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动身去龙沙市之前叶飞收集了大量啤酒市场的资料。
林菲儿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不要尝试去挣自己认知范围以外的钱。所以他需要对这个市场的知识进行恶补。
啤酒是个不适于长途运输的产品，所以如果要实施全国战略，就必须在全国各地大肆收购当地啤酒厂。好在从80年代开始，国家鼓励各地民间资本建立本地啤酒厂。这导致全国范围里啤酒厂数量爆增，到90年代，已经遍地开花，数量在5000家以上，但其中大部分经营都有问题，很多都面临破产的结局。这也给了象青岛啤酒、华润啤酒这些的巨头扩展全国的机会。
1998这一年，青岛啤酒分别以1200万和1300万的价格，收购了山东花王啤酒厂和平原县啤酒厂。这两家面临破产的啤酒厂都是上规模的，年产量在3万吨左右。
这样的话，如果叶飞想在龙沙市收购一家本地啤酒厂，年产一万吨以下，并且以控股而非全资收购的话，200万人民币左右就可以搞定，如此账上还能再剩150万，以维持公司正常运作。
龙沙市和江烟市紧紧相邻，一路出租车过去，只花了两个多小时。
叶飞带了刘三、李成刚和张佩佩一起，奔向地处龙沙市郊的周村县啤酒厂。张佩佩的远房大哥带着一位工作人员已经站在厂门口迎接。两人穿着皱巴巴的西装，身边还有几只家养鸡在悠闲地走动，一派乡镇企业家的土味范儿。
“欢迎！欢迎！”他们笑眯眯地招呼着财神爷。
“叶总，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下车后张佩佩接着两拔人说，“这位是我大哥，吴兴远，啤酒厂老板。这位是陈家树，是我大哥的酿酒师。”
然后她又转身介绍了叶飞等人。
“来来来，先来厂里参观一下，然后一起来品品酒哈。”吴兴远带着一行人，慢悠悠地走过制浆房，蒸馏房，发酵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酒渣香，门卫处栓着的一只大黄狗一直在汪汪地叫唤，诉说着它内心的寂寞。
吴兴远一边走一边介绍着——
“这家厂子呢，最早是一家小作坊，那时候还没有龙沙啤酒，象这样的小作坊很多很多，各自也都能养活自己，那段时间大家都打着和平牌，吃大锅饭，也开心过一段日子。”
“后来呢，我们94年成立了集体企业，乡亲们各出了些钱，集资采购了一套现代化的设备，准备好好地搞一搞。”
“大家都还做着发财的春秋大梦呢，这时候龙沙啤酒厂进行了改制，秦勇呢在龙沙市是个八面玲珑、黑白通吃的人，他打通了上面的关系，自己没出多少钱，就把龙沙啤酒厂据为已有了。然后又通过黑白两道的势力，拼命打压其他小厂，就这样几年下来基本把本地市场给垄断了。”
“可怜我们刚采购了设备，几年下来居然都开不满工，也是倒霉啊。”
“去年开始就有乡亲们吵着要退回集资款，把我也是搞的焦头烂额的。”
“哎，不说这些了，去品品我们的酒去。”
一行人在吴兴远带领下，走到啤酒厂的会客室，这里面摆了些酒架，上面全是自己生产出来的啤酒。
吴兴远拿了几个高脚杯，直接从酒桶接了几杯酒，端给叶飞等人。
高脚杯装啤酒，乡镇味儿十足！
叶飞一口喝下去，味道居然香甜可口，满嘴回味。
“味道不错啊！怎么卖不出去呢？”
“味道嘛，自然是不错的。我们的陈家树可是山农大学酿酒专业的高材生，前几年抱着报效家乡的想法跟着我回周村，哎，我也算是辜负了他啊。”
“没有没有，吴总这么说我怎么好意思。”陈家树满脸腼腆，很不好意思。看上去也是个老实人。
“能坚持到现在，我已经很感激了。”吴兴远的眼睛有些湿润，“不容易啊，如果叶总能帮我把集资款都还了，啤酒厂就归你了。陈家树呢，也希望有个好的归宿，要不你直接去龙沙啤酒吧。”
叶飞心想我艹！这不行！
他赶紧说：“不用去啊！如果我要收购，就只收购股份，生产管理还是你们来啊，我基本上不会管。”
“这样啊！”吴兴远和陈家树的脸上都从阴转阳，好像又看到了希望。
“当然了，具体的我们可以再详细聊。但我的做事风格就是这样。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我们的专业是做营销，而你们的专业是做生产。我名义上是控股方，但我只管问你们要酒，然后拿出去卖。”
“这样的话那会很有意思。叶总准备怎么跟龙沙啤酒打呢？”
