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皇帝脸色很不好。
他年纪并不大,只是这些年忙于国事,日复一日,除了病痛缠身之际,不曾歇息。心力交瘁,银丝覆盖黑发,皱纹也慢慢爬上了面颊,显得苍老。
“皇上的身体,这些年透支得厉害,一直拿药吊着,才看起来康健。他想活多久,其实全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若是皇上自己求生念头并不强烈,便是日日进补,也回天乏术。”太医叹了口气。
苏公公一直都知道老主子怕是没几年活头了,但是没想到皇上的身子竟已到了这般田地。
“我让药童去给皇上煎一副固元益气的药来,至于能不能好转……唉,尽人事,听天命吧。”
太医领着药童走了,剩苏公公站在原地沉吟。
小太监悄声上前,问:“听太医的意思,怕是情况不妙,要不要将此事禀告给皇后娘娘知晓?”
苏公公横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小子想给自己另谋出路,讨好新主人,也得把眼睛先擦亮了。省得忙活了半天,最后尽是无用功。”
这话说得有些隐晦,小太监没全懂,但有一点他听明白了,那就是不能和皇后娘娘说。
便道了声是,老老实实退到一边。
苏公公看了眼双目紧闭,呼吸均匀的皇帝,朝另一边自己的干儿子招招手,附耳说了几句什么。
干儿子应声,轻手轻脚离开了寝殿。
另一边,大宫女也得到了消息,立刻神色紧张,脚步匆匆地进到殿里,摈退周围伺候的宫人,方才道:“娘娘,不好了,皇上病倒了。”
皇后对这话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皇上这两年身子不好,病倒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慌什么。”
大宫女摇摇头:“这次不一样。听说皇上早朝后去了永乐宫,回来以后,没来由地就病倒了。”
皇后听到永乐宫三个字,蓦地睁开眼:“好端端的,皇上怎么去那儿了呢。太医怎么说?”
大宫女仍是摇头:“不知道,没探听到。”
皇后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上次你不是说,新认了一个老乡是在御前伺候的,他也没探听到?”
“他说自己在外间伺候,什么也没听到。”
皇后听到这话,不耐烦地闭了闭眼:“一群没用的东西。真到了关键时刻,一个也用不上。”
大宫女把头压得更低了。
顿了顿,她道:“娘娘,皇上今日这病,病得突然,万一要是……没有遗诏,岂不便宜了太子?”
皇后摆摆手,表示这个可能性不大:“若是真到了那个份儿上,太医院还能把消息捂得跟祖传金元宝似的?光太后和群臣那儿就够喝一壶的。”
“娘娘的意思是,先按兵不动?”大宫女问。
皇后想了想,道:“虽说皇上的身体不会垮得那么快,但明日一早你还是去太和殿门口守着,递消息给父亲,让他那儿也收了收,以防万一。”
“是。”大宫女点点头。
“对了,宜儿那儿如何,把帖子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大宫女答道,“鸣泉谷那儿也已安排好了人手,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娘娘放心。”
“最好如此。”皇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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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元宵是一年中最热闹的夜,那么花朝节无疑拥有一年中最热闹的白天。
传说,花朝节是花神的生辰,而花神又专管植物的春长夏养,秋收冬藏,因此到了这一日,农人们会聚集于花神庙中,跪拜上供,以祝神禧。
而年轻的小娘子则会趁着春日里大好的时光,踏青扑蝶。文人墨客则是邀三五知己,赏花饮酒。
当然了,作为吃皇粮的打工人,不管什么花朝节草朝节,都是没有假期的,得苦哈哈去上早朝。
容宜作为娇生惯养长大的公主,日上三竿之前根本起不来。这一优秀品质让谢云舒十分欣赏。
——因为她也起不来。
“小姐,来,再喝点米汤,里头加了花生和黄豆,可香了,对身体好。”月荷妈妈把水壶递给谢云舒,“别老吃糕点,一会儿嗓子又该不舒服。”穿书吧
阿芸把刚编好的麻花一圈一圈缠绕盘起,嘴里碎念:“哎哎哎,小姐,你喝归喝,头可千万别动啊,你要是动了,我梳歪了,那就不好看了。”
谢云舒委屈地嘟起嘴:“阿芸,你从出府就在捣鼓,捣鼓到现在了也没梳好,我一动也不敢动。这还算轻的,我主要怕我的头发被你折腾光了。”
阿芸也表示委屈屈:“小姐你身份尊贵,常要出门见人,或是在府里见客,头发的梳法和下人的不同,我学了好久才勉强够看。如今你嫁了人,发髻就要盘起来,我又得从头开始新学,当然慢。”【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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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荷放下水壶打圆场:“好了好了,说到底,怪小姐起迟了,怎么叫都叫不醒,这才着急忙慌。也怪阿芸,平常不拿自己的头发多练练,熟能生巧,熟了,才梳得好嘛。行了,还是我来吧。”
说完,她接过发梳,三下五除二就盘好了。阿芸解放双手,立刻开始磕起了矮几上的瓜子。
“小姐,这几天咱们蚂蚁搬家似的,把东西”
鸣泉谷在城郊,占地面积挺大,紧挨着一片湖,风景秀美,游人却不多,只因此处和三清寺一样,只针对特定人群开放,不是人人都能来的。
谢云舒下了马车,一个宫婢打扮的小娘子上前,福了一福:“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娘娘随奴婢来吧,内务府的人已在亭中备好瓜果点心。”
“公主呢?”谢云舒问。
“公主殿下一会儿就到。”宫婢回答。
阿芸警惕地扯了扯主子的衣袖:“小姐,会不会有诈?要不咱们还是等公主来了再过去吧。”
倒不是她过分小心,只是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太多次,都快得ptsd了。阿芸现在满脑子都是“不要和陌生人讲话”,“不要傻乎乎跟着陌生人走”。
话音刚落,便见侧边有一辆低调又不失华丽的马车晃晃悠悠过来了。容宜掀开车帘,元气满满地从踮脚板凳上跳下来,穗穗在她的发间晃来晃去。
“云舒……”容宜才出口,就意识到失言,吐了吐舌头,改口道,“啊不,如今该唤你嫂嫂了。”
宫婢又行一礼,将话复述了一遍。
容宜故作老成地点点头:“嗯,前方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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