县汽车站,下车后,经过这片树林,抵达石桥,在石桥下被人杀害,”冷小兵从卷宗里找出发现白骨时勘查人员拍一组照片:“泽县石桥,你有什么印象吗?”
沈雨猛然愣住。十六年前的那天中午,父亲在泽县长途汽车站跟她匆匆告别,消失在了树林里。她穿过树林之后,看到了石桥。她站在石桥上哭泣,大声喊着“爸,你在哪儿,你别抛弃我”。按照冷小兵的推断,父亲正是在她站在石桥上哭泣,呼喊的时候,被人杀害的。她在桥上泣不成声,他在桥下痛苦死去,这一画面深深地刺痛了她。
“他去泽县石桥干什么?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冷小兵问道。
“那天中午一点多的时候,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医院派他临时去出差,让我去泽县长途汽车站给他送衣服,石桥距离车站不远,中间隔着一道小树林。”
“不,你弄错了……”
“弄错了?”
“我们核实过了,医院那天没有派他出差,打电话让你去车站的人,不是沈海洋。”
“不是他?”
冷小兵点了点头:“打电话给你的人,是杀害他的凶手。”
“凶手?”
冷小兵再次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看高鹏,征询他的意见,高鹏也点了点头
“我们在石桥下,还找到了杀人凶器,”冷小兵又拿出几张照片,放在桌上。
照片上是一支保存完好的一次性注射器,针头已经生锈了,但不难看出折断的痕迹。
“注射器里检出了泮库溴铵的成分,你应该很熟悉,白川案的凶手最喜欢用麻醉药和肌松药来控制受害人,杀害你父亲的人,就是白川案的凶手。”
沈雨神情大变,身体如同被卷入滔天海浪,起伏不定地摆动着。残留在她心头的迷雾被狂风吹散了。凶手冒充父亲打电话,把她引诱到了泽县长途汽车站,父亲全然不知道,所以在车站门口看到她的时候,立刻意识到她已经掉入了圈套,所以才会张皇失措。父亲那天说他要离开一段时间,并不是因为自己杀了人,更不是想要抛弃他,而是想保护她。父亲在人群中寻找凶手,跟随着他进入小树林,想要把他除掉,但没想到却反遭杀害。警方当时将沈海洋误认为凶手,并把他的体貌特征以及右手伤疤画在了悬赏公告上。沈雨在回家路上,拿到了悬赏公告,同样被误导,将父亲当成了连环杀手,这是一切悲剧的开端。但后来的事儿,却让她有些疑惑。如果父亲在9月2日那天已经遇害,那么隔天晚上,也就是9月3号晚上,她收到的两封信——一封让他清理痕迹后去报失踪案,另一封则编造了一个跟人私奔的谎言——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反复把信上的字迹跟父亲以前的笔迹做过比对,绝不可能是他人伪造。难道冷小兵推测错了,凶手并没有立即杀害父亲,而是逼着他写完信,才将他杀害?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因为除了那两封信,她还收到过贺卡,贺卡上的“生日快乐,小雨,爱你的爸爸”同样出自父亲的手迹,就算凶手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计划,逼迫沈海洋在很多张贺卡上写祝福语,但,还有一个无法解释的破绽。最后一份礼物,凶手命令她去杀害宁丽,照片背后的地址“榕城家园b区2号楼306”以及纸条上记录的宁丽的活动路线,全都是手写的,她同样做过比对,和父亲的一模一样。凶手不可能在十六年前就预料到未来,除非凶手本来就和父亲的笔迹一模一样。这个细思极恐的细节让沈雨感到背后一阵发凉。凶手究竟花了多长时间练习,才让他笔迹和父亲一模一样?可是他又如何能够拿到父亲的手稿?难道说凶手跟父亲很早之前就认识?朋友?还是——安定医院的患者。没错,凶手是安定医院的患者,这就是为什么他这么了解沈海洋,并且要求沈雨把父亲的所有病例都销毁的原因,因为他的身份就隐藏在其中。
沈雨猛然扭头,看着背后,仿佛有人在背后冷冷地看着她。
冷小兵和高鹏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有一堵经常被人踢来踢去,蹭满污渍的蓝漆墙。
“现在你可以承认,何伟光不是白川案的凶手,而是一只替罪羊了吧?”
沈雨抬起头,看着冷小兵,目光冰冷且绝望。
“凶手利用你对父亲的执念,引导着你陷害了何伟光,你以为你替沈海洋脱了罪,实际上你帮的人是凶手,是你的杀父仇人,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冷小兵咬着牙,仿佛每个字都是一根针:“他是谁?这十六年来,你们是怎么联系的?他躲在那儿?”
“……”
“你不希望凶手就这么逍遥法外吧,把你知道都说出来,我帮你抓住他,判他死刑。”
“他是谁?”
“何伟光,你们已经抓住他了,谢谢你,冷队。”
沈雨站起身来,离开了询问室。
冷小兵如同狂躁不安的狗,想要冲出去咬人。高鹏一把抓住了他,摇了摇头。
“用用脑子,如果沈雨承认何伟光是替罪羊,不就等于承认这一切都是她干的?”
“可是她在帮杀父仇人?”www.chuanyue1.com
“她也在帮自己,她是不会认罪的,凶手也许要永远的逍遥法外了。”
沈雨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的,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会设法找到他,亲手杀了他。
“新闻发布会什么时候召开?”
“什么?”
“新闻发布会,明天中午吗?”
“你是不是真傻了?刚才你询问沈雨的时候,我已经弄明白了,何伟光的确不是凶手,我们不能被沈雨牵着鼻子走,我决定取消新闻发布会,暂缓移交检察院,让专案组的人继续调查白川案!”m.chuanyue1.com
“不,你得开新闻发布会,要大张旗鼓的公布凶手落网的消息。”
“什么?”
“我不会害你掉乌纱帽的,说不定还能帮你连升三级。”
“你到底想干什么?”
“凶手利用沈雨制造替罪羊的目的是什么?是脱罪。如果警方宣布案件告破,真凶才会浮出水面,到时候,我们才有机会抓到狐狸。”
“那么,你想怎么做?”
“现在能够找到凶手的人,只有沈雨,接下来,我会盯着沈雨。”
“理由呢?监视居住需要理由。”
“不需要理由……”
“没有理由拿不到批条!”
“不需要批条,我都替你想好了。”
“哦?”
“接下来你要把我开除出警队,我会以个人身份盯着沈雨。沈雨找到凶手,或是跟凶手见面的时候,我会抢在她前面,把那个人抓住,带回刑警队,交到你手上。”
“别开玩笑,我无缘无故把你开除了,支队还不闹翻天。”
“开除我的理由都给你想好了。”
高鹏眉头紧锁:“什么理由?”
“十六年前,我是持枪进入现场的,我用枪对着凶手的脑袋,本来可以一枪打死他的,可是我害怕了,我浑身颤动,连扳机都扣不动,我放走了凶手,这一切夏木都可以作证,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说谎,我根本就不配当个好警察。”
高鹏傻眼了,错愕地看着冷小兵,还想再次求证。
冷小兵却掏出了一张光盘,塞到了高鹏手里,扬长而去。
光盘里的内容,是他放走凶手之后不久录的。他原本打算自杀,把这张光盘留在现场,当做遗言,这样大家看到后就明白他为什么要自杀,不用再深入调查。没想到一晃十六年,他才下定了决心,走出了最后一步,说出了真相。
高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晃了晃那张光盘,光盘盒上写着:2001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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