“这个说来话长，但我有十足的把握。我们先走高端化路线，包装要重新设计一下，要更符合年轻白领的品味。我们有直达都市白领的渠道，只要你们酒好，卖出去就没问题。我们先打龙沙市场，龙沙啤酒不值一提。我们一年内要打到省会金原，成为省级品牌。”
因为从80年代以来啤酒厂都是以乡镇企业为主，定位基本都是格调低下。而90年代年轻一代消耗者开始崛起，之前的格调已经完全不能适应。所以后来的精酿啤酒才会有机会发展。
叶飞手中就是握住了这张牌。
吴兴远和陈家树听得有些兴奋，眼睛里放出光芒。
“叶总真的让我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啊！”吴兴远笑着说，“这样吧，今晚让我尽一下地主之宜，我们去市里一边喝酒一边聊。”
“这个我就不去了，我明天一大早还要回江烟跟我们财务说一下，让她过来继续跟进这个事。要不刘三和李成刚你们去吧，你们反正还得继续留在龙沙市。”
刘三和李成刚需要继续留在这里跑电梯广告位。
“我也不喝酒，我跟叶总一起回酒店吧。”张佩佩说。
“那行，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吴兴远笑着把叶飞和张佩佩送出了大门，然后拉着刘三和李成刚开车去市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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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上叶飞突然想起吴兴远其实是张佩佩的大哥，于是问：“吴兴远是你大哥，这个人怎么样？可信吗？”
“叶总，我大哥很老实的一个人。他不是说了啤酒厂最早是一家小作坊嘛，他那时候是那个小作坊的技术员。后来大家集资，他借了亲戚不少钱，占了15%的股份，是最多的，所以大家就选他当了厂长。”www.chuanyue1.comΜ.chuanyue1.℃ōＭ
“15%？厂里的股份都很零散吗？”
“是的，最开始都是乡里乡亲的凑的钱，多点儿拿个5万，少点儿的拿个几千，就是这么凑起来的钱。”
“嘶——”叶飞听得头都大了，他在想，这些人如果在收购时选择退出那还好说，如果要留着，这零零散散的小股东可真不是个事儿。
回到酒店里，叶飞让张佩佩去他房间，继续问：“那陈家树呢，有股份吗？”
“陈家树也占了点儿股份，有5%，这也是他一直留着没走的原因。不然他早就去龙沙啤酒了。”
“他是周村本地人？”
“是的，他90年考上山东农业大学，94年集资的时候正好毕业，被我大哥一说叨，就回来了。”
这样的话，一个啤酒厂管理者，一个优秀的酿酒师，基本上齐活了！两人占到20%的股份，也是比较合理的。
叶飞抬头闭上眼睛思考着——如果那些零散的股东们有不愿意出让股份的，最好把他们集中到一家独立公司里去，然后用第三方公司的统一身份来入股啤酒厂。这个操作是最优选择，但要说服一帮啥都不懂的乡亲们可能会很麻烦。那样的话要不要考虑把啤酒厂资产转移到另一家公司，然后再用原公司来入股？
唉，头痛。
叶飞睁开眼睛，突然看到张佩佩已经脱的干干净净，光着站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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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电话小妹中，张佩佩算是最漂亮的一个。刘三也因为这个一直跟她有点儿拉扯不清。上一世的叶飞，是绝对禁止办公室恋情的，在他的公司行为守则里都明确地写着。
但是对于刘三，毕竟是一起开过出租的兄弟，在夜总会还曾想给自己挡刀子。所以他也懒得管。
但是没想到，这个张佩佩，看起来真不是省油的灯！
她站在那里，身材姣好，皮肤嫩白，双腿修长，脸带着羞涩。十指有点不自在地绞在一起。
“你干什么？”叶飞吃惊地问。
“叶总，我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什么机会？你想要什么？直接说。”
“……叶总……我们可以事后再说。”
“别。你直接说。”
“叶总，我知道，我没有嫂子漂亮。”
“知道就好。”
