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妃打完这一巴掌，方才感到后怕。
确实，身形气质像又如何，万一摘下面纱，是张陌生面孔，这事儿就算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还好还好，自己没打错人。
想到这儿，杨妃的底气又足了起来：“我自然是认准了才打的。你说，你到底想干嘛？”
谢云柔抬头，看了眼头顶四四方方的天，嗤了一声：“小姨确定要在这儿说这些吗？万一有人经过，支起耳朵听了去，我如今是秦国人，皇上轻易不敢动我，不过小姨你，可就不好说了。”
杨妃抿了抿唇，知道这话有道理，瞪了侄女一眼，道：“你跟我来。”
语罢，不由分说拽着她往自己居住的宫殿走。
一进门，她就借口秦太子妃身份尊贵，由她亲自为其更衣，下令让伺候的宫人都下去。
门一关，杨妃便换了张脸，冷冷地问：“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把你从牢里救出来，又给你安排好船只，送你回青州，你便是这么报答我的？”
“为我？你是为你自己吧。”谢云柔并不领情，“若不是我手里握了你的秘密，只怕你根本不会理我。送我回青州？谁要回青州。如丧家之犬，从哪儿来的，被赶回哪里去，我才不要这样。”
“那你想怎样？”杨妃的语气称得上恶狠狠。
“我想怎样，你不是都看到了吗？”谢云柔斜了小姨一眼，仿佛后者问出的是什么很傻的问题。
从前为了能嫁给容虞，得到皇后的青眼，她那么卖力地讨好未来婆婆，恨不能使出浑身解数，可结果呢？也没见她对自己有多尊重。
现在她在皇后面前，昨日失礼成这样，后者也只敢在心里默默不快，连句重话也不敢说。
真真是风水轮流转，越转越痛快。
“你不可能一辈子不摘下面纱，只要有一个人认出你，我们都要完——我，你，你娘，甚至族中所有人。别把别人当成傻子，你以为不承认不松口，皇上就会拿你没办法吗？好，就算他放过你，那其他人呢？谢云柔，做人要讲良心。”
杨妃觉得自己真是傻，怎么就偏偏救了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蠢货！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把假死药给她，而是鹤顶红砒霜断肠草，什么毒给她什么！
“你怕什么。”谢云柔不慌不忙地坐下，“秦楼让人给我特制了一种面具，薄薄一层，覆在人皮上，可以改变人的容貌。过几日太子大婚，我也会出席，届时，我会寻机会让风吹落我的面纱。”
杨妃一怔：“你要出席太子大婚？！其他人认不出你也就罢了，谢云舒一定会认出你来的！戴上人皮面具又有什么用，她一样能确定你的身份！”
“慌什么，”谢云柔并不担心这个，“谢云舒一个新娘子，一整天都要戴着红盖头，看人最多只能看到脚。而且那面具，一旦戴上，严丝合缝，除了特制的药水，旁的什么法子也弄不下来，是秦国的秘术，南朝知道的人很少，我也是头一回听说。”
杨妃稍稍安心了些，又问：“既如此，你为何要特意露个脸？不给谢云舒看，岂不多此一举？”
“皇后对我起了疑心，昨日几次三番要以看病做借口，揭了我的面纱，我得打消了她的猜疑才行。毕竟我住在后宫里，跟她接触到的机会最多，我可不想天天提防着，一直提心吊胆的。”
“什么？”杨妃又是一怔，“皇后怀疑你了？”
谢云柔看了眼胆子跟针尖一样小的小姨，总算明白为何她生得貌美，也曾得过一段时间的盛宠，最后却只能到妃位，迟迟升不上去的原因了。
后宫众人，哪个不是富贵险中求，手段一个比一个多，招数一个比一个花。像小姨这般，前怕狼，后怕虎的性子，确实最多也就个妃位了。
“我都没慌，你慌什么。放心吧，你好歹是我的亲小姨，我即便不念你的好，也不至于要害你。原本我今日是想推了这场交际，但我想让你心里有个底，没得大婚当天再惊慌失措，闹出什么乱子来，所以才来见你。”谢云柔淡淡地道。
杨妃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门外宫人敲门，原是皇后派人来催了：“娘娘，皇后娘娘差人来问，怎的换个衣裳换了这么久？戏要唱到最热闹的一段了，秦太子妃娘娘若是错过，未免可惜。”
“就，就来。”杨妃紧张得有些结巴。
谢云柔见她抬脚朝大门口走，不耐烦地叫住她：“慢着，你就打算这么出去？皇后可不傻，你带我来此处，是为了更衣，我俩独处这么久，结果我的衣服还是老的那一套，她岂不是要起疑。”
“对对对，”杨妃这才想起这一茬儿，忙去衣柜里随手挑了一套衣裳，拿给谢云柔，“你快点换上，这裙子当初做小了，你应该刚好能穿。”Μ.chuanyue1.℃ōＭ
两人都是主子命，从没自己动手弄过这些，结果手忙脚乱，又浪费了不少时间。好容易穿戴整齐，杨妃替侄女把面纱戴好，确认没露出什么不该露的地方后，方才打开大门，款款走了出去。
到了皇后跟前，杨妃拿出一早准备好的说辞，笑道：“我敬酒时，不小心弄湿了太子妃的裙子，想着亲自替她更衣，能显出点愧疚和诚意来，谁知太子妃令有规矩，不用我来，她自个儿换，这才耽误了工夫。我生在南朝，长在南朝，从没有去过秦国，倒是不知道，秦国还有这么多规矩呢。”
其他妃子也有不满这两天谢云柔的做派的，搭腔道：“是啊。说来也巧，我朝很快也要有太子妃了，到底不是一个国的，我见谢家小姐，就没那么多穷讲究……太子妃娘娘，我可不是说你，你别误会啊。我这个人最不会讲话了，大家都知道的。”穿书吧
谢云柔最不喜旁人拿她和谢云舒作比较，偏偏只有易容术，没有易声术，她没法儿张嘴说话，就只能先咽下这口气，来日找机会再报复回去。
这厢谢云柔在这儿跟一群人斗来斗去，那厢，将军府正为了过几天的婚礼而忙得热火朝天。
大婚当天，按照南朝的习俗，须得有女方的姐妹全程陪着。谢云舒找程怀瑾说了此事，后者十分乐意，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对了，这对玉佩，是怀瑜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他忙，你大婚那日，他恐怕无法出席了。贺礼提前给你，也提前知会你一声，请你别生气。”
谢云舒啧了一声：“这个人真是，整天口口声声义气义气的，结果轮到他自己了，可倒好，竟然连朋友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都不愿参与。”
程怀瑾不知道该怎么说，只道：“或许，他有什么苦衷吧。不过，这对玉佩他是诚心的，我看着他亲自选了料子，又亲自画了花样，送去铺子里，让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制作，全天下独此一份。”
“他画的花样？”谢云舒听到这话，来了兴趣，忙打开了桌上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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