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亲曾让张太医帮着号过脉,我想看看当时的脉案,不知道还有没有。”谢云舒道。
“有的有的。”小童连连点头,“师父做事仔细,所有的脉案都会好好整理,一份也没丢过。不知谢小姐要看的是哪一年的,我去替你找。”
谢云舒报给他年份和月份,小童记下,转身进了后屋。前者犹豫地问:“我可以进来吗?”
张太医的后屋里放了这些年所有的抓药诊疗记录,原本按理说是不能让外人进去的。毕竟,医生要对病人的病情做到绝对保密,不能轻易透露。
但小童现在对谢云舒有所图谋,正使劲儿巴结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可以的,进来吧。”
谢云舒想着,两个人找会比一个人找速度更快一些,便抬脚跟着进了后屋。
后屋里有许许多多的架子,上面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卷。架子侧边都有年份的标识。分类做得特别好,一点儿也不乱,就和现代的图书馆一样。
他们很快找到了谢夫人当年怀孕三个月时的对应月份,然后开始在这一排找具体的书卷。
书卷实在太多了,谢云舒看得眼睛都快花了。
这个张太医做事还真不是一般的仔细,什么细节都往上写,不肯错漏一星半点,导致每一份书卷都又臭又长,还特别厚,增加了寻找的难度。
谢云舒弯久了腰酸,便支起身子,右手扶住脖子,左右扭了扭,不经意瞥见两个月前的一个记录。怪她眼力太好,隔得不近,但看得清楚。
上面赫然写着,太后娘娘曾问张太医要过一大包贝壳粉,并且不许他对外人提起,悄悄的。
慢着,贝壳粉?
谢云舒疑心自己看错了,趁小童不注意,不着痕迹地往左边挪了一小步,发现真的是贝壳粉。
贝壳粉这玩意儿,顾名思义,就是将贝壳研磨成粉末,基本上由碳酸钙,以及甲壳素构成,还有少量的氨基酸极多糖物质,多用于补钙。
可是,太后是全南朝身份最尊贵的女人。她要补钙,多的是好东西,为什么会用贝壳粉?
而且,还不是张太医写进药方里,而是她主动问前者要,并且是秘密地,不为人知地要。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谢云舒想起以前导师曾经提起过一嘴,说贝壳粉除了补钙以外,还有别的用处。但是她当时走神了,没有认真听,于是也就没有记下来。
她想,等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翻一翻医书。
“找到了。”小童惊喜地把一册书卷递给谢云舒,“谢小姐,这就是令堂当年的脉案。”
谢云舒暂时按下贝壳粉之谜,接过脉案。
脉案上写着,谢夫人乃喜脉,脉搏有力,气色红润,身形匀称,大人与胎儿皆健康无虞。m.chuanyue1.com
谢云舒正要放回去,忽然发现底下还有一行小字:脉象整体良好,间或错漏,十分微弱,怀疑错探,没有其他问题。
等等,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谢夫人当时的脉象很有可能有什么隐晦的问题,只是太不明显了,张太医觉得或许是自己多心,所以没有在意?
难道,谢夫人的死,真有内情?
小童见谢云舒出神,五指不自觉收拢,忍不住唤她:“谢小姐,谢小姐?”
谢云舒回神:“嗯,怎么了?”
“谢小姐,您要是看好了,烦请将这卷宗还给我吧。”小童指了指她紧紧攥着的书卷。
这纸张万一被揉皱了,下次被师父发现,自己肯定要受罚了。小童想飞黄腾达,可他更不想被赶出太医院,这些年的辛苦付出毁于一旦。
谢云舒反应过来,连忙把书卷还给他,抱歉地笑了笑:“实在对不住啊,我刚刚想起了别的事情,下手有点没轻没重,并非故意,不好意思。”
“没事。”小童把纸张细细抚平,“这屋子师父平时不让其他人进来的,我也是看在谢小姐是来替令堂查询卷宗的份儿上,才破例让您进来。此事,是我开了方便之门,还请谢小姐不要为外人道,否则,传到师父的耳朵里,我可要受罚了。”
“自然自然。”谢云舒连连点头,“你放心吧,我明白的。我今天没有进过这间屋子,是你找到了卷宗,把我娘的情况告知与我的。你是为了帮我,我定然不会出卖你,做那起子小人。”
“那就好。”小童淡淡地笑了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却暗暗盘算着,自己已经告诉谢云舒的他是为了她才坏了规矩,那她此时此刻,心里定然对他充满了感激与歉疚。
于是,他道:“我这些年在太医院,一直不太如意。太医院里的太医太多了,药童也太多了,我空有满腹才华,却找不到施展的时机。不知谢小姐是否需要一个照顾的人,我或许可以帮上忙,向您毛遂自荐。毕竟,我今日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帮了您,您看您,是不是,也该礼尚往来才是?”
“照顾的人?”谢云舒蹙了蹙眉。
“是啊。”小童点了点头,替她确认自己没有听岔。Μ.chuanyue1.℃ōM
小童这话,分明是想挟恩图报。她听出话里话外的暗示,啊不,明示之后,有点不是滋味儿。
她进后屋之前,分明有询问过,是否可以进来。而小童也给了明确的回复,说可以的。
若此事坏了规矩,让他难做,那他当场可以拒绝。并且她也向他保证了,绝对不会说出去,不会让任何人知晓,他再说这番话,就有些不地道。
尤其最后一句,礼尚往来个铲铲。这要是换成哪个脸皮薄的贵女,肯定就要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不过很可惜,他遇上的是谢云舒。
舒姐从来没有脸皮这种东西。
“你要做我的下人啊?”谢云舒佯装听不懂,“这不行的,你可别想不通,将军府的下人,哪有太医院来的有前途啊。虽说你现在只是个小小药童,但是假以时日,一定能有大作为,可做将军府的下人,最多最多,也就是熬出头做管家罢。”
她这招,是实打实跟着阿芸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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