“……可是，我想当保险营销部的经理。”
“什么？”
“现在教培营销部已经没有了，我这几天睡觉都睡不着。”张佩佩眼泪在眼中打滚，“如果我不去保险营销部，我就没有位置了。现在李成刚要负责广告部，保险营销部是有空缺的，所以……”
叶飞明白了。90年代的好工作机会真的不多，为了一个职位，有时候真的要付出尊严。
他叹了口气，说——
“其实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我们公司被流氓挤兑，大家都走了，你还能留下来，我其实很感激你。”
“等到我们变成大型企业，你也是公司的元老之一了。”
“所以你真的没必要这样。”
“把衣服穿起来吧。说实话，这次收购对我来说很重要，只要你能尽量促成你大哥和我们的合作。我可以让你来做保险营销部的经理。”
“真的啊？”
“真的。穿上衣服吧。太特么晃眼睛！”
先把收购的事情理顺了再说吧，叶飞心想，你都没做过保险，做什么保险营销经理啊？先这么忽悠着吧。
张佩佩已经穿好衣服回自己房间。
“唉，头痛。”叶飞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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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叶飞乘出租车回办公室，吩咐了财务李慧出差去龙沙周村啤酒厂，去核对查账，并和张佩佩一起对接收购的后续事宜。刘三和李成刚则留在龙沙市采购电梯广告位。
然后他发现，100人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他心里暗骂了一声：“艹！招人！”
于是他找来一张大的张贴纸，和一支马克笔，开始在上面写招聘需求。
首先是保险营销部的电话小妹，先招20个进来，慢慢扩展到50人，跟孙岚他们的江烟电话中心一个规模。
这个职位要求不高，他写上了“大专学历，普通话标准。”
然后是平面设计师，这个要求要高一些，他写上了“大学本科及以上，平面设计专业，精通photoshop和illustrator，两年及以上工作经验，有大公司工作经历优先，有获奖作品优先。”
大概弄到十一点的样子，林菲儿带着莫莫哼着小曲又出现在他眼前。
“说真的，我要谢谢你。”林菲儿说。
“谢我什么？”
“感谢你让我打开了眼界——我终于见识到只有一个人的公司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皮包公司吧？”
叶飞一声“艹”差点脱口而出，看到莫莫在身边赶紧又憋了回去。
“叔叔，你看，我自己也会做小老鼠了！”小莫莫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叶飞看。
苏晓那天晚上教了她怎么用丝巾结成小老鼠，她现在用稚嫩的小手已经自己结出来一个来。
“哇，小莫莫你真聪明，比你那个大表姐可强多了。她看上去好像个二百五噢。”
“你才二百五！不，你五百！”林菲儿硬是把二百五翻了一倍才觉得解气。
“你一千！”
“我一万！”小莫莫也兴奋地插进来大声说。
这踏马怎么还打起麻将来了？！叶飞心想。
“你啤酒厂谈的怎么样了？”林菲儿终于停下抬扛，说起正经事儿。
“托您的福，很顺利。估计半个月内办完全部手续。”
“我后来回去一想，觉得你的打法确实可以。广告业务起步阶段拉不到太多客户，那就干脆给自己的啤酒打广告，这样数据很快就有了，到时候我们再去跟高盛谈一次。”
叶飞不置可否，他现在真的觉得有没有投资已经无所谓。而且现在过于早期，如果投资款进来，肯定会吃掉他一大块股份。
“你在写什么？你这字真是国人的羞耻啊……哎哟，这个平面设计师要求很高啊，人才市场上可能不好找吧？”
“那怎么办？”
林菲儿抬头想了想，说：“我倒是认识个好的，刚从健力宝出来，不过人家现在在省会金原，看你有没有本事忽悠过来。”
“太好了，怎么也得把他弄过来！你帮我约他明天见一面，我们过去。”
“好。正好把小莫莫送回金原。”
“我不要！”小莫莫大声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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